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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風雪 血濃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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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濃於水

薑折青的淚水止不住地滑落臉框,

沒人知道,喪鐘傳到秋水宮時,她心中是何等的悲涼和絕望,

她甚至生出了一種念頭,她這麼活下去有什麼意義?她在一個比自己還要小上快十歲的妹妹的保護下,茍延殘喘到了現在,

楚知默將所有的影衛和力量都藏在了秋水宮,很明顯是報了必死的決心,

可她什麼都阻止不了,

她隻能安慰自己,楚知默一定留有後手,

可當喪鐘傳遍了京都的每一個角落,回響一下下敲擊著她的心,

皇帝駕崩,楚知默敗了,

楚知默死了。

她的餘光瞥見了桌上的剪刀,那一刻,她的眼底隻剩決絕,

大不了,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茍活於此,有什麼用?

隻會不斷地牽連他人。

懷裡的瑞兒似是感受到了她從內而外發出的悲鳴,哇哇的哭聲喚回了她的僅剩的理智,

她的淚水一顆顆落在瑞兒的額頭上,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將臉埋在繈褓上,嗓子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瑞兒被從來都是溫柔看著她笑的母親嚇到了,咿咿呀呀地哭聲在秋水宮裡回蕩,

“哭吧,這是我們欠她的,瑞兒,你該為她磕頭打幡的,為她好好地哭,用力的哭。”

每次看見這次楚知默留在她身邊保護著他們娘倆的影衛,薑折青都恨不得扯住他們的衣領,聲嘶力竭地質問他們,

為什麼不去保護楚知默?

為什麼要看著他們這些拖累?

如果沒有他們,楚知默會不會就不會過得這麼哭?

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而薑折青也沒有真的成為一個毫無理智體麵的瘋子。

她的腰被環住,一顆輕飄飄的腦袋枕在了她的膝蓋上,

那個瘦小的人保住了她,俯身趴在了她的膝蓋上,

顫抖著身子,低聲喚到,“嫂子。”

薑折青再也忍不住哭泣,她咬著牙,讓自己的哭聲全都咽回肚子裡,生怕一點聲音傳出秋水宮,

她忍不住擡手撫上了楚知默的臉頰,朦朧的視線裡看到楚知默在抖,可淚水流下去視線清明後,才發現,抖得是她的手,

兩人不再多言,相擁的片刻便將所有的思念和痛苦都化解在了淚水裡。

瑞兒是薑折青主動送到裴太後的膝下的,皇太後垂簾聽政,楚知默的血脈,隻有瑞兒一個,想保下瑞兒,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與骨肉分離的痛苦和楚知默離世的悲上幾乎將薑折青折磨成一個瘋子,

每天望著空蕩蕩的秋水宮,她總覺得有無數的亡靈在看著她,他們都在拉著她的胳膊,不斷訴說著,

輪到她了,

不要再掙紮了,

可薑折青不敢死,影衛在她手裡,瑞兒在裴家姐弟手裡,她決不能讓瑞兒淪為一個認賊作父的可悲之人。

他們要為楚知默報仇!

已經輪到了他們要為楚知默做些什麼的地步了!

她絕不會讓楚知默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僅僅成為一個可笑的‘宣章帝’。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打破這份久彆重逢的溫存,可楚知默的時間不多了,她不能再外麵多待,晚回去一刻就多一份危險。

等兩人的淚水都流得差不多了,楚知默從她的懷裡退了出來,

楚知默望著她瘦削的臉龐和略微有些寬鬆的衣袖,心裡彷彿墜滿了蓄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薑折青擦了擦眼淚,見到楚知默還活著,她什麼都不怨了,

不怨獨自拋下了他們娘倆,不怨她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她摸了摸楚知默的臉頰,將殘留在臉上的淚痕擦乾淨,她的動作輕柔得過分,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

帶著說不出來的珍視。

楚知默的心裡流淌過暖流,將裴寂也留了她一命的經過大致跟她講了一遍,

薑折青同樣疑惑裴寂也為什麼會留楚知默一命,但無論是什麼原因,她從心底裡慶幸,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你被他關在了長信宮?”

楚知默點了點頭,也將裴寂也知道了她女子身份的事一同告訴了她,

這一點,薑折青想到了,但她仍舊不理解裴寂也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就像楚知默也不懂,

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無論裴寂也有什麼樣的陰謀,楚知默都不會老實地任人宰割,

如果隻是為了羞辱她,那楚知默不怕,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隨他高興就算了。

若是為了彆的,從前楚知默無所謂,但現在,她還有沒完成的事,她決不能把這個後患留給瑞兒。

楚知默並沒有和薑折青多說,怕她再擔心,安撫了她一番,她看得出沒了瑞兒後,她的強撐,

可現在,‘楚知默’已經死了,

搶回瑞兒對瑞兒來說,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薑折青搖了搖頭,溫暖的手扶上了她的臉頰,輕柔地將她耳邊的碎發彆到了耳後,望向她的眼中彷彿墜滿了星河,

“我們的命,總要我們自己來走,你做的,已經足夠了,你沒有義務和責任去承擔他人的命和苦難。”

可楚知默並不覺得瑞兒和薑折青的苦難與她無關,是她把他們留在了宮裡,所以,她一定要護他們周全。

楚知默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將所剩不多的時間留在了溫存上。

直到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楚知默匆匆交代了幾句,讓薑折青放平心,以最輕鬆的語氣告訴她,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直到楚知默離開,薑折青望著她消失的背影,

淚水再次滑落,

長信宮被封時,她就猜到了楚知默可能還活著,

她知道,楚知默當時存了死誌,就算被裴寂也放了一馬,可她依舊沒有當自己還活著,

不然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不會突然找上她。

一定是又出了什麼在她安排之外的意外,然後再次站了出來,擋在了他們麵前。

她擡頭,望瞭望天,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就像是斷了弦的珠子,

元廷,你怎麼就有個這麼傻的妹妹?

還是,你們楚家人都是這麼死心眼?

楚知默幾乎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長信宮,趙齊見到楚知默回來的那一刻,背後冒出的冷汗早已洇濕了衣服。

相比於他,楚知默倒是淡定,換了衣服後便躺倒了床上裝睡,

趙齊將小太監的衣服重新給她穿好後,將人晃醒,

小太監睜開沉重無比的眼皮後,發現自己在當值時居然睡了過去,慌忙地跪在地上磕頭請罪,

趙齊攔住了他,指了指床上已經沒了聲音的人,對著小太監搖了搖頭,

小太監起了一腦門的汗,被趙齊帶出了屋子,

這一夜,楚知默一夜無夢,

明明折騰了半夜,但卻是這一個月中,她睡得最好的一覺。

裴寂也又恢複了往日每天都要來她這兒待上幾個時辰的習慣,

而楚知默大多時候都忽視他的存在,兩個人始終沒有交流,直到裴寂也動了楚知默的棋子,兩個人詭異地成為了棋友,

她當然不是裴寂也的對手,而裴寂也殺她的棋子更是毫不留情,每一局,楚知默都輸得體無完膚,可一局接著一局,兩個人沒有交流,全當對方是空氣,是一個活棋譜。

楚知默始終搞不明白裴寂也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她也不願意追究,

有些事,點得太明白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至於裴寂也,他似乎把去長信宮下棋當成了當值,他像往常一樣往長信宮走去,早已候在他去往長信宮的必經之路的趙姑姑擋住了他的去路,

她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裴寂也也不是傻子,

額角抽痛了一瞬,但還是換了方向,跟著趙姑姑去了歸雲閣。

歸雲閣內,裴太後褪去了華服,一身素衣,靜靜地坐在小木床旁邊,眼神溫柔地注視著小床內,酣睡得瑞兒,

白嫩嫩的小手小腳上帶著金鐲子,陽光從窗戶裡透過,洋洋灑灑地落在瑞兒身上,就像是老天對他的偏愛,此時,瑞兒就像一塊寶玉,發著暖光。

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

她守在一旁,輕輕為他打著扇子,

“太後,攝政王到了。”

裴太後皺了皺眉,見睡夢中的瑞兒蹙起了眉頭,不安穩地嘟囔了嘴,回身告誡出聲的趙姑姑小聲些,

小聲地起身,將扇子交給趙姑姑後,走到了前廳,

裴寂也自顧自喝著茶,並沒有起身行禮,裴太後也沒有計較,徑直略過他的身邊,

從前,裴寂也記得,他們姐弟並沒有如此生分,裴芳玉生性冷淡,雖與他們不過分親昵,但卻也是個溫柔的姐姐,小時候會隨身帶著糖果,隻要他一哭,她便會溫柔地哄著他。

直到裴芳玉入宮,這份親情才慢慢斷了。

他從邊疆九死一生回來後,裴芳玉將他接進了宮,養在歸雲閣,直到他有了自理的能力,他才離開。

離開時,裴芳玉並沒有多問,也沒有阻止,甚至並沒有問他要去做些什麼,

而他,也沒有與她多說。

裴寂也沒有和他提起當年父親收到的那封信,最開始隻是因為見到了裴芳玉在宮中過得同樣戰戰兢兢,不想拖累他而已。

再後來,他成了大權在握的攝政王,而她是早已不再問世的太後,他也兩人之間隔著年紀,身份,甚至是生疏,

他不再是背著父母慘死卻無處伸冤的可憐蟲,而她也不再是那個會給她糖吃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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