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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152章 誰修高台,誰就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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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未亮,東南角已傳來鐵鎬鑿地的悶響。

三千工役輪番上陣,塵土飛揚如煙瘴升騰,將半邊宮牆染成灰黃。

觀星台舊基早已塌陷多年,如今卻要重修——三日內奠基,七日內立柱,旨意急如催命符。

沈青梧坐在昭陽殿窗下,指尖摩挲著那枚銅釘。

釘身斑駁,銅綠滲血,額心“鎮”字刻得極深,像是要釘進骨頭裡才罷休。

這是影七昨夜從焦骨堆中悄悄取回的證物,隨同出土的還有上百具殘甲屍骸,每具皆麵朝地底,額嵌銅釘,死狀詭異。

她閉目,以“人心之影”啟魂窺視。

刹那間,視野翻轉,時空倒流——百年前的雨夜浮現眼前:一群披麻戴鬥的方士被推入深坑,雙手反綁,口中塞布。

他們額頭同樣釘著這等銅釘,鮮血順著眉骨滑落,在泥水中彙成暗紅溪流。

監工是名黑袍老道,袖口繡有雙蛇纏月紋。

“封壇!鎮靈!”老道厲喝。

可就在棺蓋合攏前,所有方士忽然齊睜雙眼,瞳孔泛白,嘶聲同吼:“台成之日,即是國崩之時!玄冥不滅,九煞歸位!”

轟然一聲,畫麵碎裂。

沈青梧猛地睜眼,冷汗浸透鬢角。

她抬手抹去唇邊一絲腥甜——動用心魂之力,又損了陽氣。

“灰冊。”她低喚。

角落陰影中,一名枯瘦老僧緩步而出,袈裟破舊,手中捧一卷泛黑古冊,正是《地脈魘圖》。

他翻開至某頁,手指輕點一處硃砂標記:“此處非觀星台……乃‘引煞壇’。”

他聲音沙啞如磨石:“三百年前,玄冥子師尊以此壇獻祭九百童男童女,欲借血煞衝開第一根噬魂釘,破地脈、斷龍氣,篡改天命。然儀式未成,反遭反噬,整座祭壇沉入地淵,連同主持者儘數活埋。”

沈青梧冷笑:“如今皇帝親自主持重建,調集萬人勞力,掘開舊址,喚醒怨魂……豈非成了彆人手中的刀?”

老僧垂首:“更可怕的是,此壇從未真正死去。它一直在等——等一個能聽見地脈哀鳴的人,踏上壇心。”

她眸光微閃。

那個人,是她。

當夜,月隱雲後。

沈青梧換上粗布衣裳,臉上抹灰,混入運土雜役隊伍,悄然潛入地底坑道。

越往下走,空氣越滯重,鼻尖縈繞一股奇異氣味——腐乳般的甜腥,夾雜著鐵鏽與屍蠟的氣息。

和井底夔聲同源。

她腳步一頓。這不是巧合。

腳掌左印忽地發燙,像被無形火炭烙燒。

她咬牙忍住,蹲身觸地,以腳心血紋感應地脈。

刹那間,一股沉緩而有力的搏動自地下深處傳來——咚、咚、咚……竟與她的心跳完全同步。

彷彿大地有心,正與她共鳴。

她瞳孔驟縮。

就在此時,餘光瞥見坑道角落蜷著個孩童,約莫十歲上下,雙足焦黑如炭,麵板皸裂,正是井底守紋童“墨足”。

傳說他自幼被棄於古井,靠舔食血紋存活,能嗅出地底血鏈走向。

“墨足。”她低聲喚。

孩童緩緩抬頭,眼白渾濁,嘴唇乾裂:“他們在畫……用血畫鏈……誰踩上去,誰就成了新釘。”

沈青梧心頭一震:“誰在畫?”

話音未落,墨足突然暴起,撲來一口咬向她手腕!

“彆去東南!”他嘶吼,聲音卻不似孩童,倒像多人疊語,“那裡沒有星,隻有嘴!吞天、噬帝、吃命格!”

她欲掙脫,卻發現對方力氣大得離譜,幾乎要撕下她一塊皮肉。

更要命的是,那一口咬下之處,血珠滲出瞬間,竟隱隱泛青!

——判官之血!

她猛然醒悟:這是誘餌!有人想用她的血啟用陣法!

電光石火間,她並指為刃,點中墨足眉心“識門穴”,強行切斷外邪侵擾。

孩童頓時七竅流血,軟倒在地。

她抱起他迅速撤離,返程途中心跳不止。

不是因為驚險。

是因為真相正在拚湊完整。

回到昭陽殿密室,她以“赦”字訣穩住墨足魂魄,再探其識海深處。

記憶碎片浮現:數日前,墨足被矇眼帶入地宮暗層,指尖被迫蘸血,在巨大青銅板上描摹九根鐵鏈圖案。

完成後,有人在他耳畔低語:

“第二釘需‘雙血共鳴’才能喚醒——一為帝王之血,一為判官之血。隻要她在七日內踏上壇心,釘便自開。”

沈青梧睜眼,指尖冰涼。

原來如此。

蕭玄策不是病癒,而是已被釘煞侵蝕神誌,成為傀儡。

他下旨重修觀星台,並非為了觀天象,而是執行一場跨越三百年的血祭儀式。

而她,纔是真正的祭品鑰匙。

可笑的是,他還以為自己在掌控全域性。

她站起身,望向東南方向,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極寒笑意。

“你想讓我去?”她輕聲道,“好啊。”

次日清晨,宮中悄然流傳一則訊息:婕妤近日夢魘頻頻,聽聞東南有古井能通幽冥,欲往祈福驅邪。

風聲傳開時,沈青梧正倚窗描眉,神情恬靜,彷彿昨夜的地底驚魂,不過是春夜裡一場微不足道的風吹簾動。

第153章

釘不落,魂先斷

晨霧未散,工地上已響起尖利的銅鑼聲。

一隊披甲禁軍匆匆趕到,封鎖東南角廢墟。

昨夜那一道驚雷劈得蹊蹺——不偏不倚正中觀星台主梁,火勢驟起,十餘名值夜工匠葬身烈焰,屍首都燒成了焦炭狀的人形輪廓,橫七豎八地倒在夯土台上。

欽天監老臣跪在禦前,額頭觸地,聲音發顫:“陛下……天象示變,紫微垣動搖,熒惑守心。此台再建,恐引九幽倒灌,龍脈崩裂。”

蕭玄策坐在龍椅上,指尖捏著奏摺邊緣,指節泛白。

他沉默良久,忽然低笑一聲:“天怒?那她為何不來?”

殿內群臣愕然,麵麵相覷。

誰也不知這“她”是誰,更不懂帝王為何在此刻念起一個婕妤的名字,語氣竟似怨懟。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夜他曾站在昭陽殿外,隔著雨簾望了半宿。

他以為她會去,像從前破解冷宮冤魂、平息井底夔鳴那樣,悄無聲息地踏入局中——然後被他親手握住破綻,逼出真相。

可她沒來。

連一絲動靜都沒有。

他眼中掠過一絲陰鷙,筆鋒一轉,在奏摺上硃批:“停工三日,徹查雷擊緣由。”字跡剛硬如刀刻,卻掩不住尾端微微顫抖的頓挫——那是釘煞在他經絡裡爬行的痕跡,正一點點啃噬他的清明。

而此刻,昭陽殿內,沈青梧正倚窗煮茶。

爐火溫吞,水聲輕沸。

她看著銅壺嘴嫋嫋升起的一縷白氣,彷彿還在回味昨夜地下那一聲悶吼。

她沒有去談心。

但她比誰都清楚,那一腳若踏上去,便不是鎮壓,而是開啟。

所以她反其道而行之——借風聲誘敵,以假意迷惑監視者的眼線。

當所有人以為她將步入陷阱時,她已在子時三刻悄然潛入地底坑道,沿著四極方位,將四枚浸染心頭血的金釵悄然埋入壇基死角。

那是趕屍人秘傳的“鎮魂四釘陣”,本用於封印暴戾屍王,如今被她逆用為截脈之法。

她以自身精血為引,在識海中召出冥途虛影,強行逆轉青光流向,令審判之力自上而下貫入地脈,斬斷了那根即將蘇醒的噬魂鐵鏈。

那一刻,大地震顫,彷彿有巨獸在深淵中嘶吼。

壇心石板裂開一道細縫,黑血汩汩湧出,腥臭撲鼻,竟如活物般試圖攀附她的鞋底。

她冷笑一聲,袖中符紙自燃,化作灰燼灑落,瞬間將那血絲焚儘。

“想拿我當鑰匙?”她在黑暗中低聲呢喃,“可惜——判官從不開啟邪門,隻負責關閉它。”

三日來,她不動聲色,照常請安、賞花、抄經,甚至連夢境都讓宮人傳得繪聲繪色:“婕妤夢遇白衣童子哭訴,言東南古井有怨靈作祟,須以香燭祭之。”

荒誕不經,卻讓人信以為真。

直到雷火焚梁,天象異變,整個後宮開始議論紛紛,說這觀星台本就是凶地,動不得。

她聽著耳邊流言,唇角微揚。

真正的殺招,從來不在暗處。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見的斷裂與修複——地脈雖暫被壓製,但那根鐵鏈並未徹底崩解。

她能感覺得到,識海第十三席的虛影近日愈發清晰,那張模糊麵容似乎在低語什麼,卻又被某種力量強行遮蔽。

有人,仍在暗中補陣。

而最令她警覺的是墨足昏迷前最後一句話:“吞天、噬帝、吃命格。”

這不是簡單的複仇儀式,而是一場針對真龍天子命格的饕餮之局。

她抬手撫過眉心,那裡隱隱作痛,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試圖從記憶深處鑽出來——百年前那個雨夜,那些被活埋的方士,他們臨死前齊聲詛咒的,真的是王朝氣運嗎?

還是……某個更具體的名字?

窗外忽有暗影一閃。

影七單膝跪落庭院,手中緊攥一封殘信,遞上時指尖微顫:“主子,取自太醫院廢棄藥爐夾層……以人皮為紙,藍粉書就。”

沈青梧接過,尚未展開,鼻尖已嗅到一股極淡的苦香——那是“藥奴”獨有的毒息,源自深山瘴林中一種名為“青傀藤”的劇毒植物,服者神智儘失,唯餘軀殼聽命於人。

她緩緩展開信角,目光落在第一行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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