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纔不是惡毒繼母! 第 69 章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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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
都城已經很久冇有下過雨了。
每日豔陽高照,
都城地麵以及附近州縣的麥粟都旱死了,好在百姓們還有些存糧,尚能支應。
可陽隴兩州就不及都城富庶了,
饑饉臨頭,
朝廷還要加征賦稅來供應軍隊,
以至於民怨沸騰。
於是,朝野間流傳起了漫無止境的浮言。
“天降大旱,罪在太後!”
“建金烏女兵,穢亂軍隊,
任無知女官,
禍害朝綱,人神共憤,
天地難容!”
諸如此類的話,靈瓊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這些時日,她一直在調查是誰在宣揚這些言論,動搖民心,為此逮捕了一批人。
最後發現,
這些話都是從一個叫做梅老六的人口中宣揚出去的。這人不僅公然辱罵池太後,
還聚集了一批人挑釁鬨事,以武犯禁。
經過一番審訊,梅老六招供,他因為辛苦撫養長大、打算用來招婿的女兒被金烏衛招募後,便獨立門戶入了軍籍,
不再與他來往,使他成了鰥夫,為此記恨上了池太後。
剛進詔獄,他還振振有詞,
“要不是她興風作浪,好端端招什麼女兵,我女兒怎麼會被騙走!”
受了刑後,他就開始痛哭流涕了,“草民有罪……草民知錯……太後陛下洪福齊天……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靈瓊將這些人的供詞一一整理成案冊,前來熙華殿陳奏。
這一日的朝會和往常一樣,依舊是武文秀為首的肅機司坐在大殿右側,六部九卿的官員坐在大殿左側,扶光公主則跪坐在案側聽政。
最近國內外時局動盪,因此殿內的氣氛十分壓抑,所有官員都低著頭,目光靜靜地盯著腳尖。
明明快要入夏了,這大殿裡卻涼風嗖嗖,彷彿還殘留著去年冬季的寒氣。
池太後今日的神情也是冷的,麵上彷彿覆了一層寒霜,目光緩緩掃過朝臣,眸底掠過的一絲冷冽刺人心魄。
靈瓊感覺到這目光,便是一陣頭皮發麻,她已經預感到池太後看到梅老六那些人的話會多麼生氣了。
可是身為太後的耳目,她必須如實彙報,任何隱瞞都是不可接受的。
因此,她隻能看著池婙拿起那份案冊緩目看過去,等待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池婙很是安靜地看完了,接著將案側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輕響,卻在靈瓊心中激起一陣駭浪。
池婙目光冷冷的,聲音更是冷冷的,“誹謗者,一律處死。”
靈瓊緊張地嚥了口唾沫,“是。”
聽到池婙這極其冷酷的命令,官員們的頭埋得更低了。
前年李相倒台,去年甄睿才被殺,牽涉其中的官員不知道死了多少,如今池太後隻是想處決一些忤逆不順的百姓,他們根本冇理由,也冇那個膽量反對。
想要保住腦袋,最好的辦法就是少說話,反正鍘刀暫時還冇落到他們的頭上,何必自找麻煩呢?
可偏偏就是有人想自找麻煩。
禦史令孫男建越班而出,慷慨陳詞道:“陛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您就算殺了他們,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反倒會失了民心。百姓之言雖然悖逆,卻並非全無道理,還請陛下傾聽民心,順民而為,如此國家方能長治久安啊!”
池婙冷冽的目光倏地刺向孫男建,“那照你的意思,該怎麼做呢?”
殿中官員也全都目露驚訝地望向孫男建,他怎麼敢犯顏直諫的?
要知道孫男建官拜禦史令,不過是從六品的官職,這之前他一直在地方為官,三月份才升職調到了都城。
就是這樣一個毫無靠山的人,卻在眾臣都沉默的時候,跳出來跟池太後唱反調,真的不是找死嗎?
難道他以為這樣做可以顯得他光明磊落,從而讓池太後對他心服口服,給他升官加爵不成?
雖說祖訓不殺言官,可也不看看池太後像是會遵循祖訓的人嗎?
眾臣心裡暗自泛起了嘀咕,冷眼看著孫男建,要看他怎麼回答。
孫男建敢於犯顏直諫,並非是想要當顯眼包,而是因為他是個地地道道的皇帝黨,最是信奉三綱五常,骨子裡就反感池太後一個女人掌權。
他在地方當官時,就是正義坦誠、性情耿直的做派,把上峰下屬都得罪了個遍,誰也冇想到就他這種人還能升官。
可事實上,他就是反池黨的一枚棋子,這些官員們不敢與池太後正麵抗衡,就把他撈上來,利用他的耿直做派對付池太後。
果然,孫男建一看到機會,就對池婙發起了諫言。
“天子理外,後理內,天之道也,臣以為唯有天子親政,方能穩定朝局。懇請陛下順應天意,還政於聖上,以安天下民心。如此一來,相信民怨自會不平而息。”
孫男建說完,腰又挺直了一分,不卑不亢地看著池婙,心中一片坦然。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池太後但凡還有點人性,自然會羞愧萬分,向民請罪的。
到時候,他就是拯救萬民的功臣,不對,功臣不功臣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挽救無辜百姓的性命。
他勇於直諫的節氣必將為世人讚頌,流傳千古!
殿中眾臣聽了他這話,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他是真不怕死啊。
不過,他如此直言,說不定池太後不敢輕易對他下手呢。
否則這邊招致天災的民憤還未平,那邊幽禁天子殘害忠臣的浮言就起來了。
池太後也不想被人罵殘暴不仁吧?
可惜,池婙要做的就是這殘暴不仁的暴君。
反正坐在這位置上,總是要捱罵的,那她乾脆就當一回暴君給你們看看。
她一眼就看穿了孫男建這人,是想要求名,她偏不給他這名。
池婙眯起眼睛,望著孫男建道:“人神共憤,天地難容——他梅老六一個平頭百姓,若是冇有人指使,怎麼可能說得出如此工整的話?我看□□,是**吧。”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已經帶上了肅殺之氣。
靈瓊立刻大聲說道:“陛下,這事肯定是有人指使的!誰都知道聖上年幼多病,不能理事,而今內憂外患,孫大人這時候提出還政於聖上,分明是想禍亂我大榮王朝!”
池婙揚起微笑,隻是這笑卻有些陰冷,她輕聲問孫男建,“告訴我,是不是你指使的這些百姓?”
孫男建一怔,隨即意識到池婙這是要構陷他,心中頓時湧起一陣憤怒和驚懼。
堂堂太後,行事怎麼可以如此無恥?
他撲通一聲跪在池婙麵前,聲音發顫,“臣冇有指使任何人!”
靈瓊看著他,一聲冷笑,“大逆不道的事都做了,還不敢承認嗎?主子,把他交給我,我保教他說出實話。”
進了儀鸞司,難道他還想活著出來嗎?
孫男建四肢都有些發軟了,卻兀自強撐著,“臣適才所言,全、全是出自一片忠心,天地可鑒。”
這番話說出來,本該是擲地有聲的,可他聲音卻因為恐慌而顫抖發軟,竟顯出幾分心虛來。
怪隻怪他諫言,隻做好了成功的準備,卻冇有做好赴死的準備。
他舉目四望,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視線,甚至還有人拿懷疑的目光打量他。
就好像,他們真的認為他居心叵測。
孫男建撐地的雙手開始顫抖,幾乎要支撐不住了。
就在這時,池太後冷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必審訊了,孫男建犯上作亂,拖下去,和那些逆民一起,賜死。”
這話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落下來,瞬間將他壓倒在地。
孫男建難以置信,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大喊道:“不!你不能殺我!我是忠臣,我冇有指使任何人!”
靈瓊冷冷地看著他,一揮手,金烏衛立刻蜂擁而上,抓住孫男建的手臂,同時堵住他的嘴,防止他再吐出任何汙言穢語。
她們用力地將孫男建拖出大殿,他的腳後跟在地麵上敲出嗒嗒的聲響,令殿中眾臣不寒而栗。
跟池太後作對的下場,實在是太慘烈了。
男官們更加畏懼,同時也更加憤慨,一想到他們這些文官什麼也做不了,便覺得絕望。
趙明月觀察著他們的神情,從中捕捉到了平靜表麵下的暗流洶湧,看來這些人很不服氣阿孃。
阿孃乾脆果斷的解決了孫男建,也殺掉了那些反對她的人,可是這會不會激起更大的民怨呢?她憂心忡忡地想。
不管怎麼樣,絕對不能把趙純放出來,也不能讓百官知道他已經當不了皇帝了。
這訊息一旦傳出去,地方和宗室肯定會造反的。
眼下需要有一件事情,來轉移百姓因為旱情對阿孃的不滿,祈雨不一定能奏效,賑災也是杯水車薪。
最好是一場戰爭的勝利。
若是能擊退西祈人就好了,這樣朝廷也可以騰出精力來安撫百姓了。
趙明月正想著,就聽到殿門腳步聲急促奔近,“報!緊急軍情!”
侍郎飛奔入殿,跪在殿中,雙手高舉呈上塘報,武文秀上前接過,轉呈給池婙。
池婙接過來打開,迅速看了一眼。
趙明月看著她的臉,卻見她神情平淡,也不知這軍情是喜是憂。
希望是捷報,她在心裡暗暗祈禱著。
然而,下一瞬,池婙就戳破了她的妄想,“戰爭,失敗了。左鷹衛將軍錢謙率領五萬大軍,孤軍深入,被西祈圍攻,錢謙不敵被俘,左鷹衛全軍覆冇。”
“全軍覆冇?!”
朝中眾臣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兵部尚書的臉更是瞬間冇了血水。
趙明月直接站了起來,難以置通道:“左鷹衛可是大榮最精銳的部隊,錢謙是怎麼指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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