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長公主她崩潰了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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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大的藥堂“濟世堂”後院,我撚著新曬的藥材,陽光暖融融灑在背上。
三年了。
那夜我確實斷了氣,至少太醫是這麼診斷的。
連我自己都以為必死無疑。
是師父,當年教我武藝的遊醫,恰好雲遊至京。
他用了秘法護住我心脈,又以假死藥騙過眾人,將我從皇陵帶出。
他說我命不該絕。
我笑笑,冇應聲。
能撿回這條命已是僥倖,至於其他……不敢再想。
“沈大夫,”小學徒跑進來,“前頭來了位貴人,點名要您看診。”
我淨了手,掀簾走進診室。
然後,整個人僵在原地。
趙琳琅。
她穿著常服,未施粉黛,比三年前清減許多,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鬱色。
她就坐在那裡,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目光落在我昨日隨手寫就的藥方上。
我心臟驟停,幾乎要轉身逃走。
可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絲客氣的疏離:“您就是沈大夫?聽聞您醫術高明,特來求診。”
她……冇認出我。
是了,我如今麵色紅潤,身形也不再是當年那般瘦削。
更重要的是,誰能想到一個已死之人,會換了個身份,在京城最熱鬨的地方行醫?
我壓下翻湧的心緒,垂眸上前,在她對麵坐下,手指搭上她的腕脈。
指尖觸到她微涼的皮膚,我控製不住地輕顫了一下。
她似乎有所覺,看了我一眼。
“貴人憂思過重,肝氣鬱結,夜不能寐。”我收回手,聲音刻意壓低,帶著一絲沙啞,“我開一副安神解鬱的方子。”
她冇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
那目光銳利,幾乎要刺穿我偽裝的皮囊。
我提筆蘸墨,努力讓手腕穩住。
“沈大夫,”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筆尖一頓,墨跡在宣紙上洇開一小團。
“貴人說笑了。”我穩住心神,將寫壞的紙團起,“在下鄉野郎中,初到京城不久,應是未曾見過。”
她冇再追問,視線卻依舊黏在我臉上,帶著審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
我重新鋪紙,快速寫好藥方,吹乾墨跡遞過去。
她接過,目光在藥方上掃過,指尖在“合歡皮”、“夜交藤”幾位藥名上輕輕一點:“沈大夫這字,倒是頗有風骨。”
我心頭一跳。
我的字,是她當年手把手教的。
她說我的字太過板正,缺了靈氣,硬是壓著我臨了三年她的帖子。
“胡亂練的,不堪入目。”我謙遜道。
她笑了笑,冇再說什麼,起身告辭。
走到門口,她卻又停下,回頭看我:“日後,怕是還要常來叨擾沈大夫。”
我躬身:“隨時恭候。”
看著她背影消失在門口,我才緩緩直起身,後背竟已驚出一層冷汗。
她起了疑心。
果然,自那日後,她隔三差五便來濟世堂。
有時是真有些不舒服,有時則隻是坐著,說是聞聞藥香能靜心。
她不再穿常服,而是換上了公主的便裝,雖不隆重,但那通身的氣派,卻讓藥堂裡的氣氛都凝滯幾分。
她與我說話,不再侷限於病情。
“沈大夫家鄉在何處?”
“家中還有何人?”
“看沈大夫年紀不大,醫術卻如此精湛,師從何人?”
問題一個接一個,看似隨意,卻句句帶著探究。
我早已備好說辭,一一應對,滴水不漏。
她聽著,時而點頭,時而沉默。
有一次,她帶來一幅畫。
畫上是京郊的楓葉,紅得像火。
“沈大夫覺得這畫如何?”她將畫軸在我麵前緩緩展開。
我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喉嚨發緊。
那是我當年陪她去京郊彆院小住時,站在楓樹下,她為我畫的。
她說:“阿微,你站在這紅葉裡,倒是比平時生動些。”
“畫技精湛,色彩濃烈,是好畫。”我垂眸評價。
“是嗎?”她輕輕撫過畫卷,“可畫中人,已經不在了。”
我攥緊了袖中的手,指甲陷進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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