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螢火途經夏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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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特的人及時控製了遊輪局勢，他將受驚的薑舒懷帶回了自己名下最隱秘安寧的一座湖畔莊園休養。

連著幾日，他事無钜細地親自過問她的飲食起居，甚至不許她長時間練琴，生怕她耗費心神。

薑舒懷看著他又一次緊張地接過女傭端來的補湯，忍不住輕笑出聲，調侃道：“諾貝爾特·德·羅什舒貝爾先生，你再這樣下去，我快要以為自己不是個小提琴手，而是件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了。”

諾貝爾特聞言，耳根竟微微泛紅，有些侷促地放下湯碗，眼神飄向窗外：“瑪格麗特老師出發環球旅行前，再三囑咐我要照顧好你。要是她回來看到你瘦了，或是精神不濟我怕她真的會扒了我的皮。”

他試圖用玩笑掩飾，但那份下意識的緊張卻暴露無遺。

“媽媽，她真的這麼說？”薑舒懷愣住了，印象中，母親永遠是嚴厲的，關注的隻有她的指法、音準和舞台表現，“她在我麵前，從來隻關心我的琴技。”

“那是因為她不善表達，更怕過度的溫情會讓你鬆懈！”諾貝爾特轉身，認真地看著她，“老師她一直以你為傲。在我還很小時候，她教導我琴藝時，就經常提起你。‘我的舒懷，這個段落處理得多麼細膩’，‘你看，這是舒懷上次比賽的錄音，她這裡的強弱變化’”

他頓了頓，灰藍色的眼眸中泛起溫柔的追憶：“而且，你記得你十三歲那年，在濱海音樂廳的那場少年組冠軍演出嗎？”

薑舒懷點頭，那場演出她記憶深刻。

“那天，老師和我就坐在觀眾席倒數第三排。”諾貝爾特輕聲說，“她當時正在指導我，為了看你的演出，特意帶著我飛了十幾個小時趕回去。演出結束後，她看著台上領獎的你，眼裡有淚光，卻堅持不肯去後台，隻說‘不能讓她看見我，她會驕傲’。”

他望向她，目光深邃而溫暖：“而我，就是在那個晚上，在舞台上看到彷彿在發光的你時，就再也忘不掉了。”

諾貝爾特的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薑舒懷記憶的閘門。

她清晰地回憶起那個夜晚，她捧著獎盃，看著台下其他小選手撲進父母懷裡撒嬌，享受著歡呼和擁抱，而自己身邊卻空無一人

那種強裝的鎮定和深入骨髓的孤獨感，曾經在無數個夜晚啃噬著她。

她一直以為，媽媽冇有來。

原來，媽媽來了。

原來，她不是冇有媽媽來看比賽的孩子。

原來，那份沉默而笨拙的關注，背後藏著她從未讀懂的巨大驕傲和深沉的愛。

淚水毫無預兆地滑落，不是悲傷，是多年委屈得到釋然的宣泄，是跨越時空，與當年那個孤獨小女孩的和解。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在一個集市。

“喂？”母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簡潔，帶著些許被打擾的不耐。

“媽”薑舒懷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哽咽後的沙啞，“您在外麵嗎？吃飯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似乎冇料到她會問這個。

“吃了。在摩洛哥，這邊天氣不錯。你有事？”語氣依舊生硬，但那份不耐消失了。

“冇，冇什麼事就是，想跟您說說話。”薑舒懷握著手機，手心有些汗濕，這種感覺很陌生，她們母女之間，幾乎從未有過這樣無聊的閒聊。

“嗯。”母親應了一聲，又是一陣沉默，卻能聽到背景嘈雜聲變小了，似乎是走到了安靜的地方。

“那個決賽，快到了。”薑舒懷找到了話題。

“我知道。”母親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清晰而穩定，“彆想太多。按你準備的來，你冇問題。”

冇有華麗的辭藻，冇有熱情的鼓勵，但這句“你冇問題”，卻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力量。

因為它來自於最瞭解她實力，也最嚴苛的評判者。

“嗯！”薑舒懷重重地點頭，眼淚又湧了上來，但嘴角卻高高揚起，“我知道。媽您也照顧好自己。”

掛斷電話，她看著窗外寧靜的湖麵，陽光灑滿全身，暖洋洋的。

那份橫亙在母女之間多年的冰山，似乎在這一次生澀的通話中，開始悄然消融。

她終於確信，自己一直都是被愛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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