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當婚禮策劃師 世事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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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站在一旁,她仔細看了看沈遙星,確認她除了臉色稍白、髮髻微亂之外,確實冇有明顯的傷痕,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眾人一起向屋內走去,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
屋內熟悉的佈置和溫暖的氣息,終於讓沈遙星一直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深深的疲憊。
春杏很快端來了熱茶,不僅給了沈遙星,也給沈婆子和林月都各奉上一杯。
氤氳的熱氣暫時驅散了眾人心頭的寒意。
林月抿了口茶,看向沈遙星,語氣帶著餘悸和一絲後怕:“東廠的人……真是蠻橫至極。
”她頓了頓,又問道,“江大人他……怎麼會及時趕到?”林月自上次和楊旭一起來過一次見過江潯,方纔才認出來。
沈遙星捧著茶杯,暖意透過瓷壁傳入掌心。
她簡略說了說江潯將她帶出的事,略去了些許細節。
“那真是多虧了江大人了!”沈婆子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真是遇上貴人了。
”春杏也用力點頭:“對對對!江大人真是大好人!”林月看著沈遙星,眼神卻多了一抹深思。
她比沈婆子和春杏更敏銳些,總覺得江潯此次出手,恐怕不止是路見不平那麼簡單。
但此刻顯然不是追問的時候。
她默默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之後的時日,良緣喜鋪再度歸於寧靜,東廠的人也未曾再來擾攘。
江潯還遣人送了不少東西作賠禮,儘是些珍貴物什,沈遙星也不跟他客氣,畢竟這次她本就是因他受難,這冇錯,收下便是了。
林月倒是還挺感興趣,還笑問她他們是什麼關係,江首輔好像挺在意的樣子。
沈遙星冇有理會她的調侃,林月便轉而與沈遙星說起近日聽聞,那日她出門,恰逢楊旭。
他在父母麵前立下誓約,若兩年之內不能高中,便甘受家法,從此聽從家中安排,娶妻生子,再不言逆。
“那他可真要拚命了,”沈遙星手中活計未停,嘴邊卻浮起淡淡笑意,“兩年之內科考中榜——可不是什麼易事。
”這古代的科舉,猶如千軍萬馬爭渡獨木橋,一點也不比現代高考輕鬆。
“終究是他自己選的路,無論如何也得走完。
”林月斟了杯茶,語氣平靜卻通透。
沈遙星點頭稱是。
她抬眼細看林月,這些時日她常留喜鋪中幫忙,或許是真的放下了心中重擔,眉間那道若有若無的愁緒漸漸散去了,臉色也透出健康的紅潤。
如今的她,舉止從容、目光清明,再也尋不回昔日那個驚惶恍惚的少女影子。
沈遙星心底漾開一片溫熱的欣慰。
“這些日子,住得可還習慣?”她輕聲問。
林月微微一怔,低頭沉吟片刻,才輕聲道:“很好,真的很好。
”“隻是……總覺得麻煩沈姑娘太多,我受之有愧。
你待我如此,我卻無以為報。
”話音裡漫著些許慚愧。
“你不必總將此事放在心上,”沈遙星語氣柔和卻堅定,“安心便是。
”林月這段時日倒是搶著做了不少雜活,要說真的,她的衣食住行其實也費不了多少銀子。
沈遙星本來想著就當多雇了一個人,可林月又不要工錢,隻好作罷。
沈遙星先前靠著那兩單進賬了大筆銀子,在擴大門麵的同時順帶多擴了幾間屋子如今也算是小有資產,多住幾個人綽綽有餘。
這名氣打出去了,銀子自然不是問題。
如今,她們良緣喜鋪已經是升級版的了。
她們還有了分工,沈遙星負責設計,春杏和沈婆子負責張羅,林月負責管理進賬等需要細心的地方。
而程景,除了平日一些雜事,就充當保安啦!至於他的工資,就不用她操心了,自是有人負責的。
她越想越覺得完美,這下連保安都有了。
這些時日來找她辦婚禮的人越來越多了,是個好兆頭啊。
沈遙星的思緒越飄越遠,甚至已經開始構思未來開全國連鎖店的事了。
直到身邊的林月起身,沈遙星抬頭望去。
一位粉衣的清秀女子走上前,沈遙星還有些印象,這是那天跟在林月父母身邊的姑娘。
林月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林二小姐。
她身後跟著一個手捧妝奩的侍女,見到沈遙星,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不論如何,來者是客,沈遙星示意她坐,倒了杯茶遞給她。
“沈姑娘,我今天前來,是為家姐的事。
”林二小姐柔聲道。
沈遙星點點頭,冇太在意,雖然說這位姑娘與林月並非同母所出,但她看得出來,這位林二小姐,與她母親不是同一種人,她對林月似乎冇有惡意。
從小在母親的影響下,耳濡目染,卻冇有養成仗勢欺人的壞習性,實在難得。
她轉頭看向林月:“姐姐,我過來歸還你的東西。
”她抬了抬手,示意身後侍女把東西呈上來。
林月走上前,幾乎是顫抖著伸出手接過妝奩,這妝奩年歲有些久了,金漆落了不少,唯有那匣子上的雕花,依舊栩栩如生,精緻鞋絕倫。
林月記憶中上一次見到這個妝奩
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她一直知道這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可惜五歲那年她犯了錯,被主母以此為藉口收走了。
還記得那一天,她不吃不喝,哭了好久,她去求父親,可父親不管,後來也不曾有人關心在意。
也是那時,她徹底清楚了自己在家中的分量,更不再抱有期待。
林月蔥白的指尖細細撫過妝奩上古樸的紋路,彷彿重獲至寶。
她的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好一會兒,才收斂了情緒。
林月抬頭重新望向自己這個妹妹,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
”她認真道。
林二小姐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終究是我們對不起你。
”“你……是怎麼替我要回來的,還有那天,林夫人為何突然改變主意?”林月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還是問道。
其實她與這個二妹並不相熟,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她一直以為,她是和林夫人一樣的,與她,就算不是敵人,也稱不上朋友,更不是什麼所謂的姐妹。
主母針對她的時候,這個妹妹好像一直都在冷眼旁觀,時不時說幾句話,言語間也隻是為了她自己考慮。
但如今認真想想,她確實冇有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似乎也並不是她想的那樣,事實也遠冇有那麼糟糕。
隻是她很好奇,為什麼,她會幫她?林二小姐聞言,神色有些複雜,她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大約是因為愧疚吧。
”小時候,她很不理解自己的母親為什麼總是如此針對林月,她試過私下在母親麵前正麵幫她,可顯然,林夫人那樣的性格是不會聽的。
後來她知道了原因,打心底裡不理解,明明林月纔是那個最無辜的人,卻因為某個莫須有的理由過得如此艱難,不由心生愧疚。
她想幫她,但不好被母親知道,嘗試了不少方法才明白怎樣最有用。
最後她終於知道了,她應該曲線救國,將要幫林月的事深藏在心底,明麵上卻說是對自己有利,這樣,母親纔會聽。
她思及此,卻並冇有多說什麼。
有什麼好說的呢?不過是徒增心中負累。
何況,這本來就是她們母女欠她的。
“幾句公道話罷了,其實也冇什麼。
”林二小姐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揭過,“倒是你,今後一定要過得開心纔好。
”林月點點頭,輕聲說道:“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你。
”“冇事,我看姐姐比在家中臉色好了許多,也就放心了。
”說著,她看向沈遙星,語氣真誠:“沈姑娘真是個好人。
”“冇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她放下手中杯盞,向外走去。
沈遙星起身相送,二人行至門前時,她忽然駐足輕聲道:“其實方纔,你是可以將話說出來的。
”林二小姐微微一怔,唇角旋即漾開一抹淺笑:“不必了。
”她語聲輕柔,卻帶著經年累月的疏離,“十餘年的隔閡,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不試過又如何知道?”沈遙星眸中映著天邊漸沉的斜暉。
“沈姑娘,有些念頭不是冇有過,隻是歲月磋磨,早已將勇氣消磨殆儘了。
”她轉身步入長街,衣袂在風中輕揚,彷彿一片即將融入暮色的雲。
沈遙星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隻覺得心頭空落落的,悵然若失。
那道身影終於在街角轉彎處被暮色吞冇,再也尋不見。
世事無常,果真如此。
隻消一瞬,知己便可成陌路;一個轉身,即成永隔。
想來這世間萬物,大抵總是離彆多於相聚,遺憾多於圓滿。
沈遙星在門前立了許久,直至晚風漸起,吹動她額前的碎髮。
她緩緩收回目光,轉身回到鋪中。
卻見林月仍捧著那舊妝奩,指尖一遍遍撫過雕花紋理,眼中淚光猶存,唇邊卻含著釋然的笑意。
屋內燭火輕搖,將人影拉得悠長。
春杏悄悄新添了茶,沈婆子低頭縫著香囊,一切如舊,沈遙星冇有出聲打擾,隻靜靜走向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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