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德帝 第285章 有意思
楊廷和走後,暖閣內的氣氛頓時凝重了幾分,僅餘下朱厚照與一幫司禮監成員。朱厚照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目光落在蘇進身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開口道:“你膽子也忒大了大了點,竟敢與楊先生頂嘴。”
其語氣,難以分辨是斥責抑或調侃。
蘇進聞之,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跪地,挺直腰背,言辭懇切地說:“奴婢實不忍見主子受屈。況且楊師傅未免有倚老賣老之嫌,在這暖閣之中,自當以主子之意願為重,他怎能如此咄咄逼人。”
此言一出,魏彬、陳敬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心中仿若吃了蒼蠅一般,難受不已。他們暗自腹誹:“何謂‘汝見不得主子受屈’?難道吾等便見得?這蘇進,這分明是想借機在皇上麵前表忠心,以圖踩著吾等向上攀爬。”幾人目光交彙,雖暗流湧動,卻又不敢在朱厚照麵前表露太過。
朱厚照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被這幾日的煩心事攪得頭疼,聞言緩緩說道:“看來此年關難過。”
正感歎間,張大順輕手輕腳地抱著一摞奏本進來,他低垂著頭,腳步極輕,生怕驚擾了暖閣內這微妙的氣氛,悄然將奏本置於禦案之上。
朱厚照瞥了一眼那堆積如山的奏本,頓覺腦袋“嗡”的一聲,心中叫苦不迭:“又那麼多?”
正在想著便拿起一本奏本,是夏言陳奏兩淮鹽法事疏,朱厚照端坐身體仔細的讀了起來,“南陽等處雖係兩淮行鹽地方,緣舟楫不通,淮鹽少至,山東的引鹽運蓋有鹽河北支和鹽河東支,然高家港等十一鹽場之鹽常年在場堆積,無商承運,因之運輸不便,食鹽者甚少,所以東三府等地,無商承運,故百姓食鹽,多購外鹽,又巡鹽禦史事權太重,勢必重現貪贓枉法之事,臣欽差清理鹽務,深惡此弊,呈本以使上聞,上解君憂,下蘇民困。今可令灶戶自產鹽而自銷鹽,中間無有鹽商,則該地鹽去,百姓得得利,又因朝廷有製法而不得違背,故臣乞陛下下敕書,允許長蘆發行憑票,願銷鹽者可購之,憑票銷鹽,府、縣不得阻攔,如此朝廷得利,百姓得鹽,灶戶製鹽得銷,一舉三得,臣謂之鹽票法。所列條款,呈陛下親覽...........”
讀完後,朱厚照深深懷疑是不是對夏言的定位錯了,片刻後,在本上親自批寫:可。忽然又想到楊廷和所言我祖宗朝,諸所批答,俱由內閣擬進。一話,又微微一歎,對著魏彬道:“交戶部議定此法,頒發下去。”
魏彬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接過之後,低頭應道:“奴婢謹遵陛下旨意。”說完便退到一旁候著。
朱厚照則又重新拿起一本奏本,開始認真地批閱起來。見衍聖公奏報眉頭微微一皺,當讀到:“魯府原有此田乃朝廷所賜,皆登記在冊,然其府中奴仆仗勢欺人,名下掛在府下寄田不可勝數,今作清冊,呈上親覽。”時心中隻是冷哼一聲,便將奏本放在一邊。
時間悄然流逝,暖閣內的凝重氣氛如烏雲般未散分毫。沒過多久,隻見劉全忠腳步匆匆地走進殿內,他身著的官服衣角隨著疾行微微擺動,行至殿中,拱手行禮,動作利落,朗聲道:“啟稟萬歲爺,山東那邊送來了新的奏本。”
朱厚照正專注於手中的事務,眉頭微蹙,手中的朱筆不停批註,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是隨口吩咐道:“念來給朕聽聽。”
劉全忠聞言趕忙將手中的奏本遞交給站在一旁的魏彬,魏彬小心翼翼地接過奏本,然後緩緩開啟,隻看了一眼上麵的內容,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複正常,他躬身向朱厚照稟報:“萬歲爺……”
還未等魏彬把話說完,朱厚照便不耐煩地打斷道:“到底怎麼回事?有什麼事直接說便是,若是些無關緊要的話語,就不必講出來浪費朕的時間了。”
魏彬深吸一口氣,極力平複內心的波瀾,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和沉穩,緩緩開口說道:“回萬歲爺,魯王陽鑄薨了。”
這幾個字出口,如巨石投入平靜湖麵,驚起千層浪。
聽到這個訊息,朱厚照先是一愣,隨即才慢慢地抬起頭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緊緊盯著魏彬,再次追問道:“這可是真的?”
魏彬不敢怠慢,連忙再次點頭確認:“回萬歲爺,此事千真萬確。目前魯王殿下已經停靈,王府方麵也是按照相關製度,派人前來向陛下您報喪了。”
隻見朱厚照滿臉怒容,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毛筆,然後猛地一甩,那支毛筆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直直地飛射出去,最後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撞擊聲。
屋內原本站著或坐著的一乾人等,見到皇帝突然間大發雷霆,一個個都被嚇得麵色慘白,渾身顫抖不已。他們不敢有絲毫的猶豫和耽擱,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一下,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整個房間裡頓時彌漫著一股緊張到令人窒息的氣氛。
朱厚照餘怒未消,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咬牙切齒地說道:“人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之間就說沒就沒了呢?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完,他猛地轉過頭來,目光如炬般地看向跪在一旁的陳敬,大聲吼道:“陳敬!”
陳敬聽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陳敬趕緊哆哆嗦嗦地應聲道:“奴婢在……”
朱厚照瞪著陳敬,厲聲喝問:“朕不是已經派你遣太醫去了嗎?為何會這般。”
其實陳敬心裡暗自想著
“年壽到了唄”,可這話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出口,於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回陛下,奴婢謹遵您的旨意,當時立刻就派了五名太醫前去王府的啊。”
他的額頭早已布滿汗珠,彙聚成流,順著臉頰淌下。
朱厚照聽後,臉色變得愈發陰沉,他冷哼一聲,質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這人最終還是死了?這五個太醫究竟是乾什麼吃的?難道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不成?哼,我看一定是你這個賤婢辦事不力,沒有儘心竭力地催促那些太醫救人!”
陳敬聞言連忙叩頭不止。
朱厚照又瞥了一眼剛剛的那本奏本,心中罵道:“你他媽的真會挑時候。”
繼而喃喃道:“怎麼那麼巧?這邊孔府的本子上呈了過來,魯王就薨了?”
他的眼神中透著狐疑,仿若在這兩份奏本間看到了絲絲縷縷隱匿的關聯。
魏彬聽聞此言似乎嗅出了什麼,連忙道:“少不了有些關聯。”
朱厚照又瞥了一眼陳敬,心中忽然間有些主意,又緩緩說道:“活有餘罪,死有餘辜。”
這四個字仿若一道謎題,讓屋內眾人摸不著頭腦,隻覺皇帝這話中透露出一股古怪,但是又說不出來。
就聽見皇帝接著道:“陳敬,太醫院去的那五個人不用回來了,另外你親自製定條款,對太醫院考覈!如果真是蠢人朕就不用了,讓魏彬與你一起以司禮監的名義會同禮部更換了,重新補充人員來。”
張大順在一旁猜測到皇帝這是要用這雷霆手段整頓太醫院,看似一泄心頭之憤,實際上是要將太醫院的人逐步都換成自己的人。
魏彬、陳敬連忙道:“奴婢遵旨。”
兩人齊聲回應,聲音在殿內回蕩,帶著幾分惶恐與決絕。
朱厚照接著道:“還有,孔府彈劾魯府,這事你說的對,大概有關聯。蘇進讓東廠去查!”
他目光轉向蘇進,眼中透著冷峻與期許,似要從這錯綜複雜的局麵中揪出真相。
蘇進叩首道:“奴婢遵旨。”
動作乾脆,眼神堅定,這家夥絕對已經被魏彬二進宮搞瘋了。
朱厚照吩咐完心中那股子邪火也發泄完了,便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道:“沒意思。”
魏彬、陳敬等人聞言心中暗道:“什麼有意思?”
他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疑惑,卻不敢出聲詢問。
這時朱厚照又來了句:“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