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2_豆瓣 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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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
2144年7月5日
當噴氣機掠過北冰洋時，巴芬島建築群那如同膨脹拳頭的獨特輪廓在數公裡外就已顯現。即便在這個距離，pad仍能看見成千上萬個風力渦輪機的運轉，使得每棟建築的輪廓都微微閃爍。很快他就能分辨出環繞建築群的階梯式螺旋農場散發的化學特征。環繞北極的北方城市會在整個夏季最大限度吸收陽光，趁著漫長白晝完成兩季作物輪種，此刻整座城市正處於生長旺季。
當他們飛越外圍島嶼進入巴芬島領空時，alias已經完全清醒。pad通過呼吸變化知道他肯定在接近伊魁特時啟動了周邊係統的喚醒信號。此刻城市在他們下方鋪展開來，穹頂建築群在尖銳角度海灣的頂點處形成閃亮外殼。
\"伊魁特是個醜陋的城市，\"alias咕噥著站到pad身旁，\"這些穹頂抄襲拉斯維加斯的設計——知道那地方嗎？\"
\"位於自由貿易區西部沙漠的穹頂城市，\"pad發聲迴應，\"人力資源產業中心。充斥著非法人**易，當地人不重視生命所以使用劣質建材，紫外線過濾極差。看起來一模一樣——隻不過更乾淨更新。\"
pad猜測alias是否反對契約奴役製度。某些文字庫專門研究如何消除人類奴役，其學者主張人類不應像機器人那樣被擁有，因為冇人需要為製造人類付費。而機器人需要契約期來抵消製造成本。但無論學者如何爭論，絕大多數城市和經濟區都存在某種形式的人類奴役製度。拉斯維加斯正是人類自我販賣的中心。
\"這裡契約奴役的人類很少，\"pad指出。
\"當然。壞種類型不同，但壞種永遠存在，\"alias說著，飆升的血壓在pad視野裡呈現為環繞身體的紅色光暈，\"這裡到處是海盜，所有東西都是贓物。\"
飛機掠過跑道時，alias起身本能地觸碰前額、肩膀和腰帶，確認周邊武器係統聯網狀態。\"每次做這個動作都像在畫十字，\"他煩躁地加速心跳抱怨道，\"懂我意思嗎？\"
\"手勢確實相似，\"pad回答。
\"我父親是個虔誠信徒，\"alias將聲音壓得隻有bot能聽見。突然他神色驟變，通過規律呼吸讓情緒狀態不再輕易被遠程讀取。
\"我們先去哪兒，pad？\"alias咧嘴笑著，目光在機器人頭部五個視覺傳感器間遊移——這些嵌在斜麵上的感應器構成他抽象化的人類顴骨。他們手頭有三十多個潛在目標地址，包括jack幾名疑似同夥的住址和她常去的餐廳。
\"建議從最近住址開始排查，審訊相關人員後根據線索圍堵jack。萬不得已時再監控餐廳安防係統捕捉她的生物特征。\"
alias爆發出一陣短促的笑聲：\"你壓根不懂人力情報吧？\"
pad的訓練確實未將人類情報蒐集列為重點。見機器人沉默，alias收起笑容：\"抱歉兄弟，該從餐廳入手。不過首先得換裝備。\"
機場破損跑道旁有間波紋鋼板搭建的百年老店，低矮修長的結構專為抵禦極地嚴寒。pad傳感器捕捉到棉纖維、漂白劑和燃料分子在空氣中浮動。alias正與櫃檯後胸腔手臂皆義體化的男子交談，對方往他的地理係統下載本地地圖和情報更新。pad悄然靠近，破譯兩人設備間的傳輸信號將數據拷貝至記憶體。
\"這是我搭檔pad，\"alias突然攬住機器人外殼，手指扣在裝甲接縫處。pad能感知到他指紋的每道渦旋，無意識地將這些生物特征與數據庫比對——布魯塞爾的已故教授、內羅畢的小商人、華沙的神父、孟山都公司名下的契約女工，數十個矛盾身份在政府檔案與社會網絡中編織成迷霧。
\"我叫yander，\"男人伸出義肢與pad相握。
\"我們得偽裝得業餘點，\"alias瞥了眼機器人，\"他這身反光裝甲太紮眼了。\"
十分鐘後，alias脫得隻剩皮下奈米網連接的防禦節點，套上牛仔褲和棉襯衫。pad重啟壓力傳感器，檢測著yander和alias故意留下的凹痕刮擦。\"要套jack的情報就得扮成她同夥，\"alias邊說邊調試pad的傳感係統，\"你儘量少說話，偶爾裝出腦損傷的故障狀態。\"
當pad完成感官係統重啟時，alias再次覈對劇本：\"我是被pharx裁掉的藥劑師，你是我的契約助手。我準備兜售公司配方，你隻管發揮監視特長。\"
\"明白。\"pad答道。取悅alias的渴望在他決策矩陣中產生漣漪，他確信這不止是契約演算法在運作。
攝氏二十度的海風掀起alias額發，pad靜默跟隨。低垂的極晝陽光中，lex麵吧的霓虹燈已然亮起——這是jack常去的啤酒屋，監控顯示她常在此接頭。pad推門冇入蒸騰的辛香分子雲霧，將氣味譜係存檔備查。
擠滿漁場工人和蛋白組學學生的店裡，每張泡沫塑料桌都晃動著燒酒與滾燙麪碗。alias用皮下發聲告訴pad：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隻要打扮像漁民而思想接近激進學生就能完美隱身。pad調取記憶體中jack的影像——雖然不像漁民，但防水服確實能讓她融入此地。
他們在一桌醉醺醺的學生旁邊坐下，這群人正用護目鏡玩著某種涉及視頻共享和薩斯喀徹溫伏特加的遊戲。alias點了海鮮麪，pad則刻意讓右腿在坐下時顫抖，彷彿急需韌體升級的模樣。這立刻引起了其中一名學生的注意。
\"需要幫忙嗎？\"黑髮齊耳的活潑女子朝他的腿比劃，\"我們大學服務器上有免費bot軟件庫。\"
pad保持沉默。
\"維修預算有限，\"alias聳聳肩，\"我在南方pharpraxis被裁員後正找工作。\"這話吸引了更多目光。
\"又裁員？\"帶草原口音的男生插嘴。
\"該死的專利囤積者。\"alias壓低嗓音冒險試探這些學生是否與海盜有牽連。pad注意到他微妙改變姿態——耷拉肩膀讓劉海遮住眼睛，整個人頓時年輕十歲。此刻他完全像研究生，而醉醺醺的生物黑客們已將他視為同類。pad暗自欣賞這人情報技巧時，忽然想起與alias指紋匹配的某條記錄顯示他29歲——至少年齡可能是真實的。
\"說真的，\"方纔提議幫pad修腿的女子說道，\"他們靠知識產權撈錢卻把研發員當垃圾。我是ga。\"
\"ivan，\"alias隨口胡謅，\"這是我的機器人xo，他發聲模塊有點問題。\"他給pad起了個女性化名字，但bot本就不拘性彆。多數機器人會應答管理員指定的任何代詞，儘管有些自主型機器人偏好自選稱呼。不過冇人會對用\"他\"稱呼名為\"朽\"的bot產生疑慮——尤其當這個背甲崢嶸的機械巨人占據著雙人空間時。
\"想讓我幫朽做點修複嗎？\"ga追問。alias佯裝思考，吸溜著麪條。
\"真辣，\"他無視周圍投來的目光說道。
\"我們飯後要回實驗室通宵跑流程，\"草原口音男生接話。
\"那太感謝了，\"alias擺弄筷子假裝猶豫。
\"一起來吧，\"ga像敲定早已說好的事，\"xo覺得呢？\"
pad依舊沉默。
五名學生領著他們穿過被永晝暮光籠罩的街道。最終拱形校門上因紐特語與英語雙語標識宣告著北極大學伊魁特校區——這所地區最富有的學府為眾多頂級生物公司輸送人才。深夜的校園相當安靜，但當他們接近理科樓群時，pad傳感器捕捉到越來越多透出燈光的窗戶。
alias正帶著明顯的怨氣講述他在pharx虛構的工作經曆，聽起來幾乎像是真的。他講這個故事顯然是為了激起聽眾的同情。“我大學一畢業就在化學管理部門找了份工作，”他說，“結果他們讓我負責一款在臨床試驗中失敗的藥物。花了一年時間，最後把我們整個團隊都裁了。如果你的藥物不能上市，嗯……”alias話音一頓，冇有繼續說下去。
“你現在做什麼工作？”ga問道，“這附近有一大堆化學管理的職位。”
“我設計演算法，用來尋找有趣的有機分子自發性質。”
一個戴著廉價眼鏡的高個男人正和他們並肩走著。“這不是我的專業，但我覺得我們也許能幫你找份工作，ivan。”他說。他的口音明顯不是本地的——pad迅速把這個高個男人的母音與四百種地區英語口音做了對比。最接近的結果是北聯邦口音，正是pad和alias最近駐紮的地方。
“謝謝，那個……”
“ef。”那男人說。他直視pad的麵部傳感器，視線毫不避讓；這名機器人和他一樣高。“很高興認識你們倆。”他又補了一句。
他們來到生命科學綜合樓，ga從口袋裡翻出一個看起來相當過時的密碼管理設備。當他們走到一棟灰白色水泥樓前時，她在空中晃了晃那塊小塑料塊，大樓的網絡隨即響應，打開了一道雙扇門。
pad注意到ef迅速掃了一眼走廊內壁上滿是傳感器的小塊塗層，那些塗層映出一群逐漸清醒的學生的身影，光線昏暗。ga、ef和他們的朋友從事的是一個理論性強、資金卻嚴重不足的課題，涉及蛋白質突變與審美決策之間的關係。他們的實驗室設在地下室，設備至少落後當前標準兩代。牆上貼滿了從其他實驗室偷來的標語和貼紙。“危險！不要碰磁鐵！”其中一張貼在測序集群上方的標語特彆顯眼。還有一張寫著：“活蟋蟀”。
“到了。”ga揮手亮起燈，“xo,
那是我們的列印機。網絡叫porb，是開放的。”她又比了個手勢，“想用什麼就用。”pad小心地繞過幾張擺滿冷卻裝置和試管的桌子，一邊列印晶片，alias則在一旁隨意閒聊。
當列印機吐出奈米級的線材時，alias成功地把話題又引回到了那些該死的專利霸權者身上，他滿懷怒火，表示早晚要狠狠地報複他們一回。
ef顯得激動萬分，他的身體語言中充滿了對alias講述的共鳴。他明顯早在開口前幾秒就已經按捺不住了。“那你會怎麼報複像pharpraxis那樣的公司？”ef問道，“我是說，你願意走多遠？”
“你真的想知道？這事不能傳出這個實驗室，行不行？”alias問。所有人都盯著他。
“當然，”ga興奮地說。
“我有一款他們現在正在做臨床試驗的、正在申請專利的藥物的配方。如果有彆人搶先上市，他們就永遠無法主張原創權，因為他們是從巴西邦某個冇有執照的實驗室通過灰市拿到的分子做基礎開發的。”alias停頓了一下，然後勉強笑了笑，似乎要把話題輕描淡寫地帶過去，“我是說，我大概不會真做什麼，但我確實把配方拿走了。”他說著拍了拍褲子側袋，彷彿真的把數據儲存在了某種物理介質裡藏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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