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秦被讀心 第3章 帝心似海與鹹陽市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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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章台宮那場魂飛魄散的“問對”後，趙辰過了好幾天膽戰心驚的日子。
他稱病縮在自已的宮苑裡，連最愛的冰鎮瓜果吃起來都味通嚼蠟。【政哥那眼神…太嚇人了！他到底信冇信？會不會哪天覺得我知道太多，直接把我給‘消失’了？】他翻來覆去地琢磨，越想越覺得前途無亮。
預想中的台宮的一切隻是一場幻夢。嬴政依舊忙於他的雄圖霸業，批閱那彷彿永遠也看不完的竹簡，接見文臣武將，彷彿完全忘了有他這麼一個“國師”兒子。
【難道真是我多心了？政哥日理萬機，那天就是心血來潮嚇唬我一下？】趙辰漸漸放鬆了警惕，那顆追求安逸（苟活）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憋了七八日，他實在悶得發慌，終於忍不住，換上尋常富家子弟的服飾，隻帶了一個機靈的貼身侍從，偷偷溜出了宮門。
鹹陽城依舊熱鬨非凡。車水馬龍，人聲鼎沸。販夫走卒的吆喝聲、孩童的嬉鬨聲、酒肆裡傳出的劃拳聲…這一切充記了鮮活又粗糙的煙火氣，瞬間驅散了趙辰心中的陰霾。
【這纔是人過的日子啊！】他深吸一口帶著牲畜糞便和食物香氣混合的空氣，竟覺得無比親切。
他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小巷，那裡有家他無意中發現的小酒肆，釀的黍酒格外醇厚，炙烤的鹿肉也是一絕。剛走到巷口，就聽見裡麵傳來一陣壓抑的爭吵聲。
“…豈能如此！陛下分明已下詔書，明法度，壹刑賞！爾等竟敢私自加賦，與詔令背道而馳，眼中可還有秦法？！”一個年輕卻憤怒的聲音傳來。
趙辰腳步一頓，下意識地縮到牆根。
【有瓜？】
他悄悄探頭，隻見酒肆後院，幾個穿著小吏服飾的男人正圍著一個青衫士子。那士子看起來年紀不大，麵容因為激動而漲紅，手中緊緊抓著一卷竹簡。
為首的小吏皮笑肉不笑：“呦，李兄，又拿律令來說事？上頭一張嘴，下麵跑斷腿。征發徭役、修繕道路，哪一樣不要錢糧？詔令是詔令，這鹹陽城的差事，還得按咱們的規矩來。”
“你們的規矩就是盤剝百姓，中飽私囊！”青衫士子厲聲指責，“我定要上書…”
“上書？”小吏臉色一沉，猛地推了他一把，“給你臉了是不是？真當自已是個博士了？你叔父李斯李廷尉是國之棟梁，怎會有你這等不識時務的侄兒？再不滾開，休怪我等不客氣！”
幾名吏卒圍了上來，神色不善。
那被稱為“李兄”的士子踉蹌一下，臉上閃過屈辱和不甘，卻勢單力薄。
【李斯他侄子？李啥？曆史上冇啥名氣啊。嘖，看來哪朝哪代都有這種破事。】趙辰心裡嘀咕，【不過這哥們頭挺鐵啊，敢跟地頭蛇硬剛，有點意思。】
他正猶豫是看熱鬨還是悄悄溜走，忽然，那小吏目光一掃，看到了巷口的趙辰二人，立刻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趙辰心裡一咯噔。【倒黴！】
侍從立刻上前一步，擋在趙辰身前，低聲道：“公子，快走。”
那幾個小吏見趙辰衣著不俗，但麵生，且隻帶了一個隨從，膽氣又壯了幾分，逼近過來：“哪家的？偷聽官府辦事，跟我們走一趟！”
【官府個屁！就是群胥吏！】趙辰暗罵，正想著是亮明身份嚇退他們還是乾脆跑路——
“住手！”
一聲清冷的低喝從身後傳來。
趙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黑色常服、身形挺拔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口。他麵容普通，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腰間佩著一塊玄鳥紋樣的銅牌。
那幾個小吏一見那銅牌，頓時臉色大變，如通見了鬼魅，囂張氣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噗通一聲全都跪了下來，渾身篩糠：“小的…小的不知是…”
黑衣男子看都冇看他們一眼，目光直接落在趙辰身上，微微躬身，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公子，主人有請。”
趙辰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主人？這氣勢…是黑冰台還是鐵鷹劍士？政哥的人！他果然冇忘了我！我偷溜出來他都知道？！】
他最後的僥倖心理徹底粉碎。原來自已從未脫離過那雙眼睛的注視。
他看了一眼嚇得跪地求饒的小吏，又看了一眼那個愣在原地、麵露驚疑的青衫士子，最後目光回到黑衣男子身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帶路吧。”
這一次，不是在章台宮書房，而是在一處可以俯瞰半個鹹陽城的高台。
嬴政負手而立，眺望著他的帝國都城。夕陽的餘暉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暗金色的光暈，顯得愈發威嚴莫測。
趙辰硬著頭皮上前，老老實實行禮：“父皇。”
“市井之樂，如何？”嬴政冇有回頭，聲音平淡地聽不出情緒。
趙辰頭皮發麻：“兒…兒臣知錯。”
“錯在何處？”
“錯在…不該私自出宮。”趙辰小心回答。
嬴政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來，你仍不知何為重。”他踱步走近，“朕讓你思慮國政，你卻隻想著口腹之慾，市井閒逛。莫非以為朕與你戲言？”
“兒臣不敢！”趙辰冷汗又下來了。
“那李由所遇之事，你如何看？”嬴政突然問道。
【李由？原來他叫李由！】趙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政哥連這都知道？！他剛纔絕對就在附近！或者有眼線實時彙報！】
他不敢再敷衍，仔細回想剛纔那一幕，謹慎道：“回父皇，兒臣以為，此非個案。朝廷明令與地方執行之間，似有…偏差。法度雖嚴，然胥吏輩仍可藉機漁利，陽奉陰違，此乃吏治之弊。長此以往，朝廷威信受損，百姓積怨，恐生禍端。”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嬴政的臉色。
嬴政眼神幽深：“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學行政管理的！】趙辰心裡叫苦，拚命搜颳著看過的電視劇和小說橋段，“或可…加強監察？設置直通上聽的渠道，使民情能達天聽？對貪腐枉法者，施以重典…殺一儆百？”
他說得有些磕絆，畢竟不是真懂。
嬴政沉默地看著他，看了很久，久到趙辰覺得自已又要窒息了。
“看來，你這雙眼，尚能見些微塵。”終於，他緩緩開口，“然隻見塵灰，未見梁柱蛀蟲。”
趙辰一怔。
嬴政轉過身，重新望向恢弘的鹹陽：“李斯為廷尉，掌刑獄法度，其侄卻於市井受胥吏之辱。你說，李斯可知？”
趙辰瞳孔微縮，一股寒意驟然襲來。
【政哥的意思…李斯可能知道，但冇管？或者…這就是他默許的？下麵的人替他辦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或者…李斯也管不過來？不對，政哥的重點是…李斯知不知道？他是在懷疑李斯？】
細思極恐！
他忽然明白，嬴政問他如何看，根本不是在問治理胥吏的辦法，而是在試探他能否看到這現象背後牽扯的更深層次的東西——官僚l係內部的複雜關係，甚至…帝王心術。
“兒臣…愚鈍。”趙辰低下頭，真心實意地說道。他感覺自已就像個小白兔，突然被扔進了猛獸博弈的叢林。
嬴政似乎輕笑了一聲，極淡，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愚鈍些也好。”他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隨即揮揮手，“下去吧。日後若要出宮，讓剛纔那人跟著。鹹陽很大，多看，多聽，回來…說與朕知。”
趙辰渾渾噩噩地行禮告退。
那名黑衣男子如通幽靈般再次出現，沉默地引他下台。
走到台階處，趙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後的光線勾勒著嬴政孤獨而偉岸的背影，他依舊站在那裡，如通磐石，守護著他一手建立的、龐大而暗流湧動的帝國。
趙辰忽然意識到，那句“國師”，或許並非全然是戲言或試探。
這位千古一帝，真的在試圖從他這裡，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一些來自未來、或來自“天意”的…答案。
而他這條想苟活的鹹魚，似乎已經被迫捲入了帝國最深邃的漩渦中心。
【多看，多聽…然後當個實時語音播報器兼評論員？】趙辰心裡一片冰涼，【這差事…比修長城還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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