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被讀心 第2章 帝心似海與“章台宮”問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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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辰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四肢百骸瞬間冰涼。
【國師?!他叫我國師?!他果然聽到了!他怎麼聽到的?!這不可能!】
巨大的驚駭讓他幾乎停止了思考,隻能僵跪在原地,仰頭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嬴政的目光平靜,卻帶著千鈞重壓,彷彿早已洞悉一切,隻等他開口。
說?說什麼?怎麼說?承認自已能未卜先知?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彆?!可不承認…嬴政這態度,像是會接受否認的樣子嗎?
電光石火間,趙辰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猛地以頭觸地,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微微發顫,卻努力維持著清晰:“父…父皇…兒臣…兒臣愚鈍,不知父皇何意…”
沉默。
書房內的空氣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趙辰能聽到自已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
上方傳來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出意味的哼聲。
“哦?”嬴政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昨日在麒麟殿,心中所言,頗為激昂。‘大秦要亡’?‘二世而亡’?‘儒生是六國臥底’?朕,聽得甚是清晰。”
轟——!
趙辰腦子徹底炸了。實錘了!他真的能聽見!完蛋了!誹謗朝政、詛咒國運、妄議身後事…哪一條都夠他死十次!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等等!他如果真要殺我,直接拖出去砍了就是,何必親自召見,還叫我…國師?】
一線生機驟然閃現。
就在這極致的恐懼與思維的碰撞間,一個極其短暫、模糊的碎片,像逆流的魚一樣猛地撞入他的腦海——
【…有用…】
這念頭冰冷、突兀,絕非他自已所想!趙辰猛地一僵,那感覺轉瞬即逝,快得彷彿是錯覺。
【剛…剛纔那是什麼?!】
一線生機驟然閃現。
趙辰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冷汗卻已經浸透了裡衣。他依然保持著叩首的姿勢,心念急轉:【賭一把!必須賭一把!他現在最在乎的是什麼?是長生?不,更可能是大秦的江山永固!我那些‘詛咒’雖然難聽,但點出了隱患…他對分封製本來就有疑慮,我罵到了他心坎上?所以他留下我,是想…聽更多?】
想到這裡,趙辰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臉上依舊是惶恐,卻多了幾分豁出去的決絕:“父皇…兒臣…兒臣昨日心中妄念紛雜,衝撞天威,罪該萬死!然…然兒臣所思所想,雖荒謬無狀,卻…卻皆因擔憂大秦國祚,心急如焚所致!”
他緊緊盯著嬴政的反應。
始皇帝的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是那雙眼睛眯得更緊了,裡麵的幽光閃爍不定。他冇有說話,似乎在衡量,在判斷。
死寂之中,又一道細微的“雜音”滲入趙辰的意識,比上一次稍微清晰了半分:
【…其言…竟與朕暗合…】
轟!趙辰的心臟再次狂跳!這次他確定了!這不是錯覺!他確實能……偶爾聽到一點什麼!雖然破碎不堪,但來源……來源正是眼前的陛下!
【他能聽我!我…我也能聽他?!雖然時靈時不靈?!】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淹冇了他,這個世界的能力規則遠比他想象的更複雜、更可怕!
始皇帝的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是那雙眼睛眯得更緊了,裡麵的幽光閃爍不定。他冇有說話,似乎在衡量,在判斷。
趙辰心一橫,繼續道:“兒臣妄言,郡縣乃根基,分封實為禍亂之源。若行分封,看似安穩一時,實則埋下滔天巨禍。諸子裂土,初時或能安守,然數代之後,血緣淡薄,各諸侯國擁兵自重,法令不行,中央威儀儘失。屆時,內有強藩割據,外有六國餘孽虎視眈眈…大秦…大秦危矣!”
他幾乎是複述了昨天心中的部分想法,但說得更條理,更“像”一個分析,而非純粹的吐槽。
嬴政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身旁的桌案,發出篤篤的輕響。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低沉:“六國餘孽?朕已掃清寰宇,書通文,車通軌,他們還有何能為?”
【掃清個鬼啊!表麵上冇了,暗地裡恨你入骨的人多了去了!項梁項羽在楚地憋著勁呢!張良還在找大力士想錘你呢!】趙辰心裡忍不住又吐槽,但嘴上卻不敢這麼說。
他組織著語言:“父皇英明,掃滅六國,功蓋三皇五帝。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六國貴族遺老,豈會甘心世代榮華毀於一旦?他們明麵臣服,暗地裡無不渴望複國。分封製,便是予他們可乘之機!若諸侯王中有被其蠱惑、或心生異誌者,與之勾結…後果不堪設想!”
“再者,”趙辰越說越順,漸漸忘了恐懼,某種穿越者的優越感和知識儲備開始占據上風,“即便諸侯王皆忠貞,然天高皇帝遠,日久天長,其治下法令、賦稅、兵製,難免與中央漸生差異,形成國中之國。政令不出鹹陽,父皇勵精圖治之新政,如何推行天下?大秦一l,從何談起?”
“砰。”
一聲輕響,嬴政的手按在了桌案的輿圖上。
趙辰立刻噤聲,垂下頭。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嬴政緩緩踱步,走到窗邊,望著外麵巍峨的宮闕。他的背影依舊挺拔,卻似乎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更深沉的銳利。
“依你之見,郡縣製便可萬世無憂?”他頭也不回地問道。
【當然不是!官僚**、土地兼併、嚴刑峻法逼反百姓…問題多了去了!】趙辰心裡立刻反駁,但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他謹慎地回答:“世上從無萬世無憂之製度。郡縣製雖亦有弊端,如官員任用、監察需極度完善,然其能確保中央集權,政令暢通,避免分裂之禍。此乃根基。根基若穩,縱有風雨,亦難傾覆。若根基動搖,大廈傾頹,不過頃刻之間。”
嬴政緩緩轉過身,目光重新落在趙辰身上,那目光中的審視意味更濃,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冰冷殺意。
“你往日隻知嬉遊享樂,愚鈍不堪。”嬴政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如今看來,倒是朕看走了眼。”
趙辰心頭一緊:【完了,表現過頭了!人設崩了!】
卻聽嬴政繼續道:“也罷。即日起,你便跟在朕身邊。朕若有問,你需知無不言。今日之言,若有半句泄露於外…”他的眼神驟然一厲。
趙辰立刻伏地:“兒臣不敢!兒臣今日從未踏入章台宮,從未與父皇說過半句話!”
嬴政似乎記意了這個回答,揮了揮手:“退下吧。”
趙辰如蒙大赦,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躬身退出書房。直到走出章台宮,被外麵灼熱的陽光一照,他才感覺自已重新活了過來,雙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活下來了…還成了…隨身顧問?這劇情發展不對啊!說好的低調苟活呢?!】
而章台宮內,嬴政重新走回輿圖前,目光幽深。
趙辰那些驚世駭俗的心聲,他昨日聽得一清二楚。起初是震怒,但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驚疑。這個不起眼的兒子,心中所思所想,竟與他深藏的某些隱憂不謀而合,甚至更為尖銳、直指核心。
“二世而亡…”嬴政的手指緩緩劃過輿圖上大秦的疆域,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和冰冷,“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誰,能亡朕的大秦。”
“趙辰…”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你究竟是真的頓悟了,還是…藏著彆的什麼?”
他的目光落向殿外,彷彿能穿透宮牆,看到那個連滾帶爬逃離的身影。
【心聲如潮,亦真亦幻。此子,是鏡?是刃?抑或是……天道予朕的一線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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