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狗血文裡靠嘴炮拯救世界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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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之、楚憐之流,看起來逐漸像舊報紙上的鉛字,被沈辭的生活徹底翻篇了。這個世界不再是初來時的冰冷牢籠,空氣裡的資訊素暗流變得可以解讀,顧厭的庇護也從無形的壓力化作了踏實的背景板。沈辭甚至開始享受這種新生的自由——午後獨自穿行在喧鬨的街頭,陽光曬在皮膚上,暖洋洋的,是屬於“沈辭”自己的溫度。一種帶著試探的、微妙的安寧,悄然沉澱下來。
這份安寧,在顧厭包下整艘“星語者”號遊輪,隻為今夜海上那片無垠星空時,達到了頂點。
夜是濃稠的墨色,又被億萬星辰攪碎,潑灑出深邃的藍。遊輪平穩地切開墨玉般的海麵,船尾犁出一道沸騰著碎銀的航跡,轉瞬又被無邊的寂靜吞冇。遠處,城市的燈火連成一條蜿蜒的金線,與頭頂的星河遙遙相對,模糊了天與海的界限。海風帶著鹹澀的涼意,自由地灌滿頂層甲板,吹散了最後一絲暑氣。
這裡隻有他們兩人。柔軟的沙發,冰桶裡鎮著的白葡萄酒,幾碟精緻的點心。巨大的安靜籠罩著,隻有海浪溫柔拍打船舷的低語,和海風掠過耳畔的輕吟。
沈辭靠在冰涼的金屬欄杆上,望著船尾那片被螺旋槳攪得破碎動盪的月光。碎銀跳躍,激烈又短暫。稍遠些,未被驚擾的海麵則像一塊巨大的墨玉,平滑如鏡,沉靜地倒映著漫天星鬥,深不見底。
“這海,”沈辭的聲音混在海風裡,帶著一種酒後特有的鬆弛感,“一邊鬨騰得像個瘋子,一邊又安靜得像塊石頭。”他晃了晃手裡的水晶杯,酒液折射著星月的光,“瘋子是關不住的激情,石頭是壓死人的理性……人夾在中間,快被撕成兩半了。”
顧厭走到他身邊,高大的身影幾乎擋住了半邊星光。他看著那片動盪與沉靜交織的海域,目光沉靜。
“瘋子攪動死水,至少證明他還活著。”顧厭的聲音不高,卻穩穩地穿透風聲,“石頭再穩,也照不出自己的樣子。”他側過頭,目光落在沈辭被星光模糊了棱角的側臉上,“有點像……米嘉·卡拉馬佐夫?”
這個名字從顧厭嘴裡說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沈辭心裡像是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原世界裡那些深刻的文學記憶瞬間翻湧上來。他仰頭喝掉杯中最後一點酒,冰涼的液體滑下去,卻點燃了傾訴的**。
“米嘉?”沈辭嗤笑一聲,語氣帶著點激烈的認同,“他可不就是個瘋子!但至少瘋得坦蕩!活得像個混球,在泥坑裡打滾,**來了就撲上去,後悔了又恨不得把自己埋了……可偏偏,就這麼個爛人,心裡頭還留著一小塊乾淨地方。等那點火星子被點著了,他也能咬著牙往上爬,想把自己從泥裡拔出來。”他眼神亮得驚人,像是透過米嘉看到了另一個掙紮的靈魂,“我喜歡他,就因為這份真實。不裝聖人,不扮聰明,就一團糟地活著,認了栽,還想爬起來。這纔像個人!”
酒精讓他的話有些衝,卻也格外坦率,帶著一種穿越者特有的、對“真實人性”近乎偏執的認同。顧厭靜靜地聽著,星光落在他眼底,沉靜的像深潭。
“真實……”顧厭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聲音裡聽不出太多波瀾,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杯壁,“米嘉的掙紮,確實血淋淋的,像冇打麻藥就開膛破肚。”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遠處那片沉靜的、倒映星空的海域,“但伊萬……他更像這塊深海。看得太透,把人心、把世界都掰開了揉碎了看,結果把自己困在了思想的冰窟窿裡。從頭到尾,都在跟腦子裡的怪物打架。他不是不想瘋,是瘋不了。理性像副冰做的鐐銬,凍得他動彈不得。”
他的語氣很平靜,冇有沈辭那種外放的激烈,卻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水中,沉甸甸地壓下來。沈辭感受到了那種平靜下巨大的、被理性禁錮的痛苦能量。
“所以……你更懂那塊石頭?”沈辭忍不住問,酒精讓他少了些顧忌。
顧厭冇有直接回答,隻是極淡地勾了下嘴角,那笑意轉瞬即逝,快得像錯覺。“我隻是覺得,能在冰窟窿裡睜著眼清醒著,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沈辭身上,帶著一種沈辭看不懂的複雜,“光也好,塵也罷,總得先活著,清醒地活著。”
沈辭心頭一震。顧厭冇有高談闊論伊萬的雄辯,而是把那種“理性與剋製”的痛苦,化成了“在冰窟窿裡清醒活著”的沉重力量。顧厭身上隱隱透露出原書的影子——那個在商界翻雲覆雨、永遠冷靜自持的alpha。他的強大裡,包裹著不為人知的寒冰。
酒精在血管裡溫柔地燃燒,融化了最後一點疏離。話題變得輕鬆散漫,聊起些少年時的傻事,聊起些不著邊際的幻想。笑聲被海風捲走,一種前所未有的親近感,像溫熱的潮水,無聲地漫上來。
一陣稍強的海風掠過,捲起一絲塵埃,落在了沈辭烏黑的短髮間。
顧厭的目光,不知何時已從浩瀚的星海收束,落回咫尺之間。他看著沈辭被酒意熏染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看著他臉頰上被海風拂出的淡淡紅暈,看著他唇角殘留的一點酒漬在星光下閃著微光……一種陌生的、強烈的悸動毫無預兆地撞上心口。
“有灰。”顧厭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啞。他自然地傾身靠近,擡起手,目標是沈辭發間那點礙眼的塵埃。
距離驟然縮短。屬於顧厭的清冽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意,強勢地裹挾過來。他專注的眼神像深潭,帶著致命的引力。
太近了。
近得沈辭能看清他眼底自己的倒影,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掃過額角。
酒意混著心跳猛地衝上頭頂。在顧厭的手指即將觸到髮絲的刹那,沈辭的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某種潛藏已久的、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在酒精和這過分親昵的空氣中被瞬間點燃。
他以為……他要吻他。
這個念頭像電流竄過脊椎,帶來一陣令人眩暈的酥麻。身體完全脫離了控製——他下意識地、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濃密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垂下,微微顫抖。唇瓣無意識地微啟,帶著一絲酒後的濕潤,毫無防備地呈現在顧厭眼前。
時間彷彿凝固。海浪聲、風聲、心跳聲……都消失了,隻剩下血液在耳膜裡奔流的轟鳴。
顧厭的手指,在距離髮絲毫厘之處,驟然停住。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輕輕閉上的眼睛,那微顫的睫毛下泄露的緊張與期待,還有那近在咫尺、如同初熟果實般誘人的唇。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衝上四肢百骸,幾乎要燒斷理智的弦!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皮膚散發的溫熱氣息。
然而,就在失控的邊緣,顧厭骨子裡那深入骨髓的剋製力,如同冰水澆下,瞬間撲滅了燎原的野火。那閉眼等待的姿態太過美好,也太過脆弱。他不能……至少不該在對方微醺、意識並非完全清醒的時刻,讓衝動主宰。
翻湧的心潮被強行壓回深潭,隻在眼底留下一片壓抑的暗湧。
他懸在半空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偏移了方向。帶著薄繭的溫熱指腹,最終冇有落向髮梢,而是帶著一種近乎隱忍的剋製,輕輕地、極快地、在沈辭微啟的、沾著一點酒漬的下唇上——點了一下。
那觸感輕得像羽毛掃過,微涼,卻帶著細微的電流,瞬間從唇瓣竄遍沈辭全身!他猛地睜開眼,直直撞入顧厭深不見底的眼眸。那裡麵翻湧著劇烈的心動,灼熱的渴望,以及……強行壓製後殘留的、濃稠的剋製。
“好了。”顧厭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緊繃,迅速收回了手,彷彿剛纔那驚心動魄的觸碰從未發生。但他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沈辭臉上,未曾移開半分。
沈辭的臉頰“轟”地一下燒著了,比喝了一整瓶酒還要燙。唇上那一點殘留的觸感和溫度,像烙印一樣清晰。他慌亂地垂下眼簾,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幾乎要蹦出來。剛纔閉眼的舉動……天!他在乾什麼?巨大的羞恥感和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悸的悸動狠狠揪住了他。
星光依舊璀璨,海風依舊自由,遊輪依舊在墨色的大海上平穩前行。但甲板上的空氣,卻徹底變了味道。一種無聲的、緊繃的張力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比剛纔任何語言的交鋒都更熾熱。一個未竟之吻,在酒精與星海的見證下,悄然鑿開了更深的心防。那份親密無間裡,從此摻雜了一絲令人心慌意亂、卻又隱隱渴望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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