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47章 龍宮的門，總歸是敞著的
龍宮長老們與敖塵敖烈道喜後紛紛散去，一時間隻留下三人。
孫悟空眼睛發亮，毫不吝嗇的稱讚。
“好看！俺原以為你這小丫頭還得趴在地上跑幾年才能化形，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直起腰來了。”
敖烈耳尖微紅，手指攏了攏散落的發，謙虛道。
“這是我隨師父一路積下功德，又靠兄長和族中長老守護才得以化形，自是快了些。”
孫悟空挑眉，咧嘴笑，故意拉長聲調。
“喲喲，聽聽這口氣，活像唐僧似的說得一本正經，要說功勞怎的不把俺也捎上？當年要不是俺拎著棍子逼你回頭，你那師父現在怕是早進了你的肚裡，如今說不定也輪不到這化形的機會咯！”
敖烈一噎，白裙擺一甩，眼睛亮晶晶地瞪它。
“那還不是你偷懶耍橫護得不周？若是護好了，師父何必落難於我口中？”
孫悟空笑聲直爽。
“瞧瞧這嘴，化成人倒更厲害了！俺不跟你爭，就當你吞唐僧吞得好，吞的妙！”
孫悟空笑得前仰後合，棍子一拍玉階。
“俺明明護他護得好好的，是你這小龍當年饞嘴，張口就要把他吞下去！如今卻成了俺護的不周了，你這小丫頭倒是會推賬，歪理說的比俺還要順溜！”
敖烈漲紅了臉，依舊嘴硬，“歪理多那也是跟你學的！”
“對！”孫悟空理直氣壯，叉腰一笑，“俺向來就是靠歪理打天下的！”
兩人一來一回，火花四濺，氣氛熱哄得跟炸鍋似的。
若是看在旁人眼裡，怕是以為二人是死對頭呢。
殿側的敖塵倚著朱柱，一襲紅衣曳地，腰間紅扇慢悠悠搖著，眼角眉梢都帶著戲味。
他笑聲低沉，帶點吊兒郎當。
“依我看，你們這一個靠歪理，一個靠巧言，倒是半斤八兩。難怪當初取經非要把你們湊一堆，都是緣分呐。”
孫悟空眼角一掃，見他那雙桃花眼帶著幾分打趣，於是大喇喇拉著他。
“走，小烈，既然你長出兩條腿了，咱們就去下界走走，看看你化成人了能不能比俺跑得快！”
敖烈唇角一挑，聲音爽快，“走就走，誰怕誰！”
敖塵被孫悟空拽的一個踉蹌，卻仍不失風度的一手搖著扇子，笑聲懶洋洋，“真是兩個小祖宗……這下龍宮還真是有的熱哄看了。”
水殿門闕敞開，海水順著階梯翻卷，化作一條條晶瑩的水帶。
孫悟空雙手一背，腳步帶風地走在前頭。
金發被水汽打濕，零星的貼在臉頰，卻絲毫不影響那股子神采飛揚。
敖烈緊跟在它身後，一襲白色裙角拂過玉石台階，濺起一層碎光。
才化形不久，她的步子還帶著一點生澀，偏偏脊背挺得筆直，生怕被人看輕。
“咋走這麼拘著？”
孫悟空忽然回頭，眼睛一眯，壞笑。
“你以前四個蹄子跑得快得很，怎麼一換兩條腿，反而就跟綁了石頭似的？”
敖烈眼睛瞪圓，耳尖泛紅，卻一本正經道。
“大聖不懂，身為龍宮公主，我自是……自是要走得穩重些。”
“穩重？”孫悟空哈哈一樂，伸出手來猛地一拽，把她往前一帶。
敖烈猝不及防，腳下一踉蹌，差點撲到它懷裡。
“哈哈哈！嘴硬！還說不是？要不是俺手快，你這一下就得親地了。”
孫悟空叉著腰，笑得直晃。
敖烈氣呼呼地甩開它的手，卻忍不住跟著笑。
“你還好意思笑，你要是不拉我一把，我也不會摔！”
“那是俺算到你要摔倒，特地拉了你一把，誰知道你還是沒站穩！”
孫悟空大喇喇一攤手，又故作無奈道。
“沒辦法，誰讓俺就是眼快手快呢。”
敖烈愣了下，隨即也笑了，眼神裡帶了點靈動。
“看來大哥還是高抬我了，我這嘴啊，就是有十張加起來都贏不過大聖。”
敖塵在後麵看著她們逗樂，聞言嘴角弧度更深。
白玉鋪成的長階在腳下延伸，殿門後的水聲漸遠，天光從高處瀉下，映得三人的身影一長一短。
孫悟空走在前頭，肩上挑著金箍棒，步子鬆鬆垮垮，嘴裡還哼著沒譜的調子。
敖塵慢慢跟在兩人身後，紅衣曳地，腰間紅扇輕搖。
天光落在他臉上，勾出那副妖冶的輪廓，眼神卻像籠著霧，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看著兩個你來我往的身影，輕聲道。
“倒是難得見到你們這樣的熱哄。”
孫悟空偏頭，朝他擠擠眼，吊兒郎當道。
“敖塵，俺怎麼聽出一絲酸味呢？你這是怪俺們嫌你老胳膊老腿跟不上沒等你？”
敖塵笑意不變，聲音卻慢了一分。
“酸？那倒沒有。隻是覺得，大聖在天宮上頭怕是沒這麼自在吧。”
這話一出，空氣似是輕輕一頓。
孫悟空眨眨眼，笑容依舊明晃晃，聲音卻帶著幾分玩味。
“怎麼不自在？俺吃喝不愁，天天往床上一躺，逍遙得很。”
敖烈抿了抿唇，眼神閃動，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了下去。
敖塵目光落在孫悟空身上，半真半假地歎息。
“我倒不見得，若是真逍遙，大聖怎會三天兩頭往下界跑？你這性子，怕是難長久安在天宮裡。”
孫悟空聳聳肩，把棒子往肩上一搭，漫不經心。
“俺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規矩再多也管不到俺頭上來，不過……”
孫悟空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
“龍王怎麼知道俺三天兩頭下界？莫不是偷偷跟蹤俺？”
“大聖這性子旁人就是猜不到都難。”敖烈無語道。
她在取經路上可沒少看到孫悟空半夜偷偷離開又悄悄回來。
敖塵也笑了，扇子合上，聲音低低。
“無礙，若是煩了，龍宮的門，總歸是敞著的。”
他話說得很輕，彷彿隻是隨口一句。
可落在階石上，卻像水底暗湧，推著人心裡微微一沉。
孫悟空盯了他一眼，金眸裡光影流轉，嘴角卻咧開，笑得隨意。
“得了吧，小心俺真賴上你們，到時候你這龍宮怕是不得安寧。”
敖塵眼尾彎起，唇角勾笑，“熱哄些，也好。”
兩人一來一回，話裡話外都含著彆的意味。
表麵是調侃，卻叫人分不清究竟是些什麼。
敖烈走在一旁，默默看著，心底隱隱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風從海麵卷來，吹得白裙與紅衣並肩獵獵作響。
三人的影子拉長，落在玉階上，交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