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紈絝世子，怎麼就要造反了？ 第84章 寧宸軒歸來
軍營篝火熊熊，油脂滴落火炭的滋滋聲、肉串翻動的劈啪聲、還有將士們滿足的咀嚼和低語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令人垂涎的焦香和煙火氣。
葉淩雲正拿著一串烤得金黃的雞翅遞給阿箬，小丫頭吃得滿嘴油光，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短暫的溫馨。
一名值守城門的葉家軍什長疾步跑來，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啟稟王爺！城外突現大批人馬！打著不明旗號，約有數千之眾！為首者自稱陳淩風，要求麵見蒼梧郡守，否則……否則就要攻城了！」
「攻城？」葉淩雲眉頭一挑，非但沒有驚慌，反而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他看向趙婉兒：「婉兒，你猜是誰？」
趙婉兒鳳目微凝，隨即也舒展開來：「陳淩風？莫不是熊大說的那位？」
「走，去看看！」葉淩雲將雞翅塞給阿箬，拍拍手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登上蒼梧郡略顯陳舊的城牆，夜風帶著涼意拂麵。
借著城頭火把和遠處營火的光芒，隻見城下黑壓壓一片，人影幢幢，粗略估計不下三四千人！
隊伍雖不算特彆齊整，但隱隱透著一股剽悍之氣，絕非尋常流民。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身披半舊皮甲，策馬立於陣前。
看到城頭出現的熟悉身影，他立刻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洪亮穿透夜空：「末將陳淩風，參見秦王殿下！末將幸不辱命，奉熊將軍之命，一路南下召集舊部，收攏流散軍戶及健壯流民，得此四千餘眾，特來向殿下複命！」
葉淩雲朗聲笑道：「陳將軍請起！一路辛苦！本王正愁人手不足，你這可是雪中送炭啊！」
他目光掃過陳淩風身後那支頗具規模的隊伍，心中甚慰。
陳淩風起身，臉上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但眼神明亮：「殿下容稟！末將途中，幸遇寧先生與皇後娘娘一行！當時天色昏暗，險些誤傷，幸得皇後娘娘慧眼，識得末將槍法路數，才免了一場誤會！」
「哦？！」葉淩雲和趙婉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
寧宸軒和姑姑終於到了！
陳淩風繼續道：「末將便與寧先生、皇後娘娘合兵一處，結伴同行。隻是……」
「隻是什麼？」葉淩雲追問。
陳淩風苦笑一下：「寧先生一路見城必停，逢市必入，采買了無數物資——各類糧種、農具、工匠器具、還有……還有整整十幾大車的書籍！說是嶺南開化之基，不可或缺。
皇後娘娘亦有要務處理，召集了不少人手，隊伍龐大，行程難免遲緩。
加之建安公主、木可兒公主與陳萱兒姑娘……她們似乎也在整理什麼賬目，頗為費時……」
葉淩雲聞言，啞然失笑。
寧宸軒這家夥，果然沒閒著！
種子、書籍……這正是他嶺南藍圖的基礎！
姑姑召集人手，自然是為了她那龐大的情報網路轉移重心。
至於玲瓏她們算賬……葉淩雲幾乎能想象到木可兒看到葉芷青那遍佈海內外的商業帝國賬冊時，震驚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從大乾到金國、西夏、南詔，甚至遠及波斯、琉球、馬六甲！
這哪裡是商隊，分明是一個隱形的日不落商業帝國！難怪會耽誤行程。
「那你們這是……」葉淩雲看著城下這兵臨城下的架勢。
陳淩風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稟殿下，這是寧先生定的計策。他說蒼梧郡守韋昌隆必是周金玉一黨，不會輕易開城。
要麼我們趁夜奇襲，直接破門拿人！
要麼就擺開陣勢，逼他出來談判，再尋機擒拿。
寧先生還說……娘娘在城裡也安排了人手，可做內應……」
他頓了頓，補充道，「末將本打算按寧先生計策，今晚就動手的。」
葉淩雲哈哈大笑，心中對寧宸軒的算無遺策又添幾分佩服。
他大手一揮：「開城門！讓淩雲、姑姑，還有各位貴客入城！陳將軍，帶你的人馬在城外紮營休整，明日再行安排！」
沉重的城門在絞盤聲中緩緩開啟。
很快，一支規模不小的車隊在火把的映照下，緩緩駛入蒼梧郡。
為首騎在馬上的，正是羽扇綸巾、麵帶從容笑意的寧宸軒。
他身後，是幾輛裝飾樸素的馬車，其中一輛掀開車簾，露出葉芷青那張雍容華貴、此刻卻帶著長途跋涉疲憊的臉龐，她對著城頭的葉淩雲和趙婉兒微微頷首。
再後麵，是木可兒、陳萱兒和趙玲瓏乘坐的馬車，以及裝載著大量物資的貨車。
篝火重聚
軍營校場的篝火旁，氣氛更加熱烈。新烤的肉串、鮮魚不斷送上，酒水也添了不少。
葉淩雲拉著嶽飛和阿箬，向眾人介紹：「姑姑，宸軒，這位是嶽飛，天生神力，槍法卓絕，是我新收的得力乾將！這位是阿箬，我和婉兒在路上收留的女兒。」
他語氣自然，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葉芷青的目光瞬間被阿箬吸引。
她蹲下身，仔細端詳著這個眼神清澈又帶著一絲倔強的小女孩，眼中充滿了長輩的慈愛和憐惜。
「好孩子，」她柔聲道，從腕上褪下一個溫潤剔透、隱有光華流轉的羊脂白玉佩，輕輕掛在阿箬頸間，「這是姑奶奶給你的見麵禮。」
隨即，她又解下腰間一柄古樸典雅、劍鞘鑲嵌著七顆不同顏色寶石的短劍，遞到阿箬手中：「此劍名『秋水』，雖短，卻削鐵如泥，天下名劍譜上位列第三。今日贈你，願它護你平安。」
阿箬捧著玉佩和短劍，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和上麵流轉的光華，小嘴微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葉芷青是大乾皇後，這份禮物……太重了！
她求助地看向趙婉兒：「娘…這……」
趙婉兒微笑著點點頭：「還不快謝謝姑奶奶。」
葉芷青一把將還有些懵懂的阿箬抱了起來，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笑得開懷：「乖囡囡！以後跟著姑奶奶，看誰敢欺負你！」
那份發自內心的喜愛，讓周圍的人都感受到了暖意。
嶽飛也恭敬地向葉芷青、寧宸軒等人行禮。
他目光灼灼，趁著氣氛，向葉淩雲提出了心中盤桓已久的疑問：「王爺，您先前說『知識就是力量』。末將愚鈍，這『知識』……究竟是何物？力量又從何而來？」
葉淩雲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隨意畫了個圈，又畫了個彎月，笑著問道：「小飛，你可知為何月亮有時圓如銀盤，有時又彎如銀鉤？」
嶽飛一愣，搖頭：「此乃天象，自古如此，末將不知其因。」
葉淩雲又指了指篝火旁一個士兵正在搗鼓的、用於燒烤後引火的黑火藥殘渣：「那為何我用硝石、硫磺、木炭這三樣尋常之物，按特定比例混合，就能製造出震天動地的巨響，讓黑風寨的土匪聞風喪膽？」
嶽飛再次搖頭，眼中充滿了求知慾。
「還有，」葉淩雲指了指天上，「為何孔明燈能飛？為何能載著我們升空，俯瞰大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篝火旁漸漸安靜下來、都豎起耳朵傾聽的眾人，聲音清晰而有力：
「這些『為什麼』背後隱藏的道理、規律，就是『知識』！它寫在書本裡，藏在天地萬物執行的軌跡中，等著我們去發現、去理解、去掌握！
當你明白了月亮為何有圓缺，你就不會把它當作神仙鬼怪！
當你掌握了火藥配比的奧秘，你就能化腐朽為神奇，擁有開山裂石之力！
當你懂得了熱氣升騰、冷氣下沉的道理，你就能駕馭風雲，翱翔天際！
這，就是知識的力量！
它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讓人洞察天地奧秘，駕馭自然偉力，創造前人不敢想象的奇跡！
它比刀劍更鋒利，比千軍萬馬更強大！」
嶽飛聽得心潮澎湃，雖然許多術語依舊似懂非懂，但那種「掌握規律便能擁有力量」的核心思想，如同在他心中點燃了一盞明燈！
原來力量，不僅僅來源於肌肉和刀槍！
這時，寧宸軒端著酒杯，緩步走到葉淩雲身邊，他臉上帶著慣有的從容笑意，眼底卻藏著一絲銳利和探究：「淩雲，方纔聽陳將軍手下幾個兄弟閒聊，說你在軍營夜話時，曾言要在這嶺南之地，開創一個『人人平等』的世外桃源？可否……再與我等細說一二？」
他身邊，不知何時也站著他那位飽讀詩書、恪守禮法的父親寧致遠。
老尚書眉頭緊鎖，顯然也被這「大逆不道」的傳言驚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葉淩雲身上。
篝火跳躍，映照著他年輕卻異常堅定的臉龐。
葉淩雲深吸一口氣，環視眾人——有他生死與共的妻子趙婉兒，有聰慧絕倫的謀士寧宸軒，有曆經滄桑的皇後葉芷青，有異國公主木可兒、陳萱兒，有天真爛漫的建安公主趙玲瓏，有忠心耿耿的熊大，有初露鋒芒的嶽飛，還有他視若珍寶的女兒阿箬。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感染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宸軒問得好。我之所以將你、將姑姑、將我們所有人都帶到這嶺南蠻荒之地，絕非僅僅為了躲避臨安的風刀霜劍，苟且偷安！」
他站起身，指向南方那片被夜幕籠罩的、廣袤而神秘的土地：
「我要做的，是在這裡，親手締造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不同於大乾，不同於金國，不同於這世間任何王朝的世外桃源！」
「在這裡，沒有生來就高高在上的帝王將相！沒有可以隨意踐踏他人尊嚴的貴族門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他目光如電，掃過寧致遠震驚到失色的臉。
「在這裡，耕者有其田！每一個辛勤勞作的人，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收獲的糧食不必被層層盤剝，能填飽自己妻兒的肚子！」
「工者得其酬！工匠憑手藝吃飯，創造的價值得到應有的回報，而非被權貴巧取豪奪！」
「幼者有其養！所有孩童，無論出身貧富貴賤，都有機會進入學堂，讀書明理，學習技藝，而不是生來就註定重複父輩的苦難！」
「老者有所依！年邁之人不必擔憂老無所養，孤苦無依！」
「病者有其醫！建立完善的醫館體係，讓傷病者能得到及時救治，而非聽天由命！」
「律法麵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沒有誰可以淩駕於律法之上！」
葉淩雲的聲音越來越激昂，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擊在眾人心頭：
「我要讓嶺南，成為一片沒有饑餓、沒有無謂壓迫、沒有戰亂流離的土地！
讓生活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能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才智，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讓這裡的孩子，眼中看到的是希望，而非麻木！這纔是我心中的『國』！
這纔是我葉淩雲，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桃源』！」
篝火旁，一片死寂。
隻有木柴燃燒的劈啪聲，和眾人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寧宸軒臉上的從容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深深的震撼。
他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時傾斜，酒液滴落在地也渾然不覺。
人人平等？律法至上？耕者有其田？幼者有其養？
這…這簡直是顛覆了數千年的綱常倫理！
是真正的改天換地！
他心臟狂跳，血液彷彿在燃燒，一種混雜著恐懼、興奮和難以言喻的憧憬衝擊著他的理智。
寧致遠更是如遭雷擊，臉色慘白，身體微微搖晃，幾乎站立不穩。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此等言論，形同造反！
不，比造反更甚！
這是要掘了所有世家門閥、帝王將相的根啊！
他看向葉淩雲的眼神，充滿了驚駭和不解。
葉芷青抱著阿箬，鳳目之中精光閃爍。
她看著自己這個侄兒，彷彿第一次真正認識他。
這小子…心比天高！
這哪裡是避難？
這是要開萬世之先河！
震驚之餘，她心底深處，竟也隱隱生出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
趙婉兒緊緊握著阿箬的手，看著火光中那個身影，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擔憂，有震撼，更有一種被這宏大理想所點燃的、難以言喻的光芒。
木可兒、陳萱兒、趙玲瓏三個姑娘早已停止了交談，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淩雲。
她們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熊大張著嘴，手裡的肉串掉在地上。
嶽飛則緊握著拳頭，胸膛劇烈起伏，葉淩雲描繪的那個世界，與他母親刺在他背上的「精忠報國」，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全新的、更加磅礴的注腳！
篝火熊熊，映照著每一張或震驚、或茫然、或狂熱、或恐懼的臉龐。
葉淩雲那驚世駭俗的「桃源」藍圖，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每個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前路艱險，九死一生，但這一刻，那理想的光芒，卻有著令人心折、甚至甘願飛蛾撲火的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