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龍傲天，但人善被人妻 第 53章 紅綢淚（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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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淚（5）完
而這虛幻的好景，在一個雨夜徹底破碎。
修士在另一間房。
隔音不佳的客棧木板牆，擋不住那些刻意壓低的聲響。
女子嬌媚地喘息，帶著得逞的意味：
“師兄……她就在隔壁……不會聽見吧？”
男人道：“一個瞎眼的妓女罷了……聽見又如何？玩物而已。”
真心被辜負的震驚、憤怒、不甘與悲傷湧上心頭。
靜姝衝進房間，冷聲質問。
被打攪的一對男女停了動作。
修士哄道：“我和師妹隻是在玩而已，冇乾什麼。”
“你騙我？！”
靜姝猛地扯下紅綢，“我看得見！”
那雙血色紅瞳死死盯著兩人，陰鷙恐怖。
師妹被嚇到了：“怪不得最近這麼倒黴！原來就是你一個不吉利的紅瞳跟著我們！”
修士無奈：“……分了吧，我膩了。”
靜姝忽然笑起來，卻有一行淚珠滑落眼角。
她好蠢，竟然會覺得有人會愛自己。
靜姝目視四周，忽然拿起修士放在桌上的佩劍，決絕地斬落，快到修士都來不及反應。
血瀑噴濺羅帳，靜姝站在血泊裡，沾染腥血的雙手顫抖著摸自己的眼睛，喉間滾出破碎的厲笑。
這雙被詛咒的眼睛啊……
她想，是不是自己冇有這雙紅瞳，就可以不用經曆那麼多苦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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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靜姝殺人償命，被處刑。
她死的那天，竟六月飄雪。
怨念太大，久久不散，最終凝為一個厲鬼。
這個世界好討厭。
為什麼讓她生了一雙紅瞳？
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公平？
為什麼讓她受了這麼多苦難？
可她又很清楚，她真正討厭的是那些罪惡至極的人渣。
於是靜姝成為厲鬼後，專懲人渣，為弱小可憐之人報仇。
她喜歡穿紅嫁衣，是因為想自己當自己的新娘，自己愛自己；
她以紅傘為武器，是因為想自己給自己遮雨；
她的幻境是青樓，是因為那是她生前最討厭卻也是見過最貴氣的地方。
她壞得並不徹底。
所以吃了很多苦頭。
……
金色的溯魂光芒緩緩斂去。
靜姝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血色瞳仁裡，滔天的恨意與戾氣如同被颶風席捲，隻餘下破碎的空洞。
她怔怔地望向虛空，眼中蓄的淚閃著微光。
雲霽收回點在她額間的手指，指尖的金芒如螢火般消散。
他垂眸看著這位飽經苦難的靈魂，聲音平靜卻蘊含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執念如繭，困你魂靈。究其本心，你非為惡念，實為血淚所鑄。懲奸護弱，其心可憫。”
惡鬼在溯魂後，會有兩種下場：
一是孽根深種，純然為惡者，當打入無間地獄，永錮其中，萬劫不複。
二是情有可原，本心未泯者，可引渡輪迴，重入六道，托生福澤深厚之胎。
“放下重負，歸於輪迴，方得新生。”
雲霽手揮動桃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劍尖引動天地靈氣，彙聚成柔和的淨化之力，籠罩住靜姝，為她超度。
靜姝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如同晨曦中即將消散的薄霧。
點點微光從她指尖、髮梢逸散開來，帶著一種破碎的淒美。
她動了動手指，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輕盈過。
方纔溯魂中“平安”的名字和左眼紅瞳，十分巧合地與李縣令對上了。
於是青筠捏訣傳訊，告知李平安。
那身影遠遠地過來了，
青筠招呼道：“李縣令！快！這邊！”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李平安幾乎是踉蹌著衝到了池邊。
當他看到紅衣女子的一雙紅瞳時，不可置信。
李平安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個塵封了數十年的名字艱難地道出：
“……靜姝？”
“阿妹……是你嗎？”
靜姝即將消散的身影猛地一顫。
她艱難地擡起頭，血瞳聚焦在來人臉上。
李平安摘下眼罩，露出一隻與她如出一轍的紅瞳。
時間彷彿凝固。
靜姝瞳孔驟然收縮，試探性地從唇間溢位：
“……哥……平安哥？”
李平安渾身劇震。
他踉蹌一步，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是我！阿妹……是我啊！”
靜姝浮現小心翼翼的喜悅，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
她看著李平安，嘴角努力地想向上彎起一個笑容，聲音輕得像歎息：
“哥……真好……你還平安地活著……”
然而笑容還未成形，便僵在嘴角。
靜姝忽然想起，她曾殺過一個李姓縣令的獨子。
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那雙沾滿鮮血的手。
麵色複雜，彷彿承受著莫大的痛楚：
“不……不！那個姓李的縣令……李平安……是你？！我親手……殺了我的侄子？！”
李平安知道自己的妹妹曾經是那麼善良純真的一個人，一定是吃了很多很多苦，怨念太大纔會化為厲鬼。
他沉默著，滾燙的淚終於落下。
很久以後，李平安哽嚥著，一字一句，帶著疲憊與釋然：
“靜姝……不怪你……他有他的報應。
你也有你的難處……哥不怪你。”
這句“不怪你”，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冇有想到，在一切都結束之前，她能遇到理解她、原諒她的人。
一直壓抑在眼底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不再是厲鬼的尖嘯，而是悲慟的號哭，一如當年破廟裡那個與兄長相依為命的小女孩：
“哥——”
李平安再也抑製不住，撲上前去抱住靜姝。卻隻抱住了一片正在消散的光影。
他徒勞地收緊手臂，哽咽地重複道：
“阿妹……哥在……哥在這兒……”
“哥，你要平平安安的。”
在兄長的懷抱與無儘的淚水中，靜姝的身影徹底化作點點晶瑩的星芒，戀戀不捨地繞著李平安轉了幾圈，最終消散在天地之間，歸於寧靜。
超度完成。
李平安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懷中空無一物。
他佝僂著背，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那隻血紅的左眼空洞地望著靜姝消失的地方，久久無法回神。
雲霽靜默片刻，擡手一招，那柄遺落在泥濘中的紅傘飛入他手中。
傘麵猩紅，傘骨森白，隻是纏繞其上的怨氣戾氣已儘數消散，僅是一把普通的傘。
他將紅傘輕輕放在李平安腳邊：
“此物，留予縣令做個念想吧。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接著，雲霽並指如劍，對著已是破曉的天空遙遙一點。
指尖靈光流轉，化作萬千細碎的金色符文，在高遠的天空中緩緩鋪展、凝聚。
靜姝短暫而悲苦的一生，她遭受的苦難、她的掙紮、她的複仇、她的悔恨與最終的解脫，化作一篇無聲的畫卷，映照在方圓十裡的天空之上，供世人觀瞻與深思。
青筠心中不忍，輕聲問道：
“李縣令……日後，有何打算？”
李平安緩緩地低下頭，目光落在腳邊那柄紅傘上。
他這一生，娶妻隨妻姓李，年輕時妻子早逝，年老了給獨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如今連唯一的親妹妹也魂歸天地。
天地之大，孑然一身。
他拾起那柄紅傘，臉上是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與釋然。
“謝道長掛念。李某……打算辭去官職。帶著這柄傘，還有妻兒的骨灰，四處走走看看。”
“順便替阿妹……看看這人間。”
李平安抱著紅傘，如同抱著最後的慰藉，走向了未知的遠方。
遠方，正天光大亮。
「紅綢收殘淚，人間無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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