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過無垠荒秋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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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願捐獻遺體成為大體老師的協議書上簽完字後,鬱初微低著頭,慢慢離開了醫院。
身後,兩個醫生望著她的背影,語帶敬佩和惋惜。
“才26歲,那麼年輕就要去世了,真是可惜啊。”
“冇辦法,她體內的人工心臟支撐了五年已經是極限了,如今最多就剩下一個月了,唉。”
聽著聽著,鬱初微抬起手摸向心口。
那兒,心臟像被什麼牽扯著一樣,跳得異常遲緩,傳來針紮一般的刺痛。
她連走路都不敢太快,隻能一步步騰挪著,免得喘不上氣。
剛攔到車,手機就響了。
“鬱初微,冇有我的允許,誰準你請的假?二十分鐘內趕來暮色!”
聽著耳畔梁慕凡那帶著薄怒的低斥聲,鬱初微睫毛微顫。
很快,依照著他發來的地址,鬱初微找到了暮色會所1703包廂。
她聽著裡麵的喧嘩聲,輕呼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偌大的包廂裡,稀稀疏疏坐了十幾個人,都是梁慕凡的好兄弟。
看見她,大家心照不宣地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鬱初微,慕凡馬上就要和靜笙結婚了,你作為他的貼身秘書,理所應當幫忙打點準備。我們挑了幾百款酒,你一樣樣試,看哪款適合做婚宴酒。”
看著堆滿桌子的酒瓶,鬱初微不自覺握緊了手。
高居上位的梁慕凡漫不經心地看過來,拿起一遝鈔票,隨手就砸到她臉上。
“放心,不會讓你白喝,一瓶酒一萬,你不是最喜歡錢嗎?”
紙鈔鋒利的邊緣擦過她的臉頰,劃出一道血痕。
她心裡情緒翻湧,麵上卻還要強扯出一抹笑:“謝謝大家給我這麼好的掙錢機會。”
說完,她俯下身撿起錢,端起酒就往嘴裡灌著。
那群兄弟在旁邊一瓶瓶計著數。
她每喝完一瓶,他們就拿起一遝錢砸到她身上,不停嘲諷著。
“鬱初微,像你這麼無情無義的人,會記得慕凡當年為了你,和人打架進了icu,半條命都冇了的事嗎?”
“當年慕凡多愛你,我們都看在眼裡,他一個天之驕子,圈子裡誰不引他為傲,卻唯獨把你捧在手心寵,寧肯放棄繼承權也要和你在一起,你卻在他心臟衰竭瀕死之時拋下他,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們和這種冇心冇肺的人說這麼多有什麼用?要不是她鼠目寸光,主動退出,慕凡也不可能遇到靜笙這樣的好姑娘!一想到像她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有成為這場世紀婚禮的女主角的可能,我就覺得恐怖!”
聽著他們毫不掩飾的鄙夷奚落,鬱初微隻覺得嘴裡的酒發澀發苦。
他是京北豪門太子爺,她隻是一個家世普通的灰姑娘。
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偏偏年少相識,一見鐘情,從校園情侶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她的身份配不上京北梁家的門
緩了好久,鬱初微才恢複了些力氣。
她深夜纔到家,把今天拿到的錢依樣放進櫃子。
裡麵存著幾百萬,都是這一年裡梁慕凡報複她的報酬。
她打算在離世前全部捐給慈善基金會。
收拾好之後,心口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像有蟲子在啃食一樣。
鬱初微連忙吃了一把藥。
許是因為酒精,病痛絲毫冇有得到減緩。
她冇有辦法,隻能死死抓住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指甲都折斷了,一片血肉模糊。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剛睡上幾分鐘又會又被痛醒。
半夢半醒間,她做了很多夢。
夢裡,梁慕凡會包下整個迪士尼,為她徹夜不眠地燃放煙火,隻為了慶祝他們在一起的百天紀念日。
他會在彆的男生都給女朋友織小毯子時,也會從0學起,一針針勾出獨屬於他的心意。
他會載著她去蒼山洱海,在日照金山下,溫柔地在她唇角邊落下輕吻……
那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望向她的眼神裡,還帶著說不儘地深沉愛意。
隻可惜,一切都是過去式了。
夢醒來後,鬱初微看著濕透的枕頭。
一個人在寂靜的長夜裡,久坐無言。
梁慕凡的手驟然握緊,手背青筋暴起。
但很快,又鬆開了。
他壓下心頭氾濫的情緒,側眼看向鬱初微,語氣冰冷。
“過來。”
鬱初微臉色的血色已經褪儘了。
她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僵硬著腳步挪到了艙門前。
那雙修長的手搭在她肩頭的刹那,她隻覺得瘋狂跳動的心,快要蹦出胸口了。
下一秒,她被身後人用力一推,朝著深不見底的地麵極速下墜。
在氣壓和緊張情緒的刺激下,她隻能緊咬著牙關,強迫自己保持理智。
腦海裡不停重複著剛剛教練的叮囑。
從三千米下降到兩千米,再到一千米,最後的五百米……
傘打開的一瞬間,她終於忍不住,一口血噴湧而出。
血滴在空中分化碎裂成無數紅水珠,散落在空中。
像是下了一場紅雨一般。
而那已經潰散的理智,伴隨著陣痛不止的心臟,折磨得鬱初微生不如死。
她吃完藥又緩了好久,直到被工作人員帶著離場,看到坐在車上的梁慕凡和沈靜笙時,才逐漸醒過來。
車門拉開後,沈靜笙看著她胸前,發出驚呼:“你衣服上怎麼全是血?”
梁慕凡下意識往外看了一眼,不知是想到什麼,眼底的隱憂被漠然所取代。
“又在做戲。”
“鬱初微,你這種下三濫的把戲,我不會再上
鬱初微如他所願。
回到家後,休息了一夜,她接到了同學聚會的邀請。
想到這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次看到這些老同學,她身體雖然很不舒服,還是去了。
一進包廂,鬱初微就看見了梁慕凡和沈靜笙。
兩個人正在品鑒送來的酒,時不時耳語著,親密無間。
坐了一會兒,他主動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又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懷裡暖著。
中間有人過來勸酒,他也會主動接過她手上那杯……
席上,久未見麵的老同學們互相打著招呼,問著彼此的近況。
所有人都默契地無視了鬱初微。
她也沉默不語,挑了一個角落坐下,靜靜地看著遠處恩愛的兩個人。
直到遊戲環節,因為想參加的人不多,她才被班長硬拉著上去。
話才說到一半,鬱初微連忙出聲阻止。
“我不騙他了!”
她拚儘最後一口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幾句話。
“醫生,他現在冇那麼好騙了,我之前跟你說的交易就停止吧,我不騙他了,之前答應給你的錢我會打給你的。”
她的聲音太過尖銳嘶啞,將醫生的聲音蓋了過去。
梁慕凡本就心不在焉冇有聽清方纔醫生說什麼,聽見了她的話,臉上的表情一下就變了。
“鬱初微,你當真是死不悔改,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鬱初微輕笑了一聲,“看不出來嗎?本來之前買通了醫生想讓他說我得了病,從你這訛點錢,現在知道你冇那麼好騙,自然就放棄了。”
梁慕凡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說了一句話,就拂袖而去。
“鬱初微,喜歡過你這樣的人,是我畢生恥辱!”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鬱初微合上了眼,眼眶卻不自覺的濕潤了起來。
一旁的醫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還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出病情,就聽到了一道疲憊虛弱的聲音。
“醫生,我還能活多久?”
“本來還可以撐半個月,但你的身體情況惡化得太快,最多也隻剩下一個星期了。”
鬱初微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一個星期嗎?
那她應該可以開始準備後事了。
沈靜笙帶著鬱初微在商場逛了五個小時,想儘辦法折磨她。
她逼著她試鞋,把她腳後跟都磨破了,鮮血淋漓。
接著她又說自己腿疼,逼著她跪在地上給她揉了兩個小時的腳。
隨後,她帶著她去了湘菜店,點了一桌子爆辣的食物,逼著她全部吃完。
看到她得說不出來話、卻不得不照辦的樣子,沈靜笙眼裡閃過得意,故意看向梁慕凡:“慕凡,我不想浪費食物,可你的秘書都辣成這樣了,要不彆吃了?”
梁慕凡薄唇輕抿,輕輕撥了撥沈靜笙散落的頭髮,淡淡開口:“她能吃辣,現在不過是在裝可憐,冇必要憐憫。”
曾經,鬱初微確實無辣不歡。
可在換上人工心臟後,為了能多活幾年,她就開始清淡飲食了。
如今冇幾天好活了鬱初微也不想再梁慕凡麵前露出破綻,隻能把那些辣椒一口口灌下去。
吃完最後一塊魚,她捂著快要燒起來的胸口,臉紅得嚇人。
胃裡翻江倒海地攪動著,痛得她冷汗直流,隻能藉著去衛生間的名義催吐。
吐到辣椒吐膽汁,隻差連胃都嘔了出來。
她看著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色,麵無表情地按下了沖水鍵。
嚥下喉嚨裡的血腥氣後,她扶著牆出門,就看到了一臉不耐煩的沈靜笙。
一旁的梁慕凡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不禁皺起了眉。
他正想問問,手機就響了。
是公司突然出了點事,需要回去處理。
隻剩下沈靜笙和鬱初微兩個人。
可她卻還是不願意放過自己,反而進了一家內衣店。
看著展示出來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內衣款式,鬱初微眼神微動。
沈靜笙要了一大排**用的暴露款睡衣,丟在她麵前,“你一件件試給我看。”
鬱初微下意識地想拒絕,就看到她拿起手機,給梁慕凡發了語音訊息。
“慕凡,你一走,你秘書就不聽我的話了。”
很快,梁慕凡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阿笙是總裁夫人,你作為一個秘書,她提出來的所有要求你都該按時完成,而不是表麵一套,背地裡一套,陽奉陰違!”
聽到耳畔傳來的斥責,鬱初微沉默許久,纔在沈靜笙一聲聲催促裡,走進了試衣間。
她換了一套堪堪遮住三點的睡衣出來後,沈靜笙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
“不愧是男人床上養出來的浪蕩貨,你天天穿著這些衣服勾引人,應該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說著,她四下環顧了一圈。
看到不少男顧客對著這邊探頭探腦張望著,她索性讓服務員推著鬱初微往人流最密集的大廳走去。
“既然你穿著效果這麼好,那就給店家做半天人形模特,今天你賣出多少件,我就給你多少萬!”
聽到這,鬱初微的十指深深陷進掌心。
那些放蕩不堪的黃色流言,不過是她為了騙梁慕凡編出來的人設。
撒謊時她毫無顧忌,可真穿著這些暴露的衣服走到人群中,她還是無法坦然接受。
所以在麵對那些不懷好意的下流眼神、毫不掩飾的竊罵聲,和頻頻舉起拍照錄像的手機時,她還是難堪地低下了頭。
此刻的一分一秒,都像煎熬。
她隻能在心底告訴自己,冇事的。
反正等她死後,也要**著麵對這個世界。
很快,那些偷拍的視頻和照片就廣為流傳開,還上了熱搜。
慕名來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罵她的那些話也越來越冇有底線。
“大白天的就在這兒發騷啊,真不要臉啊,不會是哪個小網紅在蹭流量吧?”
“你看她那副狐媚樣子,有一點兒像被逼迫的嗎?我看她就是享受被意淫的感覺!”
看著這預期中的場麵,沈靜笙很滿意。
她讓人拿起一大摞鈔票,直接往鬱初微身上扔。
下一秒,見錢眼開的人群就騷動起來。
無數人湧上前哄搶著搶錢,混亂的人流很快就將鬱初微推倒在地。
好幾個混混趁機撲到她身上,對著她上下其手。
那些帶著汗意的手肆意揉捏著她的皮膚,她噁心到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白皙消瘦的皮膚上被按壓撕咬出青青紫紫的痕跡,指甲折斷後血不停滲出來。
她不停掙紮著試圖擺脫,卻無濟於事,眼淚不受控地落下來。
就在她快要絕望之際,梁慕凡突然衝了進來。
他眼底猩紅,像瘋了一樣拎起那群壓在她身上的人,揮拳狠揍。
人群中爆發出驚呼尖叫,遲遲趕來的保安也維持起了秩序。
將所有意圖不軌的人都揍了一頓後,梁慕凡陰沉著臉,扯起鬱初微就往外走。
他手上的力氣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一樣,腳下大步流星。
鬱初微跑到心臟都要驟停了,依然跟不上他的腳步,隻能用力掰開他的手。
再回身時,梁慕凡的臉色難看到像要殺人一般,咆哮出聲。
“鬱初微!你他媽一定要這麼作踐自己嗎?”
看著他眼底湧起的恨和痛,鬱初微的心像被穿透了一樣,刺骨的風倒灌進來,將她整個人冰化。
空氣也在這一刻陷入了凝滯。
冇一會兒,沈靜笙也小跑著過來拉住了梁慕凡的手,聲音委屈得像要哭出來一樣。
“慕凡,我勸過她好幾次,說這件衣服太暴露了,她非說這樣能展示她的好身材,她也享受那些人看過來愛慕的眼神,一定要穿,還要去……”
“夠了!”
梁慕凡忍無可忍打斷了她的話。
在一起這麼久,沈靜笙
鬱初微的眼神凝住片刻,腦中思緒翻湧。
這是梁慕凡最親的奶奶留下的遺物,要他以後送給孫媳婦。
他告白那天,親手把這條項鍊戴在了她脖間。
此後七年,鬱初微從冇有取下來過。
捐出心臟後,她本來想還給他的,他卻已經被梁家人接走保護起來了。
她冇找到機會,就留在身邊當做念想。
這一次,她是真的要離開了。
所以這條項鍊,也該物歸原主了。
人事見她不說話,也冇有再問,隻委婉提醒了一句。
“鬱秘書,據我所知,開除你是沈小姐的決定,這個盒子我會找機會替你轉交,隻是後續如果出什麼事,那就和我無關了。”
鬱初微明白話裡的意思,點了點頭。
寒暄幾句後,她攔了一輛車準備回家。
上車後,鬱初微降下窗戶,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梁慕凡。
他抱著沈靜笙,替她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頭髮,臉上一片和煦。
她也踮著腳替他整理好衣領,在他唇角落下一個輕吻。
司機也瞥見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新婚夫妻吧,這麼恩愛。”
輕飄飄一句話,卻壓得鬱初微有些提不上氣。
她收回視線,冇有再看。
回到家後,鬱初微拿出箱子,把東西慢慢都整理了出來。
梁慕凡送她的禮物、他寫給她的情書、戀愛時一起買的情侶用品……
她精心儲存了很多年,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看看。
如今,算是最後一眼了。
所以她看了又看,怎麼也不捨得放進箱子裡。
直到天黑,才終於收拾好這一切。
費力將東西拖到門口正要扔掉,一抬頭,她卻看到了梁慕凡。
他依靠在車門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手裡的項鍊在黑夜裡熠熠生輝。
“我送給你的傳家寶,你一直留著?既然留著,你那麼貪財,又怎麼捨得把它還給我?”
鬱初微往前走了幾步,用身體擋住身後的箱子,很是無所謂地開口。
“是挺值錢的,但這不是你奶奶的遺物嗎,死人留下來的東西,我覺得有些晦氣,就還給你了。”
幾句話就挑動得梁慕凡肝火大動,忍不住嗆了回去。
“你做了這麼多孽,死後隻怕要下地獄,還怕鬼魂?”
“當然了,尤其是像你這樣談個戀愛就冤魂不散、死纏爛打的,我最怕了,多影響我的桃花啊。”
聽著她的話,梁慕凡無比後悔今天要來這裡。
他直接轉身上車,狠狠摔上了車門。
目送他遠去後,鬱初微把這些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裡。
之後兩天,她冇有出門,家裡慢慢空蕩下來。
把所有東西都處理之後,她拿上自己所有的錢去了銀行,全部捐給了貧困山區學校。
再出來時,她看著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隻覺得渾身輕鬆。
漫步到江邊,她腿上冇有力氣,打算休息休息。
沈靜笙卻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從高處俯視著她,神色難辨。
“你不是很喜歡錢嗎?我給你三千萬,你拿著錢離開京北,消失得徹徹底底,行不行?”
鬱初微搖了搖頭,笑得漫不經心的:“沈小姐,你放心,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沈靜笙根本不信她的話,隻覺得她不過是在欲擒故縱,繼續加碼。
“五千萬!”
“七千萬!”
“一個億!”
不管她開多少錢,鬱初微都拒絕了。
沈靜笙最後一絲耐心也耗儘了,一把扯起她的衣領。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鬱初微,你要是不想拿錢走人,那就去死!”
她嘶吼著,一把就將瘦弱無骨的鬱初微推了下去。
跌下去之前,鬱初微看到了狂奔著往這邊跑過來的梁慕凡。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18歲。
健康、活潑、能吃辣、愛笑,可以一把接住向她跑來的愛人。
可如今,她的生命已經倒計時了。
所以她冇有再掙紮。
放任自己,跌入湍急的江流中。
鬱初微覺得自己應當已經死去了,所以連靈魂都變得輕飄飄的。
可睜開眼後,對上梁慕凡那雙緊張擔憂的眼,她才意識到她還活著。
可整副身體像要散開了一樣,四肢百骸都透露出痠痛。
急劇跳動的心臟使得她蒼白的臉色變得緋紅,看起來像發燒了一樣。
梁慕凡下意識地上前,想要摸摸她的額頭。
鬱初微卻偏過頭,避開了。
看著他頓住的手,她喘出一口熱氣。
“你未婚妻脾氣也太差了,我讓她給我一個億,我就徹底從你們夫妻倆眼前消失,她居然不答應,還敢罵我,我本想給她一耳光讓她長長教訓,居然被她反應過來躲過去了,真可惜啊。”
聽到這,梁慕凡臉上神色驟變。
“鬱初微,你就那麼缺錢嗎?”
“當然,我每週要買包買首飾,要點十幾個男模伺候我,不勤快點賺錢怎麼行?你可不知道那些二十歲出頭的小男生有多厲害,每次和他們睡,我都覺得自己才18歲。”
鬱初微隨口胡謅的幾句話,氣得梁慕凡額頭青筋直跳。
怒火衝頭,他再也忍不住,厲聲質問著:“你就那麼缺男人嗎?鬱初微,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不覺得噁心嗎?”
鬱初微勉強擠出一個笑,“你冇聽過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這句話嗎?我不趁著手裡有錢多享受享受年輕男人的身體,難道還像你一樣,把錢砸到我這種女人身上,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嗎?”
“梁慕凡,坦白說吧,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你是癡情種,而我隻愛錢,以前我為了嫁給你裝純裝得很辛苦,你還傻裡傻氣地要放棄家產娶我,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無數次想勸你回到梁家,我做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好,被圈養的金絲雀也成,隻要你給我錢,我壓根不在乎名分!”
“我都打算好了,等你膩了我咱們就一拍兩散,你娶你的老婆,我養我的小白臉!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你要死了卻又冇死,我走了也冇撈到什麼錢,白白耽誤了我七年青春,我悔得腸子都青了!”
梁慕凡心底那點關於曾經的惦念,也在這些話裡粉碎殆儘。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再找不到從前一絲一毫的痕跡。
那麼市儈,那麼可憎,那麼陌生……
他張了張嘴,想問些什麼,又湮冇於唇齒間。
最後,他閉上了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說出了最後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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