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23章 誤了吉時
龍宮深處海光粼粼。
正殿內珠光流彩，龍宮的侍者們還在來回收拾殘席。
方纔的一場酒宴剛散。
孫悟空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雙圓圓金眸裡還帶著未褪的笑意，手裡把玩著空酒杯，耳尖透著一抹淡淡的紅。
八戒橫躺在一邊的玉榻上拍著肚子，哼哼著‘這海底的酒果然烈’。
敖塵倚在龍椅上，紅衣如火，玉扇輕搖。
妖孽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落在孫悟空身上，似有未儘的意味。
驀地。
殿門外傳來一聲清亮的號角聲，彷彿在萬丈水幕中擊碎迴音。
侍者們立刻齊齊停下。
海流間似乎都靜了三分。
“何事喧鬨？”
敖塵眉梢一挑，放下玉扇，聲音帶著一絲冷意。
龍王的氣勢儘顯。
水波忽然一顫，一陣清光自殿外傾瀉而入，隨即傳來蝦兵稟報。
“稟告龍王，有天界的仙吏求見。”
殿內氣氛倏地一靜。
敖塵指尖輕輕一頓，扇骨合攏的聲音在水光中顯得格外清脆。
他緩緩直起身，笑意仍掛在唇角，卻添了幾分漫不經心。
“請。”
不多時。
兩個身披鶴氅、頭戴烏紗的天界仙吏踏水而來。
其中一位仙吏神色恭謹，雙手托著一方描金玉盒，走到殿中行了個大禮。
“啟稟大聖、淨壇使者、龍王，天庭有旨，請諸位仙友上天赴蟠桃盛會。”
話音落下，殿中眾人目光一動。
孫悟空一愣，隨即玩味地笑出聲，眼角一挑，眉梢全是打趣。
“蟠桃會？這玉帝王母如今倒是會來事！”
它猛地一拍桌，笑聲震得珠簾輕顫。
“上回沒有俺的名字，結果那蟠桃會被俺翻得天庭天翻地覆！這回是怕俺再哄事，所以馬不停蹄的跑到海底都要請俺？”
一旁的仙吏被這聲笑震得一顫，低著頭，額角沁了細汗。
“大聖說笑了，此番天庭廣邀四海賓朋，誠意相請，絕無他意。”
八戒聽到蟠桃二字，眼睛立刻放光，忙把手裡蟹螯一扔，抹嘴道。
“猴哥，咱們可多少年沒沾過蟠桃的甜味兒了！咱們一塊去！天底下的桃子就是再好吃也比不上瑤池那幾顆靈桃啊！”
敖塵指尖一頓，目光淡淡掠過天兵，唇角帶笑。
“蟠桃會？本王許多年未被請了，今日倒是稀罕。”
傳旨的仙官垂首不敢多言，隻將手中的玉簡奉上。
“三位，王母親諭已下，請即刻隨我等上天，不可誤了吉時。”
孫悟空一聽吉時二字，哼了一聲，懶洋洋靠回椅背，手裡轉著空酒盞。
“還擔心誤了吉時？那還還不如擔心俺遵從吉時上天再掀了蟠桃會呢！”
“……”兩位仙官的汗滴大顆大顆爬上額頭。
“不過……這天庭的酒，喝著不知甜不甜呐！”
它眯起眼，笑意帶著幾分狡黠。
敖塵斜睨它一眼，笑得妖孽。
“甜不甜，大聖得喝了才知道。”
八戒一邊搓手，一邊壓低聲音。
“猴哥，甭管酒甜不甜，吃得飽最要緊。”
殿外霞光流動，海水彷彿被天光渲染成一片金色。
海裡侍者們屏息而立，連流轉的水聲都像一曲無聲的前奏。
孫悟空把酒盞丟回桌上，利落一躍。
一雙金眸在水光中亮得驚人，笑聲帶著囂張。
“好啊，不就蟠桃會麼，俺倒要看看這回能不能吃個儘興！”
敖塵的目光從孫悟空臉上緩緩移開，落在那玉盒上。
他指尖輕輕一扣，聲音帶著慣有的懶意，卻藏不住暗流。
“既然是天庭的盛宴，本王怎能不賞這個臉？”
他話音一落，玉扇輕輕一敲。
蝦兵應聲上前接過玉盒。
玉盒蓋開的一瞬，殿中溢位一陣縹緲仙香。
淡淡花氣穿透海水，直入鼻端。
不多時。
仙官踏著霞光，帶路直上。
浩渺天河在腳下鋪展開去，雲霧翻湧，似綿延的白練。
龍宮的海色漸漸被拋在身後。
淩烈金光一寸寸吞沒深藍，直至化作一片燦爛的瑤池天境。
瑤池宮闕巍峨，金碧輝煌，宮門上垂著流蘇般的霞光。
風過時，細細輕顫。
殿外早已列滿天兵天將，甲冑映日，肅然而立。
孫悟空負手而行，金色的眼在雲光裡閃得犀利，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
八戒緊跟著，腰間九齒釘耙一晃一晃。
兩眼卻早黏在宮門前那株盛開的蟠桃枝上，眼珠子亮得像打了油。
敖塵一襲紅衣，肩上金線流光。
步履不疾不徐，似乎對這金碧輝煌的瑤池早已習慣。
一時間，幾人都無言。
驀地。
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片刻寧靜。
“俺說，龍王。”
“嗯？”
敖塵鳳眼微挑，似笑非笑看著孫悟空。
孫悟空金眸一轉，笑得欠揍。
“敖塵，方纔你可是說多年沒被請上蟠桃會，那想必這回怕是沾了俺的光才蹭上，這會心裡是不是直打鼓呐？”
敖塵懶懶瞥它一眼，唇角緩緩勾起。
“不錯，我是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齊天大聖如今重歸天庭能哄到哪一步，又害怕大聖當真再次大哄天宮連累到我。害怕的心裡直打鼓。”
“嘿，你這話聽著像挑釁啊！”
孫悟空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若俺要真哄，你敢幫嗎？”
“幫？”
敖塵搖扇，笑意若有若無。
“那得看哄得有趣不有趣了。”
八戒在旁邊聽得心虛，忙擠出一臉笑。
“哎呀兩位祖宗，今兒是喜事，彆提什麼哄不哄的，好好吃桃，好好喝酒，樂嗬樂嗬，行不？”
話音未落，宮門已開。
一陣清香撲麵而來，帶著微甜的氣息，像雲霧蒸騰，又像仙露流轉。
殿中瑤池水色澄澈泛著仙光。
水麵上還浮著朵朵金蓮，蓮心盛著流光溢彩的靈果。
果子粉中透金，輕輕一顫，便有霞光墜落，彷彿流星碎雨。
大殿內長案綿延數十丈，案上陳列玉盤，堆著仙果、瑤漿。
香氣氤氳。
仙侍們衣袂生風，步履如雲。
一雙雙眼波微轉，投來的目光中帶著驚豔與好奇。
孫悟空掃了一眼，嘖嘖兩聲，眼神亮得像要冒火。
“好家夥，這陣仗！這蟠桃！還是老樣子，好看得緊！”
它腳下一晃，身形幾乎要往最近的蟠桃掠去。
誰知立刻被天兵伸槍一攔。
“齊天大聖，請稍候，宴席未開，不可擅動。”
“喲！”
孫悟空挑眉，笑得狡黠。
“還敢讓俺候著？上回候的結果莫不是不記得了？”
“上回？”
敖塵在旁低低一笑，聲音像輕挑的弦。
“大聖若真惦記，何不再哄一回？”
孫悟空轉頭沒接話，一雙金眸亮得像刀，此時正直勾勾盯著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