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正德帝 第437章 兗州一二事(2)
“什麼?!趙權那狗才被拿了?!孔府的文書也被搜出來了?!”秦信聞言,目眥欲裂,抄起桌上的酒壺狠狠摜在地上,碎片四濺,酒氣彌漫。
“廢物!一群廢物!”他胸膛劇烈起伏,咆哮如雷,“毛伯溫!好你個老匹夫!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敢動我魯藩的根基!還敢攀扯孔府?!你是活膩歪了!”
他猛地轉向張容,眼中凶光畢露,“你說!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我們……鎖拿進京,千刀萬剮不成?!”
張容眼珠滴溜一轉,湊上前壓低聲音,帶著一股陰狠:“您息雷霆之怒!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毛伯溫他們搜羅了恁多‘罪證’,必在行轅之中!隻要咱們搶回那些東西,再給他們按個‘勾結山匪、圖謀不軌’的罪名,燒他個死無對證!到時候查問起來,橫豎都是世孫爺的意思。”
見秦信神色變幻,張容趁熱打鐵,聲音壓得更低:“世孫爺可是太祖血脈!板上釘釘的未來魯王!這兗州地界,您此刻就是天!幾個外官,殺了也就殺了!朝廷還能為了幾個死人,真的問罪一個黃口小兒不成?無非申飭幾句罷了!”
“放你的狗屁!”秦信劈頭蓋臉嗬罵道,“你豬油蒙了心!朝廷不怪罪世孫,必定拿我們這些‘教唆幼主、陷主於不義’的奴才千刀萬剮!九族都跟著陪葬!”
張容被罵得一縮脖子,訕笑道:“是是是,您聖明,小的糊塗。”
秦信卻話鋒陡然轉厲,透出一股孤注一擲的狠絕:“不過你說的對,機不可失!趁著他們的奏本還沒飛出去,咱們連夜動手!以雷霆萬鈞之勢,踏平他那鳥行轅!把那些礙眼的紙片子,連同那幾個不識相的狗官,一把火燒個乾淨!萬事皆休!”他喘著粗氣,又補了一句,“說實在的,最要緊的是護住王妃、世孫、還有孔家!不能讓他們有半點閃失!”
當夜,行轅內燈火通明。毛伯溫與劉玉、王杲、李承勳四人徹夜未眠,將如山鐵證分門彆類,起草那足以震動朝野的奏章。毛伯溫親執紫毫,飽蘸濃墨,筆走龍蛇。奏本中不僅詳列魯王府隱匿田產、侵奪民田、勾結孔府之罪,更將數位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等宗室“僭越禮製、戕害良家、暴虐無道,以致天怒人怨”的累累血債,字字如刀,泣血陳於君前。孔府所供密證,則用火漆重重封固,裝入特製精鋼鐵匣。
黎明前,天地至暗之時。行轅外驟然火光大作!喧囂之聲震耳欲聾!**的樂聲、兵刃甲冑的鏗鏘、巨木撞擊大門的沉重悶響、粗野的吼叫混雜在一起,撕破了夜的死寂:“爾等聽真!奉世孫殿下鈞旨!欽差毛伯溫一乾人等,假托清丈之名,羅織罪狀,構陷親王宗藩,汙衊聖人苗裔!實乃勾結外匪之內應奸賊!王莊護衛聽令:為殿下靖難,捉拿奸佞,敢有抗阻者,格殺勿論!”
毛伯溫聞聲,拍案而起,目眥幾裂!他一把抓起墨跡淋漓的奏本和那冰冷的鐵匣,塞給身旁一名精悍的錦衣衛百戶,聲音斬釘截鐵:“趙百戶!從後角門狗洞潛出!騎快馬,不惜一切代價,將此二物直送京城,麵呈陛下!若遇追兵,玉石俱焚,身可毀,匣不可失!速去!”
那百戶重重點頭,將奏本鐵匣貼身藏好,如狸貓般閃入黑暗。毛伯溫旋即轉身,目光如電掃過三位同僚,落在刑部侍郎劉玉身上:“劉侍郎!你熟知行伍,速帶人死守院牆,以弓弩拒敵!能拖一刻是一刻!”又對戶部侍郎王承裕道:“王侍郎,速清點其餘緊要文書,能保則保,萬不得已時……付之一炬!”最後看向禦史李承勳:“李憲台!隨我去前庭!今日,便讓這兗州的魑魅魍魎,見識見識我大明臣子的浩然正氣與錚錚鐵骨!”
毛伯溫與李承勳疾步奔至前庭。厚重的大門在巨木瘋狂的撞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門栓彎曲,門板上的裂紋如蛛網般飛速蔓延,灰塵簌簌落下。
“毛——伯——溫——!老匹夫!開門納命來!”
張容狂傲暴戾的聲音穿透門板,帶著嗜血的興奮。
毛伯溫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聲若洪鐘,竟將門外一切喧囂狠狠壓下:“張容!爾這背主刁奴!
欺淩幼主,罪在不赦!
今更敢嘯聚甲兵,圍攻天子欽使行轅,咆哮犯闕,此乃十惡不赦之謀逆大罪!
爾豈不知,本官早已飛檄天兵,旦夕即至!爾等死期近在眼前,尚不自知乎?!”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炸響!門外那瘋狂的撞門聲、喧囂的樂聲、鼓譟聲竟為之一滯!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那些舉著火把、拿著刀槍的王府護衛,臉上原本的凶悍被巨大的恐懼取代。“謀逆大罪”、“天兵旦夕即至”像冰錐刺入他們心底——襲擊欽差已是滅族之禍,若再被朝廷大軍堵個正著,那真是萬劫不複!誰還敢真個動手?那“世孫鈞令”的虎皮,在這誅九族的重罪麵前,瞬間顯得蒼白可笑。
短暫的死寂後,是張容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尖利嘶吼:“撞!給我撞開它!活捉毛伯溫者,賞千金!封百戶!”
然而,任憑他如何跳腳嘶喊,門外護衛竟無一人上前!火把光影搖曳,映照著一張張驚疑不定、畏縮不前的臉。有人甚至悄悄往後挪了半步。千金雖好,百戶雖貴,也得有命享用!坐實了謀反,朝廷的大軍轉眼就到,那纔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張容見此情景,如墜冰窟,急得原地打轉,額上冷汗涔涔。他明白,人心已散,大勢已去。再僵持下去,萬一“天兵”真到了,他第一個被剁成肉泥!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那巋然不動的大門和門內隱約的身影,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撤!先……先撤!”
隨即,在一眾護衛茫然的目光中,帶著滿心不甘與恐懼,灰溜溜地消失在通往王府方向的暗影裡。
行轅內,壓力驟減。劉玉、王杲、李承勳三人疾步來到前庭,緊緊握住毛伯溫的手,臉上猶帶劫後餘生的悸動,目光中充滿由衷的敬佩。
劉玉慨然歎道:“毛兄真乃神機妙算!若非您早有洞見,預伏後手,飛檄調兵,又以雷霆之威震懾群小,點破其謀逆死穴,今日之危局,幾不可解!”
王承裕介麵道:“正是!毛兄對奸佞肺腑洞若觀火,此等廟算,吾等望塵莫及!”
李承勳卻問道:“你怎麼會篤定都司衙門會來人?”
毛伯溫答道:“我等這幾位欽差若有閃失,彼等豈能脫罪?再者,我等所遣欽差遞送之緊急文書,乃是十萬火急之要務。彼等接令之後,自當即刻點兵馳援,稍有遲滯,便是瀆職之罪,若敢按兵不動,豈非與歹人通謀?”
三人聞言皆頷首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