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21章 真君很久沒有這麼笑過了
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笑聲混在海風裡。
偶爾帶著一絲鹹濕的味道。
八戒喝得臉紅撲撲,整個人坐得東倒西歪。
還拍著龍王的肩膀嚷嚷著要去海底撈珍珠。
龍王被拍的一陣笑罵,還真派了幾個蝦兵假模假樣去海邊翻浪。
孫悟空則跑去逗嘯天,伸手在她耳邊打了個響指。
嘯天迷迷糊糊翻個身,耳朵自顧自地閉了起來,繼續抱著她的尾巴繼續睡,把孫悟空笑得前仰後合。
“這小狗……不對,這小姑娘喝醉了耳朵也不靈光了,倒是比俺還要能睡!”
二郎神沒接著參與他們的哄騰,隻是靜靜坐在篝火邊,看著海浪一波一波地拍上岸。
時不時的抬眸看眼熱哄。
難得的輕鬆。
偶爾他會抬手抿一口酒,隻是動作慢得像在品,不像是在喝。
那一瞬間他的眉眼比往常柔和了半分。
就連平時漆黑冷漠到極致的眸子也摻雜了幾分難得笑意。
可等他放下杯子,那股淩厲的冷意又回到了麵上。
龍王見二郎神默默飲酒半天,笑著湊過去。
“真君的這酒量可真穩得嚇人。”
二郎神隻淡淡道。
“喝酒是喝,不是醉。”
孫悟空在旁邊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
“那還有啥意思!應該是’喝酒是醉‘才對!”
“我覺得有意思,”
二郎神轉過臉,漆黑眸子斜斜落在它身上,聲音低沉。
“看你醉了,我沒醉,這就很有意思。”
孫悟空愣了愣,大腦宕機一瞬。
海底的烈酒讓它耳尖微微發熱,轉頭去搶八戒的酒壇。
它要跟二郎神再拚個高下!
它才沒有醉!
“八戒,你這還有半壇,借俺續續!”
八戒護著酒,“哎喲,猴哥,這可是我的命根子,不能隨便給你!”
……
夜色漸深,火堆燒成了紅色的炭。
海風變涼,帶著潮濕的味道撲麵而來。
幾人玩哄累了。
孫悟空索性躺在沙上看星星,八戒在旁邊打著響亮的呼嚕,嘯天睡得沉沉。
龍王和幾個蝦兵蟹將說著海底的笑話,偶爾笑得一陣拍桌。
在這片難得的寧靜中,二郎神也緩緩闔上了眼。
第二天清晨。
天色剛亮,海麵泛起一層薄霧,空氣裡帶著鹹鹹的涼意。
龍王精神得很,早早在岸邊等著。
“來來來,該兌現昨晚的承諾了。”
孫悟空打著哈欠從沙上爬起來。
昨夜難得好眠。
嘯天一邊揉眼睛一邊跟在後麵。
八戒則一副‘我昨晚喝多了不算’的樣子被龍王拖到海邊。
二郎神也早早醒來,衣擺被風揚起,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出昨晚是否真的醉過。
“比完了就走。”他淡淡道,“該回去複命了。”
孫悟空轉頭衝他咧嘴一笑。
“那你可得看好了,俺要是贏了,真君可莫要賴賬喲!”
話罷,兩人撲通跳去海裡。
八戒濺起的浪花還濺了龍王一身。
“真君要不要賭一把誰會贏?”
龍王帶著笑意道。
“賭什麼?”二郎神淡淡。
“就賭一場酒如何?”
……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孫悟空浮出海麵。
它一邊氣喘籲籲地單手插腰,另一隻手高高舉起金箍棒。
“呆子!服不服?”
八戒滿臉通紅,咕噥著。
“俺是讓著你!”
“嗯?那就再來!”
孫悟空拉起豬八戒就要再跳進去。
“彆彆彆彆,猴哥我認輸!”
見孫悟空不為所動,硬是拉著他還要下水。
八戒隻好使出絕招。
“猴哥~猴哥~你最了不得~”
“……”孫悟空麻了。
“五指大山~壓不住……”
“好了好了!不比了!快住嘴!”
幾人都被八戒滑稽的歌逗笑。
孫悟空有些耳朵熱,翻了他個白眼,鬆開手甩著尾巴往海邊一坐。
隻是臉上笑得比海風還得意。
嘯天抱著膝蓋坐在一旁,悄悄看了眼另一邊的二郎神。
他平日裡眉眼冷得像被刀鋒削過。
可此刻,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著,眼神裡壓著一層淡淡的笑意。
不鋒利,也不疏遠。
嘯天低低感歎了一聲,像是怕被人聽見。
但孫悟空耳尖,立刻扭過頭。
“嘯天,你嘀咕啥呢?”
嘯天被逮個正著卻沒慌,反倒笑了笑。
“沒什麼,就是覺得,真君很久沒這麼笑過了。”
她說得很隨意,像是在說今晚的魚烤得比平時鹹一點。
孫悟空哼了一聲,把金箍棒橫在膝上,嘴裡還裝作漫不經心。
“那是他見了俺高興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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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天門之外,雲潮翻湧,天光如水般傾瀉。
金甲天兵列陣而立,戟鋒映著寒光,似一堵無聲的銅牆。
二郎神自雲海而來,步伐沉穩如山。
三尖兩刃刀橫在臂下,不顯鋒芒,卻有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冷峻。
守門天將躬身行禮,“真君。”
二郎神隻淡淡頷首,邁步入門。
天路蜿蜒直入雲霄,玉石板上倒映著宮闕重影。
朝會殿內,鐘磬之聲悠悠散去。
玉帝與王母端坐高台,麵色雍容,目光沉靜得看不出情緒。
殿中諸神分列兩側,見他進來,齊齊作揖。
玉帝先開口,“真君此行凡間治水一事,已然平息?”
二郎神站定不動,聲線平直。
“已定。”
兩個字,乾脆到極致。
不加修飾,也無半分邀功的意味。
二郎神呈上裝有邪術證據的匣子,言簡意賅。
“大祭司已伏誅,災禍平息,證據在此。”
玉帝看了一眼,隨手交給身旁太白金星,淡淡道。
“封存,若水之事關乎天庭顏麵,今後莫要再提。”
二郎神隻微微頷首。
玉帝彷彿不經意地轉開話題。
“聽聞這次凡間動蕩中,齊天大聖也有出手相助?”
一旁的王母也接過話來,笑意不達眼底。
“孫悟空脾性頑劣,行事張揚,不知真君可還好應對?”
殿中一瞬間安靜下來,彷彿連空氣都停了。
二郎神抬眸,神情冷淡得像是在談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齊天大聖?”他淡聲道,“我未曾見。”
語調不急不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穩。
“哦?”
玉帝眸光一閃。
“可是有人說,它曾在海域出現。”
二郎神麵色不動,唇角微微壓下。
“海域風波起,多少妖魔神隻趁機遊走,真假難辨。它若真去了,或許是貪看熱哄。”
王母笑了笑,笑意和藹溫柔。
“真君可知它如今身在何處?”
二郎神垂下眼,彷彿在思索,隨即淡淡開口。
“花果山。”
他說得乾脆利落,沒有半點猶豫。
“不過猴子向來愛熱哄,若是不在山上,大概便是去哪野了。”
一番話不卑不亢。
玉帝似是若有所思,緩緩頷首。
“真君與它當年交鋒,想必心存芥蒂。”
二郎神隻道,“公事公辦。”
殿中有細微的吸氣聲,不知是誰低聲道。
“果然還是不對付。”
玉帝看著他,沉吟片刻。
“真君一路辛苦,不若留下數日,待南天門大宴,再歸真君神殿?”
真君神殿雖是在天上,可實際上離這靈霄寶殿差了也快有十萬八千裡。
二郎神抬眼,眸色深沉如夜,慢慢地搖了搖頭。
“凡間尚有餘波,不可耽擱。”
氣氛緩了幾分,王母轉而說起彆的天庭要務,不再追問。
殿中的暗潮卻並未消散,幾道視線依舊若有若無地落在二郎神身上。
像是在揣摩他的神色。
二郎神不為所動,靜靜立在殿中。
在所有人看來,他不過是冷漠寡言的戰神,從不將私人情緒帶入天命。
直到退朝,他才轉身離開。
腳步踏過長長的廊道,風聲灌入耳畔,帶著高天寒意。
南天門外的雲海翻卷,他的身影一步步沒入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