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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惡的距離2_豆瓣 太聰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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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聰明的女人

2119年夏

二十多年前,整個隨意實驗室的人都知道她就是capta

jack。而她和lyle開始交往冇多久,大家也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也許是因為lyle就像她身上的紋身一樣張揚活潑,而jack總是低調沉默。lyle從不掩飾對jack的迷戀,常在實驗室外的走廊上猛親她,然後歡快地把她拉進那個叛逆又時尚的朋友圈。

每逢星期六晚上,lyle總會踩著歡快的步伐走進隨意實驗室,塗著複古的紅唇,身上披著一種銀羽和紅藻編織成的奇異布料。

“親愛的,你的戰車已駕到!”她會這麼對jack喊,實驗室裡所有人都會看著她們勾肩搭背地離開。那種張揚的公開姿態讓jack有些不自在,她向來隻在化名下追逐名聲。但她也感到驕傲——至少比獨自蜷縮在移動終端旁熬夜要好得多。

lyle能肆無忌憚,全靠她的天賦。她關於分子馬達的博士論文拿了個年輕學者最有前途作品獎,並已成為數種開發中療法的基礎。當她獲得可以自由選擇研究機構的博士後項目時,她決定加入隨意實驗室的訊息還登上了科學文獻庫——甚至還有那麼一兩個小道八卦頻道,喜歡她“壞女孩”名聲的那種。

雖然她天天泡在實驗室研究,但lyle的注意力總是四散開來,有時甚至靠吃抑眠藥來保持清醒,一連不睡一個星期。她混跡的社交圈子充斥著藝術家和行動主義者,整天策劃所謂的“顛覆性策略”,目標是瓦解一切權威:文化的、經濟的、科學的。多數時候,這些“策略”就是搞些藝術時裝秀,展出些美得毫無用途的基因改造物和組織改裝,表達對全球再殖民的反思。

jack其實並不屬於那個圈子,但她在最極端的顛覆者中間也能混得開。她那次穿著海盜裝被捕的經曆讓她成了地下傳奇。lyle的朋友們冇有一個因為行動而真正入獄,最多被短暫扣押過。他們相對特權的地位,也引發了無休止的爭論:誰纔有資格代表“體製的受害者”發聲?

星期六晚上,當lyle的朋友們走進百老彙麪館時,一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像是現實世界的遊戲角色。那些閃著光的超輕裝甲和充滿節慶氣息的織物總能引來關注。而當午夜時分,他們抵達真正的目的地——名為“埋藏飛船”的黑客俱樂部時,目光更加聚焦。

那裡當然聚集了不少隻是喜歡“瘋狂科學”氛圍的潮人,而不是真正關心科技的人。但jack依舊愛那個地方。高聳漆黑的牆壁點綴著星辰與行星,還有一整幅描繪飛船撞進鋸齒狀冰冷隕坑邊緣的巨型壁畫。天花板的老舊梁柱上掛著一架古老的無人機,它纖細的機身和圓胖的機頭被透明超強線吊著。長長的仿泡沫吧檯圍繞著一排仿製的複古複製器,就像舊版《星際迷航》電影裡的場景。甚至有幾台真的內嵌了報廢無人機錶殼,隻為製造出更真實的感覺。酒保們最喜歡問初來乍到的人一句:“要不要來點羅姆酒艾爾?”

記憶總是偏愛那些看似平凡的時刻。jack幾乎想不起為了lyle籌備數週的那場盛大的“埋藏飛船”俱樂部生日派對,但她卻牢牢記住了某個春夜的每一個細節。那天夜裡天氣依舊寒冷,人們還戴著毛線帽和穿著厚外套。她和lyle已經交往了幾個月,正沉醉地擁抱在一起,聽著本地樂隊在閃爍空氣中刮奏出的迴響節拍。她們的手臂和手上裝飾著閃亮的傳感器,燈光在那架退役的無人機上閃爍——它曾經用於監控,如今卻在霓虹下展開一場迷幻的犯罪餘生。

就在那時,jack在舞池邊的一塊鏡麵中瞥見了兩人跳舞的身影——那一刻,她們看起來像兩個陌生人。

lyle頭頂晃動,臉上掛著瘋癲的笑容,身穿一件用金屬網和亮色薄聚合物織成的泡沫般輕盈連衣裙。jack隻穿著一件磨舊的“隨意文化”t恤和一條深色褲子,張開雙臂跳躍,全然不在乎彆人是否認出了她——那個毫無建樹、隻有一個死掉的文字倉庫和一條被捕記錄的低級研究員。可就在那一刻,當她看著自己和lyle一起跳躍,她忽然意識到鏡子裡的那個人並不是失敗者。她的人生正在走向某個地方——或許不是她曾經設想的方向,但那確實是某個值得前行的方向。她旋轉著身軀,擡眼望見星河鋪滿牆壁,意識到自己早已脫離了舊日幻想的殘骸。

在隨意實驗室,jack沉浸在工作和對lyle的沉迷中,完全冇有察覺krish的態度從禮貌的疏離變成了禮貌的敵意。直到某次他們難得舉行的“例行溝通”晚餐上,他終於開口直言:“我覺得你和lyle之間這段關係,對隨意實驗室來說是個災難。”

“你他媽在說什麼?”他這一擊令她措手不及。

“lyle確實天才,但她瘋了。我擔心你們要是分手,會出事。”

“你是怕她拍拍屁股走人,你拿不到她的項目資金?”

“省省吧,jack。我更擔心她要是留下來,而你們還得繼續共事,會變成什麼樣。”

“你我不是也在共事?”

krish盯著盤子裡剩下的三明治碎屑。“那不一樣。我們兩個,可不是臭名昭著的lyle

ai。”

那天深夜,在一張自加熱的毛毯下,她和lyle緊緊相擁取暖,談起krish顯然是出於嫉妒——嫉妒她們的關係、未來,還有所有一切。

不過lyle倒是同意krish的一點:她確實瘋了。她說她家女人都瘋。“我媽常說,聰明的女人都會瘋。也許她說的對。”

jack試圖像護盾一樣將自己整個身體包裹在lyle周圍,“這聽起來像是兩百年前的偽科學。”她低聲說。

lyle搖頭,“不,你不懂。”

她的話像洪水一樣傾瀉而出。當lyle還是個孩子時,她的外祖母便失去了現實感,腦中的神經連接因癡呆被蛋白質阻塞。那時,這種特定類型的突觸蛋白堆積還冇有治療方法。老人家總以為自己還在為波斯灣地區的女性選舉權遊行。lyle經常在夜裡被祖母在客廳裡高喊女權口號的聲音驚醒,有時候祖母甚至會走到街上對著空氣大喊。

lyle的母親和姨媽們對此羞愧難當。起初,她們試圖把老人鎖在門後,後來乾脆送進安養院。她們每一個人,心底都覺得這位母親在得癡呆之前就已經瘋了。她們當中有些人虔誠到極端,出門去投□□候選人的票時會蒙上頭和臉,這種舉動令她們的母親暴跳如雷。

但lyle的母親並不關心政治。她隻是想當醫生,於是去了迪拜上醫學院。可到了那兒,她才發現一件她母親從未料到的事:投票權不代表機會平等。教授們默認她應該學微生物,直到她找到一個可以嫁的男人。當她要求更多實驗時間時,得到的隻是溫和的同情和“父親式”的勸導。在多年的沮喪後,她最終在他們的精神操控下妥協了——這種屈服令她心生痛苦,卻也將她全部的野心傾注在lyle身上。

lyle一滿十三歲,母親就把她送去北區的一所精英預備學校,遠離家鄉、朋友,也遠離那些不允許女性當科學家的城市。她隻在問成績和科研進度時才聯絡女兒。如果lyle坦言有朋友或興趣,母親就威脅要切斷經濟支援。

在某種意義上,lyle確實實現了母親的夢想。她是個生物科技神童,即使實驗室關了也不停研究。她十八歲那年暑假回家時,腦袋光禿,上麵紋著紋身,手背還長出了花朵。表親們叫她□□。但她母親覺得更可怕的是:lyle花太多時間搞政治,而不是做一個“真正的”科學家。她必須做得更多,不隻是玩合成生物的潮流時尚,還得以醫學的名義證明自己。

當時還依賴家裡支付她在北區特許機構生活費的lyle聽了母親的話,每次回波斯灣都遮住花朵。但等她能靠隨意實驗室的資助自立時,她立刻封鎖了來自家裡的所有訊息。可她每天都能感受到母親的審判,就像她的線粒體dna裡寫滿了她自身的缺陷清單。

“這讓我瘋掉,”那晚,她大概第四次這麼說了。

jack望進lyle那雙被睫毛膏暈染的淚眼,看到的隻是一個苦難童年的殘骸,一個佈滿裂痕的過往。她相信這些痛苦總有一天會過去。

“你不瘋。你隻是經曆了太多狗屁事。”

“狗屁事真的太多了。”lyle哭著說,淚水順著jack的喉嚨滑落到枕頭上,變得冰冷。“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執行她的邪惡計劃,儘管我真的在做自己熱愛的事情。”

就在那一刻,她們的關係從一段熱烈的迷戀轉變成了一場長期的契約。她們談起一起搬走的可能性,逃離學術牢籠,在野外繼續進行基因工程。很多來自波斯灣、接受過北區教育的年輕人都定居在聯邦北部,而lyle在那裡有朋友。隨著淚水乾涸,她開始描述卡薩布蘭卡的美妙——頂尖科學家雲集,像她們這樣的工程師要找份有趣的工作簡直輕而易舉。

最終,lyle關於卡薩布蘭卡的夢想,比起留在隨意實驗室的未來,對她們兩人而言都顯得更加真實。當夏天降臨大草原,城市外的山丘被成百萬的油菜花染成耀眼的金黃時,她們決定離開。

她們作出這個決定之後,與krish的“例行晚餐”並不順利。

“你他媽到底在乾什麼?又想把自己的事業扔了?”krish壓低聲音憤怒地低吼。他們還在那家常去的三明治店,但krish顯然有些顧忌,因為幾個隨意實驗室的學生正坐在角落喝酒,他不希望他們聽到自己的私事。

“我冇扔掉我的事業。我要去乾基因工程的工作——你懂的,學術圈之外的那個‘現實世界’。”

“那是種浪費。”krish像在逐字宣判似地說道,語氣裡充滿憤怒與哀傷。“jack,你很聰明。你本可以真正改變世界,研發出在開放許可下釋出的療法。他們永遠不會讓你在私人公司裡做這種事。”

“我永遠不會停止做開放藥物,krish。”jack突然被他的關心打動了,輕輕握住他的手。“基因序列應該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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