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112章 下凡曆劫
穿過層層晦暗雲靄，周遭溫度驟降。
陰風裹挾著若有似無的哀泣聲掠過耳畔。
金光一閃，三人已落在陰曹地府前。
巨大的飽經風霜的石質關隘森然矗立，其上’鬼門關‘三個大字透著陰沉沉的死氣。
關內灰霧彌漫，影影綽綽。
無數渾渾噩噩的魂靈排著望不見儘頭的隊伍，被鬼差牽引著，麻木地向前挪動。
孫悟空卻是熟門熟路的扛著金箍棒，大搖大擺就往裡闖。
把守關口的牛頭馬麵遠遠瞧見那抹金光和熟悉的身影，脖子一縮，非但不敢攔，還忙不迭地躬身讓開道路，賠著笑臉。
“大聖爺您請！許久未見，大聖風采依舊不減！真君您請！嘯天神君請！”
孫悟空倒樂嗬嗬的打趣二人如今倒是識時務，說話也客氣。
“居然連地府的牛頭馬麵也識得大聖威名。”嘯天有些訝異的看向孫悟空。
天庭的人都知曉地府的人脾氣向來怪。
莫說結交了，就是連三界流傳的一些八卦也是聞所未聞的。
孫悟空笑嘻嘻的不以為然，“俺的威名上天下地，誰人不知？”
其實不然。
牛頭馬麵是被它揍過才曉得它齊天大聖的神通。
至於那次它來地府的原因嘛……
依舊是唐僧。
……
三人穿過鬼門關，越過黃泉路。
孫悟空順便逗弄了一番忘川河上那些哭哭啼啼的孤魂，終於來到了森羅殿前。
殿門大開。
裡麵並非想象中那般陰森恐怖，反而燈火通明，隻是那光帶著地府特有的青冥之色。
閻王顯然早已得了通報，此刻正站在殿門口，並非端坐於高堂之上。
他身形高大，麵色英俊清秀，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活像凡間的貴公子，偏生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透著打趣的光。
見三人到來，他非但沒有擺出地府之主的架子，反而迎了上來。
“哎呀呀！我說今日殿前那彼岸花怎麼開得格外紅火，原來是有貴客臨門！大聖，真君，還有嘯天姑娘，稀客稀客！快請進！”
這態度，熱情得如同凡間酒肆裡招呼熟客的老闆。
哪裡像是執掌生死輪回的閻君。
孫悟空一步跳上前，熟稔地拍了拍閻王的肩膀，震得那身閻君袍服都晃了晃。
“閻王，幾日不見，你這嘴說的話倒是越發哄的俺開心了。俺們今日來叨擾你幾杯酒水，你可得拿出地府最好的酒來，咱們不醉不歸！”
閻王被拍得齜了齜牙，卻笑得更暢快了。
“大聖說的哪裡話！您和真君大駕光臨，小王豈敢怠慢？殿中早已備下了窖藏的‘千年醉’，就等著貴客品嘗呢！”
他說著，目光轉向楊戩，拱手一禮，態度依舊爽朗，卻不失分寸。
“二郎真君駕臨，地府蓬蓽生輝。”
一旁的嘯天同時拱手行禮，楊戩麵色依舊淡漠，隻微微頷首。
“閻君客氣。”
一行人步入殿內，並未在那森嚴的公堂停留，而是轉入後殿一間雅室。
室內陳設竟有幾分凡間雅緻，燃著不知名的幽香，衝淡了地府固有的陰氣。
中央一張黑石桌案，早已擺好了幾樣精緻的下酒菜。
雖非天上的龍肝鳳髓，卻也是地府特有的、靈氣盎然的奇珍異果。
閻王親自執壺，為三人斟酒。
那酒液呈現出琥珀色澤，倒在杯中卻隱隱有幽光流轉。
酒香並不濃烈，反而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冽涼意。
“來來來，嘗嘗我這‘千年醉’。”閻王舉杯，“此酒以忘川源頭之水、彼岸花蕊輔以千年寒冰之氣釀成，於我等是滋養魂體，於諸位仙家，也彆有一番風味。”
孫悟空早已迫不及待，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咂了咂嘴，金眸一亮。
“嘿！果然夠勁兒！涼絲絲的，喝下去卻又暖烘烘，不錯不錯！比天上那些淡出鳥來的仙釀強！”
嘯天小口抿著，細細品味後也是不禁點頭。
楊戩亦端杯，指尖感受著玉杯傳來的微涼，淺嘗一口，並未多言。
酒過三巡，氣氛愈發活絡。
孫悟空開始口若懸河，從大哄天宮吹到西天取經。
閻王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撫掌大笑，或是插科打諢。
言語風趣竟是與孫悟空一唱一和，二人此番倒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說起來，這次還要多謝閻君慷慨，借出生死簿。”
楊戩放下酒杯適時開口，將話題引回正事，聲音依舊冷淡。
不像是謝，更像是談公事一般。
閻王擺擺手，渾不在意楊戩的冷漠。
“真君言重了！不過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能幫上點小忙，是小王的榮幸。隻可惜，最後似乎也沒派上太大用場？”
他這話問得隨意，眼神卻好整以暇的觀察著楊戩的神色。
孫悟空搶著回答。
“誰說的？用處可大著呢！至少———”
孫悟空拉長了音調，故作懸念。
“至少讓俺們知道，那生死簿也不是萬能的，該亂的還得亂！”
孫悟空這話說得閻王哈哈大笑。
“大聖說的不錯，隻是天地秩序玄奧莫測，豈是一本簿子能儘述？亂了也好，規矩久了，也該動一動嘛！來，喝酒喝酒！”
他再次舉杯。
熱情勸酒下席間笑語不斷，倒真像是老友聚會，將地府森嚴拋到了九霄雲外。
眾人連連飲下幾杯，那’千年醉‘的後勁絲絲縷縷泛上來。
不燥不烈，卻讓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懶洋洋的暖意。
連帶著這森羅殿後殿的雅室，也少了幾分地府固有的陰寒。
孫悟空幾杯下肚，那點子猴子的好奇心更是壓不住。
它在石凳上扭了扭，屁股像是長了釘。
一雙金燦燦的眼珠子在對麵那俊俏得不像話的閻王臉上打量了好幾圈，終是忍不住，探過半個身子。
“俺說……閻王。”孫悟空臉湊得極近，一雙濕漉漉的眼可愛極了。
“上次俺可是聽你說，你們這地府跟天上那些神仙不一樣，還需下凡曆劫？快跟俺說道說道，你上次下去，是扮了個啥角色？是男是女？可曾發生什麼趣事？”
楊戩默默飲酒，似乎對這些話題並不感興趣，隻是指尖依舊偶爾摩挲著冰涼的杯壁，未曾抬頭。
嘯天卻停下了動作，好奇的抬眼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