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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153章 我的血不祭天,隻斬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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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雨未至,風已如刀。

沈青梧指尖輕顫,人皮信紙在掌心微微發燙,彷彿還殘留著“藥奴”臨死前最後一絲執唸的灼熱。

那行藍粉字跡刺入眼底——“引煞壇不成,改策:以秀女代步,引判官現身。若其血落釘鏈,則第一釘必開。”

她唇角一勾,笑意卻冷得能凍裂人心。

“想拿無辜者做替身?”她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像從地底滲出,“他們當我是被驅使的祭品,還是任人擺布的鑰匙?”

窗外夜色濃稠,風卷枯葉撲打窗欞,如同冤魂叩門。

她緩步走入內室,從妝匣暗格取出一本殘舊古冊——《契源錄》。

封麵斑駁,邊角焦黑,是前世趕屍人門中禁傳之物,唯有簽下冥途契約者,才能喚醒其中隱文。

她舌尖微舔書頁邊緣,動作極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刹那間,灰黃紙麵泛起幽光,一行血紋般的字跡緩緩浮現:“終代判官之血,非祭品,乃鑰匙;非獻祭,乃斬契。”

空氣彷彿凝固。

她瞳孔驟縮,識海轟然炸響!

第十三席虛影再度浮現,這一次,不再是模糊低語,而是一道蒼老、威嚴、穿透百年的聲音,一字一句砸進靈魂深處:“秦氏血脈斷於雨夜,非因背叛,實為封印。你非繼承者,你是歸來者。”

記憶碎片如潮水倒灌——百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十二名方士被活埋於觀星台下,他們口中詛咒的,並非王朝氣運,而是……“鎮煞門”。

而為首的那位白衣判官,在塵土掩埋前,親手將一枚金釵插入自己心口,以心頭血在空中畫下一個“斬”字。

那是初代判官秦氏的最後一刑——斷契之刑。

沈青梧猛然起身,衣袖掃落燭台,火光劈啪炸響。

原來她一直錯了。

她以為自己是在逃命,在複仇,在償還契約。

可真相是——她本就是為此刻而生,為這一斬而來。

“我不需要躲。”她喃喃道,眼中青金交織的冥途紋路劇烈跳動,“也不需要逃。”

她推門而出,踏進黑夜。

風拂過長廊,宮燈搖曳,映出她孤影如刃,直指地宮深處——那口被曆代帝王封鎖、嚴禁靠近的地心井。

傳說此井通幽冥,鎮壓著一條被斬首的龍脈殘魂,名為巨夔。

而今日,它將成為她開啟“釘中世界”的祭壇。

她赤足走下石階,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命運之上。

腳心血紋早已開始滲出黑血,那是噬魂釘侵蝕的征兆。

但她不再壓製,反而任其流淌,滴落在青石上,發出“嗤嗤”輕響,如同惡鬼哀鳴。

地心井口,黑霧翻湧。

鐵鏈深埋地下,隱隱傳來震顫,似有巨獸即將蘇醒。

忽然,一聲嘶吼自井底炸開,震得整個地宮簌簌落塵!

那不是人間該有的聲音,而是來自深淵的咆哮,帶著吞噬天地的饑渴。

沈青梧立於井口,抬頭望不見天,隻有一片虛無。

她緩緩抬起手腕,金釵劃過肌膚,鮮血汩汩而下,落入井中裂縫。

血落刹那,天地變色。

鐵鏈狂震,一根龍形鎖鏈破土而出,漆黑如墨,遍佈倒刺,竟似活物般扭曲盤繞,朝她咽喉纏來!

井底轟鳴不止,巨夔幻影顯現——龍頭蛇身,獨角斷裂,雙目赤紅,滿口利齒森然欲噬!

“終於來了。”她冷笑,聲音穿透風暴,“你以為我怕你?”

她閉眼,識海全開。

冥途虛影在身後拔地而起,青光衝天,竟逆轉向下,灌入地脈!

與此同時,她心頭劇痛,第十三席虛影徹底清晰——那是一位白骨王座上的判官,手持斷刃,麵向她,緩緩點頭。

“奉秦氏之命,行斷契之刑!”她厲喝出聲,聲震九幽。

青光炸裂,時空彷彿停滯。

她的意識猛然墜入一個詭異空間——四周百具判官骸骨環繞,皆披殘袍,手執法典,麵容模糊,唯中央一座白骨王座空置。

而連線王座的主鏈,已被啃噬過半,露出森森骨節般的斷裂口。

那是第一根噬魂釘的本體。

她沒有猶豫,拔下發間金釵,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鮮血噴湧,在虛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斬”字。

那字燃燒著青金色火焰,宛如天罰降臨,直劈鐵鏈核心!

現實之中,井底驟放青光,如倒懸鎖鏈貫天而起!

“哢嚓——”

一聲脆響撕裂長夜。

第一根龍形鐵鏈從中斷裂,崩碎成無數黑屑!

巨夔怒吼撲來,張口咬向她的左腳,獠牙幾乎觸及麵板——

卻在瞬間慘叫暴退!

隻見她左足血紋之處,赫然浮現出一道古老印記,形如封印,流轉金青光芒。

那竟是初代判官親手烙下的“封”字!

“你鎮我為鑰?”她站在斷鏈之上,衣袂獵獵,聲音如審判之錘落下,“今日我以血為刃,斬你為塵!”沈青梧從地心井爬出時,天還未亮。

她的左腳早已沒了知覺,像是被千年寒冰凍過,又似有無數細針在骨髓裡來回穿刺。

可她沒有停,也沒有回頭。

每挪動一寸,青石上便留下一道帶血的拖痕,蜿蜒如蛇,彷彿是冥途在人間刻下的第一道印記。

風停了,井口裂痕自行閉合,像一張吞儘罪孽的嘴悄然合攏。

鐵鏈沉寂,再無聲響,唯有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焦臭——那是魂釘崩碎時留下的殘燼,帶著腐骨與詛咒焚燒後的腥氣。

影七趕到時,隻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倚在石壁邊,發絲淩亂,唇色灰敗,卻仍睜著眼,目光穿透黑暗,直抵幽冥深處。

“婕妤……”他聲音微顫,從未見過她如此模樣——像是剛從地獄爬回人間,渾身上下都浸透了死亡的氣息。

沈青梧緩緩抬頭,嘴角竟揚起一抹極淡的笑:“第一釘……斷了。”

話音未落,識海驟然轟鳴!

那扇長久封閉、被她刻意壓製的“夢門”,竟在這虛弱至極的瞬間轟然洞開!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她意識拽入深處——不是審判,不是契約反噬,而是一種近乎溫柔的召喚。

第十三席虛影終於完全轉身。

白骨王座上的判官骸靜靜凝視著她,空洞的眼窩中泛起微光。

然後,那枯槁的嘴唇輕輕啟合,吐出兩個字:

“回家。”

聲音輕得像風吹落葉,卻如驚雷炸響在她靈魂最深處。

——那語調,那氣息,分明是她早已遺忘的童年記憶裡,母親喚她歸屋吃飯的聲音。

沈青梧渾身劇震,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她猛地捂住頭,指甲陷入太陽穴,試圖驅散這荒謬的幻聽。

可那聲音一遍遍回蕩,溫柔而堅定,不容置疑。

她不是繼承者。

她是歸來者。

血脈早已註定,命運從未放過她。

三百年前那個雨夜,秦氏自戕封印,並非終結,而是等待——等她的血再度沸騰,等她的魂重踏冥途。

三日後,聖旨下。

觀星台工程永久停工,欽天監全體貶黜,牽連數十人。

朝野震動,卻無人敢問緣由。

更令人側目的是,皇帝親筆硃批:晉才人沈氏為從三品昭儀,賜居鳳鸞宮,享九卿參拜之禮。

鳳鸞宮——曾是大胤開國之初,初代女官秦氏執掌陰陽律令之所。

三百年來,無人敢居,因傳言夜半常聞誦經聲,梁柱滲血,宮婢接連暴斃。

先帝曾下令封鎖,貼皇符鎮壓,自此成了一座死宮。

而今,沈青梧站在宮門前,抬眸望去。

雕梁畫棟間,隱隱浮動著淡金色的紋路,如同血脈般在木石中遊走。

她指尖輕觸門框,刹那間,一股古老資訊湧入腦海——那些紋路,竟是用判官血書寫而成的《冥律·首章》。

她一步步走入正殿,腳步空靈,似踏在時間之外。

忽地,視線定格在東牆一處斑駁舊刻上。

那裡本應覆滿塵灰,此刻卻因她靠近,浮現出一行小字,墨跡如新:

“我死後,路由她走。”

她怔住,呼吸微滯。

這不是預言,是交接。

是三百年前那位以心血封印噬魂釘的女子,留給她的遺言。

而在乾清宮深處,蕭玄策獨坐燈下,手中摩挲著一塊漆黑如墨的鱗片——那是影七從地心井底撈出的夔鱗殘片。

火光照映下,他翻轉鱗麵,赫然顯出一個極細微的刻痕:

“秦”。

一個姓氏,一段湮滅的曆史,一場跨越生死的對弈。

他低笑出聲,指腹緩緩撫過那字跡,眼神幽深如淵:“原來……我一直等的,不是她回來,而是她醒來。”

燭火搖曳,映著他半張冷峻麵容,也映出案幾陰影中,一片悄然飄落的黃紙邊角——邊緣焦黑,似經火燎,上麵依稀可見半個符紋,墨色泛紫。

夜風穿窗,紙角輕顫,如同亡者未閉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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