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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霜雪前 紅衣易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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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易慎

起初,易慎是想讓巫祁稱帝的,但巫祁極力拒絕,她道她隻願意在武器和易慎身上花費心思,至於百姓一事,她有心無力。

“你當初能將龍門考辦好就證明你有治民才能,我將炮麟和鳳羽現世,說明我有研製武器之能,你若是真讓我稱帝了,我怕是睡也睡不好了。”

巫祁並未撒謊,也承認在治民一事上,她不如易慎。在其位謀其職,未有才能之人坐上那個位置是對百姓的不尊重。

當時的易慎沉默許久,才道:“那你陪著我。”

巫祁摸摸易慎的臉,心疼道:“好,我陪著你。”說完後,歎息一聲,道:“我怎麼這麼愛你呢?”

易慎抿嘴道:“你就是這麼愛我。”

巫祁倒在他懷裡笑了好久,才聽見他道:“我也很愛你。”

繁忙之中,稍微清閒些的時刻,他們十幾人相約去了托子垣。

閣中學子為孫夫子立了墓碑,托子垣中也還留著孫夫子的房間,若是誰想孫夫子了,便進去待上一小會,然後打掃乾淨,出來。

再想了,就再進去。

孫夫子的死,各有感受,但吳音一直將孫夫子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她豈能料到自己的父親會去求孫夫子,又豈能料到魏司竟真殘忍至此。

若非為她退婚,孫夫子又怎會去死?

甚至,吳音不知該埋怨誰……父親為此辭官了,每月都要去寺廟祈福。然而,於吳音而言,時至今日,她都不太敢踏入托子垣。

在眾人提議的時候,她首先想到的是逃離。

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在戰場上殺人,也可以毫不猶豫地跟著易慎造反,一腳踹開宮門她可以做到,晝夜不分地討論製定律法,她也可以做到。

唯獨,踏進托子垣,她做不到。

她覺得她是殺人凶手。

在托子垣的門口,眾人都踏進門了,吳音還在門外。巫祁拍拍李兼示意他先進去。巫祁碰碰吳音的肩膀,道:“其實我纔是。”

吳音道:“什麼?”

巫祁道:“我纔是害死孫夫子的殺人凶手。魏司當初也是怕孫夫子為我說話,他才用儘辦法耗儘了免死金牌,害死了孫夫子。”

吳音斂眉,道:“不是你。是我父親前來相求。”

巫祁笑笑,道:“那也不是你。映長,殺死孫夫子的凶手,或許,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並非是你,也並非是我,而是魏司魏欒華,你我也是被害者而已。”

吳音沉默不語,她並未沒有這樣想過,也並非沒有這樣開解過自己,就連李兼,也是將她抱在懷裡這樣哄的。

她隻是無法越過這個坎。

她不能大言不慚道孫夫子的死與我無關,就像巫祁總是難以否認孫夫子的死和周流乎的死都是因為她。

一惡便滅泯了多善。

不以為然的惡卻令多人輾轉難眠,日日困於那日,再無回想的勇氣。

“映長,跨過去吧。”巫祁盯著那扇門,道:“跨過去了,或許不會好,但會好一點,雖然,隻有一點點。”

沉默,長久的沉默,無人催促的沉默。遠處鳥鳴和托子垣中的嬉笑都闖進人耳,擡頭看是湛藍天柔軟雲。

今日的新生逃不開昨日的逃離,若是站在原點,那明日變會渾渾噩噩,長此以往,再多的明日都是遺憾。

巫祁是這樣想的,她跨過去了。

吳音也是這樣想的,她道:“好。”

棋清和逢玉非常開心,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看見巫祁後竟然先上去摸了摸她的手,感受到溫熱後才道:“小七姐姐!你沒死啊!太好了!”說完,又“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小七姐姐纔不會死呢!”

巫祁笑道:“要不,我轉一圈讓你們看看?”

棋清和逢玉異口同聲道:“可以嗎?”

當時,知道巫祁的死訊後,棋清和逢玉兩個難過了好久。年紀太小的孩子還不懂死亡是何意義,便經曆了孫夫子的死亡與巫祁的死亡。

這兩場死亡都是突然而至。

一日,照常醒來,而後,孫夫子便死了;又是一日,照常醒來,巫祁便被火燒死了。

“當然可以。”巫祁轉了一圈後蹲下身抱住他們兩個,“謝謝你們兩個關心我。”

“巫祁,你來了。”

聲音有些熟悉,巫祁轉身去看,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翩翩。她站在樹下,落在光與葉的縫隙裡。

孫夫子死前安排好了一切,後來,翩翩生子後,來到了這裡,聽說了孫夫子的故事,慢慢地接管了這裡的一切事務。

她的衣衫不再華麗單薄,而是舒適柔軟,生育孩子在她的臉上和身上留下來不少痕跡,不像之前那樣瘦了,麵容摻雜了一些柔和與平靜。

翩翩和巫祁坐在樹下,喝著茶,慢慢地聊,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這兩年巫祁的事情,翩翩多多少少知道一點,曾告彆巫祁道自己要好好生活,誰料,還未自己生活幾日,肚子裡便有了孩子。

離開了趙朗,她的確生存不易,偶爾也會被人刁難,卻在拿到錢後她隻覺得輕鬆。

她很少想起趙朗了。

再然後,她便被魏司派人看管起來,吃喝不愁,肚子裡的孩子成為魏司威脅趙熹微的籌碼。

後又被易慎派人救下,搬到了易府。

“趙朗養著我是將我當玩物,魏司養著我是當籌碼,後被易三公子救下,他應是早早地和聞夫人說清楚了,聞夫人會時不時地帶我聊天。”

“後來,我突然不知我要做什麼了……”

再回頭望去,的確,她並未經曆幾天捉襟見肘,不是被這個看著,就是被那個看著,輾轉來輾轉去,帶著自己的孩子,忽而迷茫起來。

直到她來到了托子垣,才覺得自己似乎也是有一點作用。

翩翩的孩子稱她為“媽媽”。

這裡的孩子稱她為“姐姐”。

沒有孩子去探討她的孩子為何沒有爸爸,她的孩子也絕口不提他們為何沒有媽媽。

無害的孩子生活在無害的地方。

翩翩道:“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和易三公子。”她為巫祁倒茶,笑道:“我們當初做的交易,你真的完成了,你真的救活了我。”

巫祁搖頭道:“不是我救活的你,是你救活了你自己。”

巫祁一直以為,人本就有自救的能力,不需要藉助外力,換言之,哪怕外人心疼你至極,你若不想活,誰也救不了。

但她還是很感激易慎能陪在她身邊。

與翩翩聊完後,巫祁來到易慎身旁坐下。易慎剛一伸手,她便靠在易慎懷中。易慎垂眸淡笑,手放在她腰間又將她往自己身邊壓了壓,另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

“方纔聊得不開心?”他問。

巫祁搖了搖頭,頭一歪,靠在他肩上,道:“翩翩如今這樣挺好的,隻不過……想到周流乎了……”

易容成她的樣子,替她而死的周流乎。

“她的墓碑立好了,改日去看看她。”巫祁道。

“好,一起去吧。”易慎道。

兵荒馬亂的忙碌中,難得輕鬆愜意,巫祁打一哈欠,細細回想起自己的過往,恍然間也覺得似是驚濤駭浪。

曾說不願殺人,卻殺了不少人。

無心於權術,卻成為百姓口中的新主。

以救人之名誕生的炮麟和鳳羽卻殺了不少人助她登上帝位。

巫祁笑一下,隻覺造化弄人,幸好她還能研製武器,在發間插滿鮮花,還願意穿上粉衣,於這世間度過餘生。

幸好,沒弄丟易慎。

巫祁曾堅持將這世間的兩件事情劃為有趣的範圍,一件是研製鎏戈,一件是易慎。如今,這兩件事情她都能做到。

再想想,好似從始至終,她從未放棄她的堅持。

不過,好像也有一件事情……

托子垣中有一孩子身穿紅衣,巫祁盯著那孩子身上的紅衣,心道:“易慎好似從未穿過紅衣……”

易慎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瞭然地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道:“今夜陪我去易府住一晚吧。”

巫祁並未多想,應下了。

吃晚飯時,易慎便道有事,親了親巫祁後率先走了。巫祁吃完晚飯回到易府,隻見易慎的庭院空無一人。

“去哪了?”

臥房亮著燈,巫祁摘了多花彆在自己耳上,敲了敲緊閉的大門,道:“易慎,你在忙嗎?”

屋中傳來易慎的聲音,他道:“進來吧。”

今日,易慎的庭院格外寂靜,與往常相比也稍微昏暗一些,巫祁道:“那我開門了哦。”而後,推開了門。

屋還是易慎先前的屋子,巫祁再熟悉不過,什麼都沒變,隻是,光稍微亮了些。亮光照耀在易慎的衣衫上。

他今夜穿了紅衣,

易慎膚白,尋常的淺衣的確合他氣質,也贏得不少人的讚評,後來奪位後便不常在人前穿淺衣了,而是常常穿深衣。

這時,穿上了紅衣。

發間未有任何裝飾,烏發紅衣,兩種顏色碰撞在一起,竟是不如他臉龐所帶來震撼的萬分之一。

格外好看的易慎。

穿上紅衣,像是穿上了喜服。

巫祁呆愣愣地站在門口。易慎歎笑一聲,將她拉進屋內,隨手關上門後才將她抱起,道:“好看嗎?”

巫祁攬著他的脖頸,道:“好看。”

“原本是想與你成婚的時候穿紅衣的,但,你好像很想讓我穿紅衣。”易慎去親她,“小七,今夜先看看,好不好?”

巫祁道:“隻是看看?”

易慎撫摸她的臉頰,道:“那你還想如何?”

“親你。”

靜謐又瘋狂的一夜從巫祁率先的吻開始,她格外喜歡易慎穿紅衣,扯著衣衫不讓易慎脫,易慎無奈,真就穿著紅衣任她索取。

巫祁耳上沒彆上去多久的花被他摘走,一邊親吻,一邊將那花枝洗了洗,而後,他含著巫祁的耳垂道:“咬著這朵花,好不好?”

蠱惑又誘哄的聲音。

巫祁咬住了那朵花。

靜謐全然消失,瘋狂即將開始,很難用一種詞來形容易慎在此事上的態度,他又抱又親。

“咬著花就不能出聲了嗎?”

“小七,這裡沒人。”易慎故意將庭院裡的人弄走,為的不是看她忍聲。巫祁終是忍不住,咬著花,遂了他的願。

花從巫祁的嘴中到易慎的嘴中,紅衣從易慎的身上到巫祁的身上。易慎咬著花躺在床上,擡眼,看著裹在自己紅衣裡的巫祁,捏了捏她的腰,道:“好漂亮。”

漂亮,像新婚夜。

微風動,這裡,這所庭院,是他們兩人從小到大長待的地方之一。易慎不止一次地在這裡幻想過巫祁與自己成婚。

兩人成長至今,從未分開過。

易慎吻她,道:“以後,不分開。”

巫祁喘著氣,應:“不分開。”

千秋功業萬世功名,史書記載後輩敬仰,炮麟鳳羽一戰成名,奪位爭權立於亂世,都不及此刻能擁心上人入懷。

那是他千萬次的渴望。

萬千功績皆化作為千百年曆史中的砂礫,萬千砂礫才如星照亮大地。

倘若要稱讚其盛名,定是要將兩人共作的情詩放在一旁,道一句情深,祝一句圓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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