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真君共枕泉 第74章 區區猴妖
他不過二十出頭，眼神裡卻帶著一絲與年紀不符的疲憊。
他親自起身，向前迎了幾步，溫聲開口。
“幾位道長仙子能勞駕至此，實乃朕之幸。”
孫悟空一聽這稱呼，差點笑場。
它心裡暗暗咂舌。
這小子喊得倒順口，它聽著倒有些不習慣。
還是大聖要順耳些。
孫悟空拎著裙角，吊兒郎當地。
“陛下客氣了，俺——咳咳，俺這小女子，不過是走江湖混口飯吃的，哪裡當得起陛下這一聲仙子。”
皇帝聞言，不怒反笑，眼神中卻透出幾分對孫悟空的欣賞。
“敢直言者少見，既如此，今日就不必拘禮，坐下說話便好。”
楊戩始終沉靜，垂目行禮。
他的冷峻氣質與皇帝的溫和氣度映襯在一處，竟平添一種肅穆。
孫悟空一屁股坐下，眼睛卻滴溜溜打量著皇帝。
它心裡暗暗嘀咕。
這小子長得倒端正。
可麵色蒼白，唇色也淡，怎麼看都像虧虛得很。
孫悟空忍不住低聲湊到楊戩耳邊。
“真君，你瞧見沒，這小子怕不是被什麼妖精榨得七葷八素？臉都白得能滴出水了，果然這坊間傳聞一點不假。”
聞言。
楊戩身子一震，側眸看它一眼，目光一沉，卻沒如往常般喝斥。
“這裡是皇宮，收斂些。”
那聲音不重，卻帶著幾分無奈的意味。
孫悟空心裡一跳，險些笑出聲來。
這家夥居然也有無奈的時候？
……
禦宴很快擺開。
皇帝親自陪坐。
氣氛不似君臣，倒更像朋友相聚。
“近來朕時常夢魘，心神不寧，太醫皆束手無策。坊間傳言說朕被妖祟所惑。”
皇帝舉杯，眼神卻始終落在楊戩與孫悟空身上。
“故特請三位來宮中，看看可否為朕解憂。”
孫悟空一邊嚼著一塊酥肉，一邊含糊道。
“夢魘？這容易啊，晚上睡前喝壺酒，保證一覺睡到大天亮。”
聞言。
皇帝一愣，隨即失笑。
楊戩卻淡淡開口，嗓音低沉。
“陛下的夢境，可有何異狀？”
皇帝緩緩點頭，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
“朕常夢見自己置身荒原，天地皆灰白，前路無光，耳邊似有聲音反複低語說朕……壽數將儘。”
孫悟空嚼東西的動作頓了頓，抬眼望他。
燭光下。
皇帝的麵龐愈發蒼白。
那股虛弱之態，竟像隨時會被風吹散。
嘯天微微蹙眉，心頭湧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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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宴散後，三人被安置在宮中偏殿。
孫悟空倒在軟榻上，翻來覆去，一點也沒睡意。
它盯著房梁，撇嘴低聲道。
“嘯天，你說那小皇帝看著俊俏，可居然就跟個快沒氣兒的病秧子似的，實在可惜。”
嘯天盤膝而坐，聲音溫和。
“今日入宮，我一直覺得有股冷意，殿中香火雖盛，卻壓不住，大聖可有察覺？”
孫悟空眨眨眼，忽然翻身坐起。
“你這話意思是皇宮裡有妖孽？”
“未必是妖。”
嘯天輕聲搖頭。
“隻是有股陰氣，若隱若現。”
孫悟空眼睛一亮，咧嘴笑。
“成啊，這下更有趣了，俺最喜歡揪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了。”
它說著，又瞥了眼楊戩。
楊戩靜靜坐在燭火下，眉目深沉，似乎在沉思。
黑金長袍換作凡人青衣，卻仍舊如山般冷峻。
隻是眼底深處有一抹深思的光，似乎在琢磨什麼。
孫悟空托著下巴，盯著他看，忽然笑出聲來。
“真君，你不會是又在打什麼主意吧？坑俺的事兒可少來。”
楊戩抬眼，黑眸與它對視。
那目光深沉，彷彿能奪人心魄。
他沒有辯解，隻淡淡道。
“不會再有那種事。”
這一次他的語氣，並不冷硬。
孫悟空愣了愣，心頭沒來由地一熱，立刻吊兒郎當一笑。
“行啊，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俺就奉陪到底咯。”
嘯天垂眸，唇角微抿。
夜色更深。
皇宮內一片寂靜。
可那股說不清的冷意，卻像在暗處蠢蠢欲動。
夜已深。
皇宮的燈火逐漸熄去，隻剩宮牆高聳，在月色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風吹過簷鈴，發出低低的撞擊聲。
孫悟空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孫悟空盤腿坐在榻上，嚼著一塊從禦膳房順來的糕點，嘀嘀咕咕。
“這宮裡也太安靜了，安靜得跟墳地似的，俺這心口癢癢，總覺得要有事發生。”
孫悟空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
“咦，怎麼突然有點冷。”
嘯天倚在窗邊，神色靜肅，目光落在夜空。
月色清冷，映得她的神情更添幾分冷冽。
她輕聲道，“大聖，這便是白日裡大殿上環繞的冷氣。”
孫悟空哢嚓一口咬下糕點，眯眼笑。
“著實有意思，俺聞著這股味兒好像跟白日那小皇帝身上的一模一樣。”
它說著，轉頭望向另一邊。
楊戩端坐在燭火下。
青衫鬆解，神色冷峻，黑眸在昏闇火光中若隱若現。
自始至終，他一言不發，像在等什麼。
“真君，你坐那兒跟木頭似的，打算等妖怪自己送上門嗎？”
孫悟空笑嘻嘻。
“可這妖怪會傻到自己送上門來嗎？”
畢竟他們三人身上的仙氣輕輕鬆鬆就能震懾一般的妖怪。
楊戩抬眸，黑眸深沉，嗓音低沉如水。
“你怎知不會？”
他話音剛落，宮殿深處，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吟唱。
聲音縹緲，若有若無，卻帶著妖異的誘惑。
孫悟空耳朵豎起，眼神猛地一亮。
“還真來了！”
三人迅速出了偏殿。
宮道寂靜，燈火搖曳。
吟唱聲從禦花園方向傳來。
孫悟空躍上房簷。
楊戩負手而行，腳步淩厲無聲。
嘯天緊隨在後，神情肅然。
禦花園中，香霧繚繞。
月下荷塘水波不興，卻映出一抹妖嬈的身影。
一名女子身著薄紗，姿態婀娜，眼神媚意如絲。
她緩緩抬眸，望向三人，唇角一勾，笑聲清脆。
“嗬，原來皇宮裡還藏著幾位高人。”
孫悟空啐了一口。
“果真是個狐狸精，俺就說嘛，凡間八卦有幾分真。”
它掄起金箍棒，火眼金睛驟然亮起，金光刺破霧氣直直照去。
女子嬌笑，聲音卻帶著陰冷。
“區區猴妖，也敢攔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