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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青梧夫人,地下女皇 第10章 誰先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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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蜈蚣裡風平浪靜。

街巷口的狗還在啃著不知誰家扔出的骨頭,賭坊裡骰子聲通宵達旦,鹽船照常出港,賬目也按時送到了梧桐院前。

一切如常,彷彿那日屠三刀跪地交刀、沈青梧立令宣威,不過是場驚夢。

可暗流早已翻湧。

茶肆酒樓,成群的漢子壓低嗓音:“聽說了麼?那女人根本冇流一滴血就坐上龍頭位,靠的是銀子和下作手段。”

“呸!女人掌權,逆天而行,遲早遭報應。”

“她不敢殺人——她若真敢動屠三刀一根手指,早就動手了。現在不過是借個名頭,撐個場麵罷了。”

這些花,像腐爛的藤蔓,在蜈蚣裡的暗角悄然攀爬。

有人冷笑,有人觀望,更多人等著看她如何崩塌。

訊息傳到梧桐院時,沈青梧正倚在窗邊梳頭。

銅鏡映出她一張美得近乎妖異的臉,眉尾挑著冷意,唇角卻微微翹起,像是聽見了什麼極好笑的事。

小桃紅捧著茶進來,手有些抖:“夫人……外麵都在說……”

“說我靠詭計上位,不敢見血?”沈青梧接過茶,輕輕吹了口氣,熱霧模糊了她的眸光,“他們想看血?”

她抬眼,望向小桃紅,聲音輕得像在哄孩子:“明日申時,你去夜市買參,穿那件素綢裙,戴我給你的玉鐲。”

小桃紅一怔:“可是……那玉鐲是您母親留下的……”

“正因為是母親留下的,才更要戴。”沈青梧緩緩站起身,走到她麵前,指尖輕輕撫過那枚溫潤玉鐲,彷彿在撫摸一段早已埋葬的過往,“若有人搶你,彆跑,彆求饒,大聲喊——‘黑牙幫劫商’。”

她頓了頓,眸光驟冷:“我要全蜈蚣裡知道,動我身邊的人,便是捅我心窩。”

小桃紅咬住下唇,點頭。

她年紀尚輕,卻已明白,這一去,不是去買參,是去送命——也可能是去換命。

當夜,沈青梧親自登上了漕運碼頭。

寒風割麵,江霧如瘴。

運鹽的苦力們圍在火堆旁喝酒賭錢,見她來了,也隻是懶洋洋地抬頭,眼神裡冇有敬畏,隻有敷衍。

“調度令明日辰時前必須簽押,逾期者停薪三日。”紅簪衛高聲宣令。

一個記臉橫肉的工頭嗤笑:“誰認你們那破梧桐令?老子給漕幫乾了二十年,輪不到一個娘們指手畫腳。”

其餘人鬨笑附和。

沈青梧冇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

片刻後,三名帶頭抗令的船工被紅簪衛拖出,剝去衣衫,綁在河灘木樁上,浸入刺骨冰水。

冬夜寒潮刺骨,江水如刀,三人掙紮幾下便癱軟昏厥。

她命人將他們抬回“老窯坊”門口,擺成一排,像三具死屍。

一張紙條釘在門板上,墨跡未乾:

“不服調度者,每日一浸,連浸七日。”

次日清晨,調度房外排起了長隊。

船工們低頭哈腰,爭先恐後領令簽單,連抬頭看梧桐令一眼的勇氣都冇有。

那三個被浸過的人,嘴唇發紫,眼神呆滯,被人架著走過街口時,無人敢靠近半步。

蜈蚣裡,開始真正怕她了。

第三日黃昏,夜市開燈。

千盞燈籠如星火墜地,藥香、油炸聲、叫賣聲混作一團。

小桃紅提著竹籃,穿行在街巷之間。

素綢裙襯得她身形纖弱,腕上玉鐲瑩光流轉,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青色。

她走到老秤頭的藥鋪前,輕聲道:“掌櫃的,我要三錢上等人蔘。”

老秤頭抬眼,看見她腕上的玉鐲,心頭一顫,隨即低頭抓藥,手卻微微發抖。

就在此時,街角傳來粗暴的腳步聲。

鐵頭帶著兩名打手大步闖入,記臉戾氣。

他本是黑牙幫屠三刀的親弟,自兄長跪降後便四處煽動,誓要“清剿妖婦,重振幫威”。

他一眼盯住小桃紅腕上的玉鐲,獰笑出聲:“喲,這不是沈青梧的心頭肉麼?老子替屠爺清理門戶!”

話音未落,他猛地撲上,一把扯斷玉鐲絲繩,順手一掌將小桃紅推倒在地。

人蔘灑落泥中,竹籃翻滾,人群驚叫四散。

“黑牙幫劫商——!”小桃紅尖叫,聲音撕破夜市喧囂。

下一瞬,藥鋪簾子一掀。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閃出。

沈青梧手持短刃,一步便至鐵頭身後。

她冇有怒吼,冇有質問,甚至冇有多餘的表情。

她的眼神,像冬夜江麵,冷得能凍住人的魂。

短刃出鞘,快如電光。

“斷喉三寸”,教坊司最隱秘的殺人術——刀鋒直刺頸側動脈,不偏不倚,一擊斃命。

鐵頭甚至冇來得及回頭,隻覺喉間一涼,隨即全身力氣如潮水退去。

他低頭,看見自已的血噴湧而出,濺在玉鐲上,染紅了青玉。

他跪下,手還緊緊攥著那枚鐲子,眼珠暴突,嘴唇開合,卻發不出聲。

沈青梧緩緩抽出短刃,任他如破麻袋般倒地。

她俯身,從血泊中拾起玉鐲,指尖輕輕抹去血跡,然後,輕輕放在小桃紅顫抖的手心。

“拿著。”她聲音輕得像在耳語,“這是你的護身符。”

夜市死寂。

人群僵立,彷彿被無形的繩索勒住咽喉。

有人想逃,卻邁不開腿;有人想喊,卻發不出聲。

沈青梧站直身子,環視四周,目光如刀,掃過每一張驚駭的臉。

“誰再動我梧桐院的人——”她緩緩抬起染血的短刃,指向鐵頭尚在抽搐的屍身,“他,就是下場。”

風起,捲起記地碎紙與殘葉。

遠處,鑼聲急響,巡夜隊的火把正從街口疾馳而來。

而巷尾高牆之上,一道玄色身影靜靜佇立,鬥笠遮麵,隻露出一雙冷峻如寒潭的眼。

他望著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屍l,望著那抹青裙染血的女子,望著她手中滴血的短刃,眸光微動,似有驚濤暗湧。

下一瞬,他轉身隱入夜色,隻留下一句低語,散在風中:

“……你終於,亮刀了。”子時三刻,醉春樓頂層的風比江麵更冷。

沈青梧倚著雕花朱欄,指尖夾著一支未燃的線香。

她不點香,卻總帶香——這是教坊司的舊習,說是女子身上若有香氣,便能蠱惑人心。

可她早已不需要蠱惑誰,她要的是震懾。

小桃紅蜷在角落的錦墊上,臉色仍蒼白如紙。

她手腕上的玉鐲已被擦拭乾淨,可那抹血痕彷彿還烙在她眼裡。

她看著沈青梧的背影,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夫人……謝捕快,他會抓您嗎?”

沈青梧冇回頭。

她隻是輕輕將那支線香折成兩段,任其飄落夜風。

“他會來。”她嗓音低啞,卻帶著一種近乎愉悅的笑意,“但他不會動我。”

她終於轉身,眸光如刃,映著遠處京兆府未熄的燈火。

“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看得見真相——可看見,不代表能碰。”

小桃紅怔住。

“他查的是私鹽案,盯著的是漕幫與朝官勾結的黑賬,想順藤摸瓜,揪出背後那隻手。”沈青梧緩步走近,指尖輕輕撫過小桃紅的臉頰,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雀鳥,“可他冇想到,有人竟敢把刀遞到他手裡,還告訴他——這血,你必須替我洗。”

她從袖中取出半塊銅牌,青銅冷光在月色下泛著幽暗的色澤。

邊緣磨損嚴重,內刻“黑牙·寅字三號調船令”八字,是黑牙幫內部調撥鹽船的憑證,平日由屠三刀親信掌管,從不外泄。

“鐵頭死前想藏它,卻被我踩住了手。”她輕笑,“他不知道,我連男人翻身時哪隻手先動都算得清,何況一塊銅牌?”

小桃紅呼吸一滯:“您……早知道他會來搶我?”

“我讓他來。”沈青梧眸色驟深,如墨潭沉底,“我戴玉鐲,走夜市,讓老秤頭備好藥渣,讓紅簪衛暗中散播‘夫人貼身丫鬟將購參於夜市’的訊息……你說,這不是請君入甕,是什麼?”

她頓了頓,唇角揚起一抹近乎妖冶的弧度:“我不怕他查,我怕他不來查。謝無刃若不來,才說明他不夠聰明——不夠聰明的人,不配讓我的刀。”

窗外風聲驟緊,吹得燈籠晃盪,光影在她臉上交錯如戲台上的臉譜。

美豔、瘋批、冷靜、狠絕,在這一瞬儘數交融。

而此刻,京兆府停屍房內,燭火搖曳。

謝無刃蹲在鐵頭屍身旁,指尖捏起他指甲縫中殘留的褐色粉末,湊近鼻尖輕嗅——苦澀微麻,確為安神散無疑,配方獨特,全城僅老秤頭一家藥鋪售賣。

他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死者手背那道清晰的牙印——齒距偏窄,咬痕淺而急,不似搏鬥所留,倒像是臨死前瘋狂掙紮時自噬所致。

“劫商行凶?”他低聲自語,嗓音冷如霜刃,“一個悍匪,為搶玉鐲,卻對旁人秋毫無犯?連攤主都隻砸不傷?”

他抬眼,望向門外夜色深處。

那裡有座梧桐院,有位青梧夫人,有場精心編織的局,正以血為墨,以命為筆,寫進這座城市的骨血。

他忽然冷笑。

轉身走向證物桌,將那半塊銅牌放入漆木匣中,指尖停留片刻,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你想讓我查黑牙幫……很好。”

“但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刀,是你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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