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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138章 召一個死人來審活人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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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露沉沉,昭陽殿的飛簷挑破青灰色天幕。

沈青梧立於殿頂,風捲起她素白中衣的下擺,如一片將燃未燃的紙灰。

她指尖輕撫胸前玉磬,那並非凡物,而是以地府冥骨、魂火淬煉而成的“心磬”。

此刻,十二枚新鑄的鎮魂骨符靜靜懸浮其中,溫順共鳴,彷彿萬千冤魂終於得聞天律回響。

每一道符光都映著一個名字,一段血債,一場被掩埋在史冊之外的殺戮。

她閉目,神識沉入冥途。

指尖一劃,鮮血滴落,正中一枚刻有“紙娘”二字的骨符。

血珠滲入符紋,刹那間幽光微閃,一盞殘破紅燈籠自虛空中浮現,提燈女子披發覆麵,躬身低語:“娘子喚我?”

“去昭陽殿西角,點一盞長明燈。”沈青梧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寫上——‘沈氏青梧,代償亡債’。”

紙娘不語,隻輕輕點頭,提燈飄然而去。

那盞燈影搖曳如引魂之火,在宮牆深處漸行漸遠,像是撕開了一道通往幽冥的口子。

風更冷了。

影七悄然現身,單膝跪地,黑袍裹著血腥氣:“禦書房地磚昨夜微動,龍柱裂縫滲出黑氣,與鎮魂鐵柱同源。”

沈青梧眸光一凝。

她緩緩抬起右臂,袖袍滑落,露出臂上一道暗金戰旗圖騰——那是前世趕屍人學徒所承的秘印,如今已與冥途契力融合。

此刻,圖騰邊緣竟泛起血絲般的紋路,微微震顫,如同感應到了地底深處某種禁忌的召喚。

她閉目感知,神識如針,刺入地脈。

轟——

一股陰寒之力自乾清宮方向逆流而上,與她體內的心磬產生共鳴。

那不是普通的怨氣,是被強行封印、卻又不甘沉寂的集體執念,混雜著鐵鏽、血漿與焚書時焦糊的氣息。

原來如此。

她忽而冷笑,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殘酷的弧度:“蕭玄策,你以為一把火燒了奏摺,就能抹去那些名字?七百三十二具屍骨,三千餘口流放為奴的子女……你想讓曆史變成一張白紙?”

她睜眼,眸中無怒,唯有審判者的凜然。

“可我偏要召死人,來審活人的賬。”

當夜子時,昭陽殿頂月色慘白。

沈青梧割破掌心,以血畫門,指尖在空中劃出一道逆五芒星陣。

空氣中傳來骨骼摩擦的聲響,冥途之門緩緩開啟,腥風撲麵。

一道殘破身影踏風而來。

鎧甲碎裂,戰袍染血,唯有一杆斷旗緊握手中——正是“旗鬼”,那曾在斷主冥途中最後一個跪地求安的副將殘魂。

他單膝落地,聲音沙啞如鏽刃刮石:“契主。”

“我命你一事。”沈青梧抬手,指向皇宮最深處那座金瓦朱梁的乾清宮,“持旗而去,插旗於禦書房門前。不傷一人,不動一物,隻示其罪。”

旗鬼緩緩抬頭,眼中戰意重燃。

他雙手捧起斷旗,猛然一振——

獵獵風聲中,魂體化作一道黑煙,裹挾著殘旗,如箭般射向夜空。

轉瞬之間,天地歸寂,唯餘沈青梧獨立高處,衣袂翻飛,宛如執筆判官,正在書寫一頁無人敢書的史章。

次日寅時,天光未亮。

一名早起灑掃的小太監剛踏上禦階,猛地僵住。

前方,乾清宮門前,竟赫然立著一麵殘破戰旗!

旗杆歪斜插入青石縫中,旗麵焦黑,邊緣儘碎,唯中央一行血字觸目驚心——

“七百三十二人,子女為奴,主冤未雪。”

那字跡非墨非朱,似由無數細小的指骨拚成,隱隱泛著幽光,風吹不散,雨淋不化。

宮人驚叫四散,內侍急報總管太監,訊息層層上報,直至內廷深處。

而此時,昭陽殿內。

沈青梧正對鏡描眉,動作從容,彷彿昨夜登高召鬼之人並非她。

銅鏡映出她的容顏,蒼白卻沉靜,唯有眼角一抹淡青,泄露了陽氣損耗的痕跡。

她放下眉筆,輕撫心磬。

十二枚骨符靜靜流轉,其中一枚微微震顫——那是屬於“旗鬼”的符令,尚未回歸。

它還在那裡。

插在帝王門前,像一把插進龍心的刀。

窗外,晨鐘響起,宮門開啟,百官入朝。

可今日的乾清宮,異常寂靜。

沒有傳召,沒有議政,連尋常的奏報聲也聽不見。

影七再度潛回,低聲稟報:“禦前太監連夜焚燒三箱舊檔,灰燼中有殘頁寫著‘北境俘籍’字樣。龍柱裂縫擴大三分,黑氣更盛,已滲入地基。”

沈青梧聞言,隻是淡淡一笑。

她走到窗前,望向乾清宮方向,眼中無懼,唯有冷徹骨髓的譏諷。

“燒吧。”她低語,聲音輕得幾乎隨風而逝,“你越燒,我越要亮。”第138章

召一個死人,來審活人的賬(續)

內廷震動,如驚雷滾過深宮長巷。

乾清宮緊閉的朱門三日未啟,連晨昏定省的規矩都被默許打破。

百官緘口,太監屏息,連禦膳房送進去的食盒,都是原封不動地端出。

唯有那根盤龍金柱上的裂縫,一日寬過一日,黑氣如活物般順著雕紋攀爬,滲入梁脊,彷彿整座宮殿正在被某種不可見的力量緩緩吞噬。

影七第三次潛入東六宮暗道,帶回的訊息卻比前兩次更令人戰栗:“禦前太監昨夜又焚毀兩箱舊檔,灰燼中翻出半頁‘鎮南侯府籍沒令’,蓋的是先帝玉璽,批註卻是當今親筆——‘永除宗冊,不得昭雪’。”

沈青梧坐在昭陽殿的梨花木案前,手中一枚骨符靜靜躺著,泛著冷白如屍骨的光。

她沒有說話,隻是抬起左手,指尖在掌心一劃,鮮血滴落,正中符麵。

那一瞬,殿內溫度驟降,銅爐青煙倒卷,燭火齊滅。

“謝昭。”她低語,聲音輕得像是一句歎息,卻又重若千鈞,“最後一次——借你之名,行我之判。”

骨符燃起幽藍火焰,不熾熱,反而刺骨冰寒。

火光中,一道模糊身影自虛空中凝成,披甲佩印,眉目依稀可辨——正是三年前暴斃於獄中的前任鎮南侯府長子,謝昭。

他單膝跪地,魂體殘缺,唯有一枚青銅虎符緊握手中,上刻“鎮南”二字,已被血浸得發黑。

“持令者,婕妤沈氏!”他猛然高舉虎符,聲如裂帛,穿透宮牆,“奉先帝鎮魂令,查北境七百三十二人冤案!凡阻者,皆為同謀——此令,代天執律,百官共鑒!”

話音落下,魂影崩散,化作點點磷火,隨風飄向六部衙門方向。

翌日清晨,朝堂嘩然。

六部十三司中,竟有十七位致仕老臣聯名上書,叩闕請命,懇請重審鎮南侯舊案。

更有言官當庭怒斥:“當日斬首三百,流放三千,婦孺充奴,豈非屠戮忠良?若朝廷無罪,何懼重查?若心有鬼,何必焚檔!”

奏本如雪片飛入內廷,壓得禦前太監手抖不止。

而昭陽殿內,沈青梧正倚窗飲茶,素手執杯,姿態閒淡,彷彿昨日召魂宣令之人並非她。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一聲“謝昭”,幾乎抽儘了她三成陽壽。

心口第六道冰裂紋,已從鎖骨向下延伸至肋間,宛如一道即將碎裂的琉璃。

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細微的“哢”聲,像是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緩慢崩解。

她放下茶盞,指尖輕撫胸前“心磬”。

十二枚骨符依舊流轉,可其中一枚——屬於謝昭的那一枚——已然黯淡無光,徹底熄滅。

她閉目,耳邊忽然響起低語,來自冥途深處,冰冷而莊嚴:

“契主,你已觸逆律之邊。”

是“判影”的聲音,契律者的低語,帶著不容違逆的警告。

但她隻是冷笑,唇角微揚,眼中無懼,唯有焚儘一切的決絕。

“我才剛開始。”她喃喃,目光投向乾清宮方向,那裡黑氣蔽日,如同帝王心頭的瘡疤,“蕭玄策,你以為燒了幾箱紙,就能抹去血債?你的債……不止這一筆。”

地宮深處,陰風卷動石碑塵埃。

“銘奴”佝僂著身子,鬼爪般的指節在新立的黑石上緩緩刻下新律,每一道筆畫都滲出血絲:

亡仆契印:召之可來,去之可安——唯契主,承十二痛。

碑文落成,整座地宮輕輕震顫,似有萬千亡魂在地下齊聲低誦。

而在昭陽殿偏閣深處,夜漏將儘,子時三刻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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