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38章 當年恨你入骨的人
孫悟空緊緊盯著李天王，似是要將他看個穿。
“奉命行事？”
孫悟空嘴角勾起玩味笑容。
“你當俺孫悟空是傻的？你說你那是奉命行事，誰信？俺倒想知道你所謂的天庭的命令究竟是捉拿妖猴，還是誅殺妖猴？！”
李天王微微一愣，眉頭緊鎖。
“誅殺？胡說！”
“李天王心裡清楚那次抓俺究竟是奉命捉拿還是包獲私心想要將俺鏟除。”
李天王的臉色驟然一變，眼中隱約閃過一絲慌亂。
“大聖莫要胡說了，當年你如此大哄天宮，天庭若是放任你在下界為亂，豈不是自掘墳墓？玉帝王母仁慈，這才下了捉拿……”
“李天王現在說這些，是在為誰說話？是為天庭，還是為你自己？”
孫悟空不悅極了，一點耐心都不再有，直接打斷道。
李天王深深看了它一眼，沉默片刻。
“看來大聖是真的想與我為敵？”
“俺若不找你算賬，誰來為俺的猴子們討回公道？”
這時，李天王沉默了。
孫悟空看著他那張和哪吒極為相似的臉，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在想找什麼藉口？
還是在想如何栽贓給彆人？
不到片刻，就見李天王略微遲疑的眼神變得沉重起來。
他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般緩緩開口。
“大聖若是想要找凶手，怕是得追溯當年之事了。大聖該找的人，不是我。”
孫悟空目光緊盯李天王，心中猛然一震。
“不是你，那還能誰？”
與它有舊仇，還會礙著他的路的，整個天上就隻有這麼一人！
李天王深深歎了一口氣，目光有著複雜。
“大聖可有想過，當年恨你入骨的，又何止我一人。”
聞言。
孫悟空像被雷劈了似的渾身一震。
它沒注意到李天王是何時離開的。
也沒注意到金箍棒是何時不知不覺間被收回。
李天王的話像是撥開迷霧，可孫悟空心底的疑雲卻愈加濃重。
……
夜幕低垂，山嶺重重。
風卷著荒草在山穀間盤旋，帶著一絲野獸的腥氣。
孫悟空一路疾行，金光如流火飛過。
割裂了漫天陰雲，直落在一座陰森的山巔。
山下燈火點點，閃著冷光。
孫悟空收起筋鬥雲，腳尖一點，整個人輕巧落在山門前。
殿宇巍峨。
石柱上盤踞著金鱗鐵角的雕龍，氣勢逼人，卻透著股陰鬱的氣息。
孫悟空抬步徑直邁了進去。
鐵棒橫在肩頭，步聲敲在石板上，清脆又漫不經心。
這陣仗，還真不小啊。
孫悟空低聲哼了句。
那些妖兵盔甲在火光裡泛著赤光，霸氣魁梧，卻是個個垂著首不敢看它。
個個肩膀緊繃，像繃斷的弦。
孫悟空勾起一個和善的笑，抬手拍了拍一名妖兵的肩，笑嘻嘻。
“兄弟，去通知一聲，俺來拜訪牛兄。”
話音一落。
正殿的獸皮簾嘩啦一聲拉開。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闊步走出。
那身影頭戴鐵盔，赤膊披甲。
黑鬃散在肩上，雙目圓睜，神色猙獰。
卻在看見孫悟空的那一刻忽然一收，換成了豪爽的大笑。
是牛魔王。
“哈哈哈哈！我還說是誰呢，原來是大聖來了！這可是千盼萬盼才盼來的貴客啊！”
牛魔王聲音中氣十足，重的如雷一樣震得殿柱輕顫。
孫悟空嘴角一勾，隨手把鐵棒往肩上一架，吊兒郎當地一笑。
“老牛，多少年沒見，怎的連稱呼都變了？莫不是知曉你的性子，俺還以為你這是不認俺了。”
牛魔王闊步上前，一把抓住孫悟空的胳膊，手勁大得像鉗子。
“怎麼可能不認！俺倆當年並肩大哄乾坤，喝的酒能淹死三江水，打的仗能翻倒五嶽山！走走走，多年未見了，今兒個咱不醉不歸！”
邊說著，他扯著孫悟空往殿裡去，笑聲震得瓦當直響。
……
殿中燈火輝煌。
獸皮鋪了一地，銅鼎熏香嫋嫋。
滿案都是烤肉、靈果、玉液瓊漿。
熱氣氤氳，香味撲鼻。
妖兵們端盤撤盞，魚貫而入，鋪陳得極儘奢華。
牛魔王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抓起一隻烤得焦香的羊腿撕下一大塊肉，塞進嘴裡嚼得嘎嘣作響。
他抬手一揮。
“上酒！”
頃刻間，玉盞斟滿。
清酒泛著琥珀色的光。
杯中波紋輕晃，映著燈火，宛如燃燒的焰。
孫悟空坐在一旁，懶洋洋地托腮，抬手端起酒盞，仰頭一口乾儘，笑罵道。
“行啊老牛，這宴席酒水的陣仗倒是比俺的花果山還要大啊！”
牛魔王哈哈大笑。
“大聖說笑了，老牛我在下界也就這點愛好了，哪像大聖功德圓滿，無欲無求！”
一邊說著一邊舉杯。
“來，敬你！從前的美猴王，如今的齊天大聖！老牛也替你高興！”
孫悟空眼皮一抬，嘴角勾起。
“高興？俺聽著，怎麼有點酸呢？”
牛魔王笑聲一頓，隨即粗獷的臉上，笑意卻更大。
“酸？哈哈哈哈！大聖啊大聖，若是從前你說這話老牛也就認了，可你如今可是天上的人了，老牛哪裡酸的來？若不是知道大聖沒什麼架子，老牛都怕這宴席供不下你這尊大佛呢！”
孫悟空將盞口輕輕一轉，酒液晃出一彎彎曲曲的光痕，笑得吊兒郎當。
“俺就是個猴，能有多大佛？再說了，就算俺真成了天上的人，俺還能忘了當年的結拜之情不成？”
牛魔王愣了一下，低低笑了笑。
“是是是，大聖說的是，是老牛狹隘了！來！碰一個！這杯我自罰！”
孫悟空沒理會他的自罰，一同與他乾了。
“老牛，俺記得從前你最愛問問題，如今怎麼不問俺為何而來？”
牛魔王一頓，魁梧狂野的身子笑得發抖，臉上的猙獰都少了些戾氣。
“瞧我這記性，見到了大聖光顧著寒暄敘舊了，不知大聖為何而來？”
“花果山丟了三隻猴子。”
孫悟空直接開門見山。
牛魔王聞言，神色表露出擔憂，又帶著些許疑問。
“可是花果山不是布了大聖的結界麼？尋常人怎麼可能抓到猴子？”
孫悟空像是沒聽到牛魔王的話，自顧自的接著說下去。
“俺尋思著老牛的訊息一向最靈通，便一路過來打探訊息，順便敘敘舊。”
“這就是大聖的不對了啊！兄弟義氣，老牛幫忙是應該的，隻是大聖順道來看我就說不過去了啊！自罰一個！”
牛魔王滿臉笑容，話雖責備，卻沒真的責怪孫悟空的意思，而是為它接著斟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