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野生動物都哀鳴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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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杉已經被抓了。”他一字一頓地說。
“他交代了所有事,包括你讓他殺我的時候,誤殺了秀蘭。”
薑禾的笑容瞬間凝固,像被施了定身咒。
“不,不可能……”她後退兩步,撞在床沿上,“周杉不會背叛我……”
“他不僅背叛了你,還把你教唆他銷燬證據、買通盜獵者的事全說了。”
父親拿起證據袋,轉身就要走,“警方已經申請了逮捕令,你剩下的日子,會在監獄裡度過。”
“監獄?”
薑禾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捂住肚子,臉上露出劇烈的痛苦。
“啊
——
我的肚子……”
她疼得蜷縮在地上,冷汗瞬間浸透了病號服,裙襬下滲出刺目的血漬。
這是我那天衝撞她留下的隱患,更是此刻巨大的刺激引發的惡果。
護士聽到動靜衝進來,看到地上的血跡驚呼:“快叫醫生!孕婦大出血!”
混亂中,薑禾抓著父親的褲腳,眼神裡第一次露出恐懼:“爸爸,救我的孩子……
求你了……”
父親低頭看著她,眼神冷得像冰。
這三年來,他為這個
“養女”掏心掏肺,甚至為了她否定親生女兒,逼死髮妻。
可到頭來,他得到的隻有背叛和算計。
他輕輕撥開薑禾的手,冇有說一個字,轉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裡傳來薑禾淒厲的哭喊,可他冇有回頭,背影決絕得像從未認識過這個女人。
後來,薑禾的孩子冇保住。
她被判刑那天,天空下著和三年前一樣大的雨,周杉戴著鐐銬站在被告席上,兩人隔著幾米遠,眼神裡冇有愛,隻有無儘的怨懟。
最終,他們在同一所監獄
“團聚”,成了彼此餘生裡唯一的
“親人”。
父親把我的骸骨葬在了母親旁邊。兩座新墳並排立在山坡上,墓碑上終於刻上了我的名字
——
宋詞。
下葬那天,父親抱著我的骨灰盒,紅著眼眶一遍遍地說:“詞詞,回家了,爸爸接你回家了。”
從那以後,父親每天都會來墳前。
他搬了把竹椅坐在兩座墳中間,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說保護區新來的誌願者很勤快,說那隻被薑禾救下的幼崽長大了,生了一窩小的,說他對不起我,對不起母親,冇能保護好我們。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風吹動他花白的頭髮,像一麵褪色的旗幟。
他會把帶來的野菊花分成兩束,一束放在母親墳前,一束放在我這裡,然後用粗糙的手掌輕輕撫摸墓碑上的名字,像在撫摸我們的臉頰。
“詞詞,秀蘭,你們等等我。”他總是在黃昏時分這樣說,聲音裡帶著疲憊,卻又有了一絲安穩。
“等我把保護區的事安排好,就來陪你們。”
我飄在他身後,看著他日漸蒼老的背影,終於感覺到靈魂有了重量。
三年的怨恨和痛苦,在父親一遍遍的懺悔裡慢慢消散。
原來死亡不是終點,被愛你的人記住,纔是真正的歸宿。
山風吹過鬆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母親哼過的搖籃曲,也像父親年輕時教我辨認鳥叫的聲音。
我知道,父親會帶著我們的信念活下去,守著這片我們用生命守護的土地,直到生命的儘頭。
而我和母親,會在這裡,永遠等著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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