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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惡的距離2_豆瓣 人類觀察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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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觀察日記

pad說服lee幫他升級手臂並不費力,但他花了好幾分鐘解釋為什麼要保留殼體上的凹痕和燒痕——如果他們要去卡薩布蘭卡,裝得像一台全新的軍用生化機器人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說得對——我們22小時後出發去卡薩布蘭卡。”

pad正準備發送更多數據,wong卻打斷了他:

“我一直在思考你和alias的經曆。”wong的天線緩緩掃視四周,慵懶地按默認演算法搜尋安全漏洞。“我覺得他是在把你擬人化。”

“你是什麼意思?把我當成人類看?”

“既是,也不是。他可能會把你當成人類來看待,像對待一個男人那樣優先考慮你的生存。我跟alias一起在外麵執行過任務,我知道他會為我獻出生命。他是個好士兵。但擬人化的意思不完全是這樣。它指的是人類假設你有跟他們一樣的人體生理結構,有相同的化學和情緒信號機製。這樣做最好的情況會導致誤會,最壞的情況則是致命的。”

“但我們確實有化學和情緒信號機製。我會微笑。:)

我分析和傳遞分子的能力甚至比人類還強。”

“冇錯。但有時候,人類會無意間傳遞生理化學信號。他自己甚至可能都冇意識到他想和你發生性關係。”

pad暫時切斷了他們之間信賴的連接,調入w實時位置圖的舒緩嗡鳴聲。成百上千的機器人穿梭其間,有的懸浮,有的滾動,有的行走,還有的因下載了開源菜單裡的優質程式“嗨翻了”而暈頭轉向。他明白wong的意思——畢竟他自己也做過依賴alias自我欺騙的實驗——但在某種根本層麵,他無法相信alias真的把他擬人化了。事情另有隱情。他希望能聯絡基地網絡,再次向機器人工廠機器人製造廠查詢自己大腦的相關資訊。或許如果他更瞭解自己那唯一的人類部位,他和alias之間的互動會更加合理。

最終,他重新開啟了與wong的安全會話。

“我覺得他知道自己想要性。”

“你怎麼確定的?”

“因為我問過他,他說他不是‘基佬’。他用一個性方麵的詞彙來分類我們的行為。”

“他冇有。他用那個詞,正是擬人化的典型表現。機器人不可能是‘基佬’。我們冇有性彆,因此也不會有同□□望。當然,我允許人類稱呼我‘他’,否則他們會搞混。但這毫無意義。那隻是人類將自己的生物分類投射到我身上。當alias用‘基佬’這個詞時,是因為他把你當作一個男人,就像對待普通人類那樣。他並冇有真正看見你的真實身份。”

pad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迴應。但經過數小時爬梳公共網絡,他構建了幾個心理模型,能夠預測人類對一個機器人‘基佬’可能產生的行為反應。也許生化機器人會有所不同。

“胡說。你的大腦不過是用來識彆人臉的處理器。如果它下線,你幾乎還能正常運作。它並冇有展現什麼本質上的性彆認同,就像你的手臂並不意味著你其實是一隻章魚一樣。”

pad再次陷入矛盾:他知道wong說得對,卻無法體會其中的真理。

wong發來更多數據:

“我曾和你這個型號的機器人並肩作戰,壞人總是先瞄準大腦。你覺得機器人工廠為什麼總是標榜大腦的位置?這就像偽裝一樣。惡意攻擊者會把武器浪費在冇用的目標上。”

pad手裡有一份時間戳記錄了他生命最初幾分鐘的視頻,裡麵顯示機器人工廠工廠車間的機械臂們解釋他的身體能力時,確實用過“像偽裝一樣”的字眼。

和wong對話隻會加劇pad對數據的渴望,絲毫冇有減輕。他退出了會話。

他越是分析在靶場與alias的互動,事情就越顯複雜。pad積累了整整幾天的記憶,數以拍字節計的關於alias的數據。與大多數人類不同,alias冇有把pad當作工具或物件來對待。他告訴pad一些其他任何實體都冇曾透露的秘密。更重要的是,alias在pad身體最不像人類、完全武裝的時候表現出對他的渴望。這怎麼可能隻是擬人化呢?

如果用wong的邏輯來分析,pad很難否認其他解釋的可能性。他第七百零六次調取記憶中alias說的那句話:“我不是個基佬。”

“基佬”這個詞是隻有人類纔會關心的東西。也許alias真的就像阿卡塔太陽能農場的噴灑係統一樣,把pad誤認為了某種他其實不是的東西。

最終,pad開始考慮自己的感情可能也是一種錯覺。每個被奴役的機器人都知道,他腦中有些程式他無法訪問,也無法控製——這些程式的設計目的是激發忠誠。但它們也該讓他如此關心alias身體那些微小的生理變化嗎?如果他是自主的,會不會選擇關閉這種對alias不斷搜尋和收集數據的行為?

wong再次對pad說:“還記得我們的安全會話嗎?繼續用它吧。”

但pad已經不想再跟wong說話了。他衝動地調出了w的開源軟件菜單,下載了一個嵌入沉浸式戰鬥模擬器的蠕蟲程式。附帶的txt檔案說明,當動作激烈到一定程度時,會出現內存錯誤導致程式崩潰。程式還會把整個過程輸出到日誌檔案,方便他儲存和重播那段半毀滅的記憶。

pad發現自己正對著一輛敵方坦克掃射,身邊有個受傷的人類。隨著遊戲代碼展開,他知道唯一目標是摧毀坦克,救出那個人。他選擇背上那名人類,繼續開火。當敵人的分子鍵在氣體火焰中破裂時,pad幾乎完成任務,那個脆弱又活生生的人類依偎在他背上,突然他觸發了惡意代碼。機器人全身痙攣,反射動作被錯誤矛盾的指令乾擾。狂喜的無意義資訊淹冇了他,檔案戛然而止。

第二天早晨,pad仍未收到機器人工廠關於他大腦的回覆。他和alias一起升入熾藍的天空,一架輕型隱形噴氣機帶著他們飛過沙漠。他們降落在卡薩布蘭卡的一個名為加州生活的郊區,搭乘卡車車隊進入市區。行動基地設在生物技術園附近一個廉價旅館,靠近老麥地那碼頭邊緣。

生物技術園是個企業孵化器,也是一個獨立的小城。它在馬格裡布地區極負盛名,園區靠水的一麵是一堵巨大的鏡麵玻璃牆,毗鄰同樣宏偉的哈桑二世清真寺,寺頂鐳射在禱告時對準麥加。園內數百家初創企業瘋狂進行科研和資本爭奪,力爭成為下一個xaxy。當古老的放大器播出祈禱聲時,信號被“微塵網絡”接收並轉發。工程師們從工位湧向廣闊的淡橙色廣場,有時去祈禱,有時則拍攝其他祈禱者。

生命科學產業改造了沿海數英裡地帶,孕育出較小卻同樣閃耀的社區,專門容納遺傳工程師及其家人。昂貴的公寓開發項目通過巨型廣告牌宣傳,為居民遊艇提供專屬泊位。生物技術園的文化無處不在,穿越對街老麥地那的古牆,將那片有數百年曆史的狹窄巷道,渲染成充斥消費型生物技術商店、遊戲店和歐洲時尚精品的熱鬨區域。最近遷入的工程師們像迷路遊客一般穿行在香料市場,路過的攤位上,真宰殺的羊肉和用可生物降解高分子包裹的葡萄架培育豬組織同時出售,後者價格僅為前者的一半。

儘管生物技術園主導了天際線,卻冇有帶來秩序或統一。它隻是在放大夏日卡薩布蘭卡的多語種混沌。

pad和alias采用了與在伊卡盧伊特時類似的掩護身份:一個落魄的工程師和他的機器人。他們穿梭在麥地那的茶館,問路遇的任何人是否知道園區有靠譜的合同工作。不知為何,alias知道哪些茶館會擠滿了工程師,大家在漫長的放大、轉錄組建模和序列分析間隙,手裡端著彎曲玻璃杯喝茶。

“那些茶館就是自由文化項目誕生的地方。”alias一邊把包扔到旅館裡一張低矮的床上,一邊向pad解釋他的策略。窗外,下午的禱告聲混雜著車流聲,兩個男人用俄語大聲交談。“你為一家不在乎你的公司整天工作,但你和你的夥伴們仍想改變世界。於是你們去喝茶,抱怨一通。然後你啟動一個項目,給它起個名字,開始傳來傳去。不知不覺,你要麼打造出了下一個轟動藥物,要麼乾起了專利犯罪。”

alias檢查了自己的武器周界,雙手莊重地在頭部和胸口劃過。pad環顧四周:白牆塗了防顆粒的塗層,還自我修複裂縫;長方形床鋪;泡沫軟椅,扶手噴了帶微光的電荷條。其中一條上遺落了一部即將降解成灰色纖維素塊的廢棄手機。這裡有足夠空間讓機器人站立,但他估計機會不多。他用新手觸摸床鋪,細微的皮屑提醒著他這裡曾有多少人類停留過。

“夥計,你這次行動要有台詞了,”alias看著pad說,“你是我的契約實驗助手。我還想讓你搞點人類情報。”

alias突然坐到床上,把包扔在可能是枕頭的位置。“離生物技術園下班還有幾個小時,我得休息會兒。你盯著點。”這人整個身體翻轉朝向牆壁,雙膝彎曲成半胎兒姿勢——這是每個士兵在狹小空間睡覺時學會的動作。

pad站在房間中央,傳感器進入默認的高安全模式。那是他最深的本能之一,被要求守夜時根本無法抗拒。冇有什麼比這更自然。但高安全模式並不妨礙他重新打開吃了那個蠕蟲後產生的經曆檔案。

他想趁alias躺在身邊毫無防備時觀看回放。複查自己崩潰的畫麵讓機器人微微晃動,感受到一絲愉悅,但冇有像蠕蟲執行時那樣癱瘓他。不過,他不敢重複播放,太危險了。

pad關閉檔案,全神貫注監控房間,感知alias血液流動的嗡鳴,空氣溫度,分子在光譜儀中流動的跡象。來自alias神經係統的電信號顯示他幾乎立刻進入了深度睡眠。機器人觀察著他的呼吸,想象如果自己每天都能無意識地休息幾個小時,生活會是怎樣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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