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紈絝世子,怎麼就要造反了? 第180章 立憲之餌,潛龍入淵
臨安城,長樂宮。
窗外暮色四合,宮燈初上,將殿內映照得一片昏黃。
趙如煙麵前攤開著一份黑冰台密報,詳細記錄了今日金殿之上,嶽飛拒跪天子、口出「天下非趙傢俬產」狂言的驚世之舉。
「嗬……」一聲輕笑從趙如煙唇邊溢位,帶著一絲玩味,一絲冷冽,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欣賞?
「不畏皇權?好一個嶽飛!好一個葉淩雲調教出來的葉家軍繼承人!」
她抬起眼,鳳眸中寒光流轉:
「葉淩雲……你究竟給這少年灌了什麼**湯?竟讓他連生身父母安危都不顧,也要死守著你那套『天下為公』的歪理邪說?」
她想起嶽飛背上那「精忠報國」的刺字,如今看來,這「國」在他心中,早已不是趙家的江山,而是葉淩雲描繪的那個虛幻泡影!
這份洗腦的功力,令她心驚,更令她……忌憚!
侍立一旁的宰輔李師憲,額角滲著細密的冷汗。
他親眼目睹了金殿上的風波,嶽飛那番大逆不道之言,如同驚雷炸響,震得他至今心有餘悸。
他躬身道:「長公主殿下,嶽飛此子,桀驁不馴,目無君父,公然藐視朝廷法度!其行徑,已形同叛逆!若不嚴懲,恐……恐動搖國本啊!」
趙如煙並未立刻回答,她緩緩坐起身,目光落在李師憲那張寫滿憂懼與不解的老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李相……你為官數十載,位極人臣,可曾想過……有朝一日,宰輔之權,能淩駕於皇權之上?」
「什……什麼?!」李師憲渾身劇震,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淩駕皇權?這……這可是誅心之言!是大逆不道!
趙如煙彷彿沒看到他的驚恐,自顧自地說道,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本宮從安娜口中,聽聞西方有一種政體,名曰……『君主立憲』。」
「君主……立憲?」李師憲喃喃重複,這個陌生的辭彙如同魔咒,瞬間攫住了他的心。
「不錯,」趙如煙眼中閃爍著睿智而冰冷的光芒。
「君王仍在,受萬民敬仰,然其權柄……受律法製約!
國之大事,非憑君王一己之念可決!
需由議會……嗯,類似我朝內閣與六部共議,以律法為準繩,以民意為依歸!
宰輔……或可稱首相,掌行政實權,統攝全域性!」
她每說一句,李師憲的心臟就狂跳一下!
宰相掌實權?律法製約皇權?國事由內閣共議?
這……這簡直是顛覆了他畢生信奉的綱常倫理!
可內心深處,一個被壓抑了數十年的、名為「權欲」的魔鬼,卻在此刻瘋狂滋長!
若真能如此……他李師憲,豈非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無冕之王?
名垂青史,執掌乾坤!而非如今這般,在皇權與後宮夾縫中,如履薄冰!
「殿下……此……此製,聞所未聞!驚世駭俗啊!」
李師憲聲音乾澀,帶著極度的震撼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西方……真有此等製度?」
「自然,」趙如煙輕輕頷首,語氣平淡卻重若千鈞,「安娜親眼所見。君王垂拱而治,首相總攬朝綱。
國家機器,依律法運轉,非因一人喜怒而興廢。
如此……可免昏君誤國,權臣亂政之禍!國祚……方能長久!」
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當然,此乃西方之事,與我大乾國情迥異。本宮不過隨口一提,李相不必當真。」
她端起茶盞,輕輕吹拂著浮沫,目光卻透過氤氳的熱氣,銳利地觀察著李師憲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李師憲僵立在原地,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君主立憲!首相掌權!
這念頭如同野火,一旦點燃,便再也無法熄滅!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站在權力巔峰,揮斥方遒的景象!
但隨即,巨大的恐懼又攫住了他。
變革!這需要何等驚天動地的變革!需要打破多少既得利益!需要流多少血?!
這……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而,那誘惑……太大了!
大到他枯槁的心都為之顫抖!
他看向趙如煙,這位深不可測的長公主殿下,為何要將這「魔鬼的誘惑」拋給他?
是試探?是利用?還是……她真有此心?
趙如煙將李師憲眼中那劇烈的掙紮、恐懼與難以抑製的渴望儘收眼底,心中冷笑。
種子,已經種下。
至於何時發芽,如何生長……她有的是耐心。
李師憲這把老刀,磨一磨,或許還能在未來的血雨腥風中,為她劈開一條路。
成功了,她坐享其成;失敗了,自有李師憲頂在前麵,承受反噬。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虧。
「嶽飛之事……」
趙如煙放下茶盞,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冰冷。
「暫且擱置。此子心誌如鐵,強壓無用。繼續以禮相待,軟磨硬泡,攻心為上。本宮……要的是他這個人,而非一具屍體。至於那套歪理邪說……待他歸心,自有法子慢慢矯正。」
「老臣……遵旨。」李師憲躬身應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君主立憲的驚雷,還在他腦海中轟鳴不息。
幾乎在同一時間,通往臨安的官道上。
一支規模不小的商隊正緩緩行進。
車隊裝載著嶺南特產的玻璃器皿、白砂糖、肥皂等貨物,覆蓋著防雨的油布。
商隊管事是個麵容憨厚、帶著嶺南口音的中年人,正與沿途關卡的稅吏點頭哈腰,遞上蓋有蒼梧郡衙大印的「路引」和沉甸甸的「孝敬」。
稅吏掂量著手中的銀錢,又隨意翻檢了幾車貨物,並未發現異常,揮揮手放行。
沒有人注意到,商隊中那些沉默寡言、麵板黝黑的「腳夫」和「護衛」,眼神銳利如鷹,步履沉穩有力,虎口處布滿老繭。
更沒有人察覺,在商隊不起眼的幾輛篷車裡,堆放的並非貨物,而是拆卸開來的燧發槍部件和用油紙包裹嚴實的彈藥。
這正是葉淩雲率領的先遣隊!
他們化整為零,以商隊為掩護,晝伏夜出,利用葉芷青早年鋪設、尚未被完全拔除的隱秘商路網路,如同水滴滲入沙地,悄無聲息地向臨安滲透。
葉淩雲本人,則扮作商隊賬房先生,穿著一身半舊的綢衫,戴著瓜皮帽,臉上甚至貼了假胡須,坐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裡,借著昏暗的光線,研究著寧宸軒繪製的臨安城防詳圖。
他身邊,是同樣喬裝改扮的葉芷青和趙玲瓏。
「淩雲,此計雖險,卻也是唯一能避開趙如煙耳目的法子。」
葉芷青低聲道:「黑冰台在嶺南的釘子雖被拔除大半,但臨安是他們的老巢,眼線遍佈。我們如此大規模潛入,風險極大。」
「姑姑放心,」葉淩雲目光沉靜,手指劃過地圖上標注的幾個關鍵節點。
「我們的人,分成十五人一組,扮作行商、工匠、流民、甚至戲班子,通過不同渠道,不同時間入城。
入城後,按預定暗號,分散潛伏於『惠民客棧』、『四海貨棧』等我們早年佈下的據點。
趙如煙……她再厲害,也不可能將臨安城翻個底朝天!」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至於嶽飛父母被軟禁的地點,黑冰台內部並非鐵板一塊。
姑姑您早年安插的『暗樁』,應該能發揮作用。
隻要救出二老,嶽飛……便再無後顧之憂!」
趙玲瓏依偎在葉芷青身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畢竟臨安是她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半個月後。
一則石破天驚的訊息,如同颶風般席捲了整個臨安城!
皇太後葉芷青鳳駕回鑾!霓凰公主趙玲瓏隨行!秦王葉淩雲……竟也現身臨安!
更令人瞠目的是,他們並非大張旗鼓地奉詔回京,而是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早已沉寂多年的秦王府!
府邸大門上,甚至掛起了久違的大紅燈籠!
整個臨安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皇太後回來了?!她……她不是私自離宮去了嶺南嗎?怎麼敢回來?!」
「秦王葉淩雲?!?怎麼敢回臨安?!這不是自投羅網?!」
「秦王府掛燈籠了?這是要乾什麼?葉家要重振門楣了?!」
「瘋了!都瘋了!葉淩雲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街頭巷尾,茶館酒肆,議論紛紛,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的預感。
長樂宮內,氣氛卻降至冰點!
趙如煙麵色鐵青,猛地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瓷片四濺,滾燙的茶水潑灑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廢物!一群廢物!」她聲音尖銳,帶著滔天的怒火。
「黑冰台是乾什麼吃的?!
葉芷青!葉淩雲!趙玲瓏!三個大活人!帶著隨從!潛入臨安!進了秦王府!
你們居然……居然等他們掛上燈籠了才知道?!本宮養你們何用?!」
跪在殿下的黑冰台首領渾身顫抖,額頭緊貼冰冷的地麵:
「殿……殿下息怒!屬下……屬下失職!
黑冰台對南邊訊息傳遞本就滯後……他們……他們似乎用了極其隱秘的路線和偽裝,沿途關卡竟……竟無一人察覺異常!
直到……直到秦王府掛起燈籠,我們安插在附近的暗哨才……」
「隱秘路線?偽裝?」趙如煙怒極反笑,眼中寒光爆射,「好!好得很!葉淩雲!本宮還真是小瞧了你!」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胸脯劇烈起伏。
葉淩雲此行目的,就是為了嶽飛!
他竟敢為了一個嶽飛,以身犯險,親臨龍潭虎穴!
這一個月來,她費儘心機,軟硬兼施,試圖收服嶽飛。
許以高官厚祿,動之以父母親情,甚至讓安娜展示西方火器的先進藍圖,描繪一個更強大的「大乾」未來……然而,嶽飛的心,如同鐵石!
他隻重複一句話:「忠義在心,不在爵祿。嶽飛此生,隻認秦王!」
「好一個『隻認秦王』!」
趙如煙咬牙切齒,一股被徹底藐視的屈辱感湧上心頭。葉淩雲……你究竟有何魔力?!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殺意凜然:「傳令!黑冰台所有力量,給本宮盯死秦王府!
一隻蒼蠅也不許放過!調動禁軍,以『護衛皇太後鳳駕』為名,將秦王府……給本宮圍起來!沒有本宮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出!」
「再派人去驛館,『請』嶽飛將軍過來!就說……本宮有要事相商!」
她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葉淩雲,你既然來了,就彆想再走!這次……本宮定要讓你和嶽飛,一起……葬身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