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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182章 我拿命火換你一場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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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地宮深處,火焰如龍卷般騰起,黑焰衝天,映得整座石殿如同煉獄。

霍沉一槍橫掃,氣勁裂空,沈青梧身形急退三步,肩頭已被斷槍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鮮血飛濺,落在陣邊幾盞骨燈之上。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血未被高溫蒸發,反而像被渴求已久般,悄然滲入燈壁,順著乾枯發絲般的燈芯緩緩攀爬。

數盞骨燈的幽藍火焰微微一顫,竟轉為暗紅,彷彿飲了人血的惡獸,低低嗡鳴起來。

燼兵怔在原地,目光死死盯著她流血的手臂,嘴唇微動:“你……也在燒?”

沈青梧沒回答。

她隻將掌心那個用陽壽烙下的“赦”字按得更深,眉心火印灼燙如針紮,識海中冥河奔湧,判官律令如鐘聲回蕩。

她緩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生死界限上,聲音卻平靜得可怕:

“我不是來添油的——我是來點火的。”

“狂妄!”霍沉怒喝,斷槍猛然頓地,轟然巨響震徹四壁。

刹那間,九千骨燈齊齊爆燃,黑焰如怒潮翻卷,形成一圈滔天火環,將中央主燈拱衛其中。

火焰之中,無數冤魂麵容扭曲,發出無聲嘶吼,似在控訴千年之冤。

他指著身後幻象——那是一幅由怨火勾勒出的畫麵:雪山之下,屍橫遍野,殘甲斷旗插在凍土中。

九千將士跪於祭壇,手無寸鐵,卻被親信將領親手斬首,顱骨剖開,腦髓抽出,投入銅鍋熬煉成油。

“誰不是父母所養?”霍沉聲音沙啞如鏽鐵刮石,“誰不是為國戰死沙場?可他們的骨,成了燈油;他們的魂,成了火苗!而那個下令的人——”他槍尖陡然轉向皇城方向,眼中寒光如刀,“還活著!享著太平,坐擁江山,夜夜安眠!我要他命火熄滅那一刻,聽見萬軍哭嚎!”

沈青梧靜靜聽著,眸光不動。

片刻後,她忽然轉身,看向燼兵——那名始終守在主燈旁、捧著火把的瘦弱童子。

她問:“你記得自己名字嗎?”

燼兵搖頭,眼神迷茫:“隻記得……我不該死在冬天。雪太大,埋住了我的臉……他們說,我骨頭清亮,適合做燈芯。”

沈青梧心頭一震。

不適合做燈芯的孩子,才會被選中。

因為他們純淨,無罪,靈魂最易點燃,也最耐燃燒。

這纔是真正的獻祭邏輯——以無辜者之血引燃有罪者的命格反噬!

她猛然抬頭,望向中央主燈。

焰瞳仍在凝視她,灰燼之眼冷漠無情。

但她已不再畏懼。

她一步步走向燈心,在霍沉暴怒的咆哮中抽出金釵,毫不猶豫割破手腕。

鮮血噴湧而出,順著指尖滴落,注入主燈燈芯。

“住手!”霍沉欲衝上前,卻被一股無形之力阻擋,彷彿有某種古老規則在此刻蘇醒。

刹那間——

主燈劇震!

焰瞳劇烈收縮,灰燼之眼幾乎閉合。

燈焰瘋狂扭動,幻象驟變:畫麵沉入地底暗室,一個佝僂身影正攪動大鍋,鍋中翻滾的是慘白骨髓,腥氣撲鼻。

鏡頭緩緩下移,鍋底赫然刻著一行小字——

“命引須活魂,方通帝心。”

沈青梧瞳孔驟縮。

原來如此!

骨燈陣並非單純靠軍魂燃燒供能,而是需要一個“活祭之魂”作為引線,以自身精血與神魂為橋,將九千怨火順著帝王命格脈絡,一點點燒進其心神。

若無人自願成為“命引”,陣法便無法真正啟用,隻會持續吞噬周圍生靈,直至失控反噬。

所以脂匠一直在熬新油,所以焰瞳懼怕“赦”之力,因為它意味著終結、超度、脫離掌控——而她這個擁有判官之血的“活魂”,正是開啟逆轉的鑰匙。

她緩緩收回手,任由傷口汩汩流血。

肩上的傷、腕上的創,都在不斷消耗她的陽壽,但她神色未變。

燼兵呆呆望著她,忽然低聲道:“你會死的……對嗎?”

沈青梧沒有看他,隻是輕輕抬手,指尖劃過火把柄部,在那粗糙木紋間留下一道隱秘符痕。

一縷判官血融入其中,瞬間隱沒無蹤。

她終於轉身,走向陣心。

腳下,是密佈符文的古老法陣,每一筆都浸染著亡魂悲鳴。

她盤膝坐下,金釵在周身地麵緩緩畫下逆向軌跡——逆燃陣,以己身為薪,引火歸源,斷因果鏈。

風止,火凝。

她仰頭,望向高懸的主燈,聲音清冷如霜:

“你說凡入陣者,必留一魂為油?”

“好。”

“我給。”

“但這一盞燈——”

她抬手撫上心口,唇角微揚,眼中卻燃起焚儘輪回的決絕光芒,

“我要它,照見真正的罪。”黑焰如潮,翻湧不息,卻在觸及沈青梧身前三尺時驟然凝滯。

她盤膝於陣心,金釵劃地,逆燃之紋一圈圈擴散,像是一道道撕開命運枷鎖的裂痕。

血自腕間滑落,滴入符線,瞬間化作暗紅火絲,蜿蜒遊走,與九千骨燈的怨火遙相呼應。

燼兵呆立原地,緊握火把的手指節發白。

那柄尋常木製火把,此刻卻彷彿重若千鈞——她留下的那一道符痕,正隱隱發燙,似有低語在木紋中流轉:“若我倒下,點燃它。”

她沒說為何,也沒說後果。

可他知道,那是她的命,也是他們的路。

“你要焚帝命?好。”沈青梧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穿透烈焰長嘯,直刺人心,“但我問你——若他死了,你們就能安息了嗎?”

霍沉怒目圓睜,斷槍猛震:“閉嘴!你懂什麼?九千忠魂埋骨荒雪,魂不得歸,魄不得散,隻因一人貪生懼死,篡改戰報,獻祭全軍以續命格!我豈能容他再活一日?!”

“那你呢?”她抬眸,目光如刀,“你親手點燃這座陣,用無辜者的骨做燈芯,用殘魂的痛養火焰——你和那個下令屠軍的人,又有何不同?”

“住口!”霍沉暴喝,黑焰狂卷而至,如巨獸張口欲噬。

沈青梧不避不讓,任火焰舔舐衣袂、灼燒皮肉。

焦味彌漫,她卻緩緩閉眼,眉心火印猛然炸開一道金光——

骨燈冥途,啟!

刹那間,天地失聲。

幻境降臨:邊關絕嶺,大雪封山。

一支殘軍蜷縮於冰窟之中,糧儘援絕。

風雪如刀,割裂帳篷,也割裂了最後一絲希望。

士卒們相擁取暖,彼此呼喊著名字,生怕誰在夢中悄然離世。

畫麵推近——一名年輕士兵顫抖著掏出匕首,在結冰的岩壁上刻下最後三字。

“霍沉。”

他咳出一口血,笑著閉眼:“兄弟們……記住我啊……”

萬千殘魂在幻境中蘇醒,他們不再是火焰中的扭曲麵孔,而是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將士。

有人曾是農夫,有人剛娶妻成家,有人尚在等一封家書……他們不是戰敗者,他們是被背叛者。

沈青梧跪倒在地,麵向這浩蕩冤魂,一字一句,清晰如鐘:

“你們的罪,不在戰敗……在被人忘了。”

風停,火寂。

她猛然抬起右手,將金釵狠狠刺穿掌心!

鮮血噴灑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她以天為紙,以血為墨,一筆一劃,寫下那個早已被遺忘的字——

“生”!

不是赦,不是救,不是寬恕。

是燃燒自己,換一場真正的超度。

命火驟燃!

她的陽壽如江河決堤,洶湧奔流,彙入九千骨燈。

原本噬魂奪命的黑焰開始劇烈震蕩,竟從幽暗深處泛起一絲金芒。

焰瞳發出尖銳嘶鳴,灰燼之眼瘋狂旋轉,試圖抽離她的神魂,將其煉為新油。

可就在它觸碰她識海的瞬間——

“赦”字烙印爆發出熾烈金光!

判官律令響徹冥途:“凡魂有主,不得強拘!違者,反噬歸身!”

焰瞳慘叫一聲,火靈退縮。

霍沉怔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個瘦弱女子,以殘軀為薪,引動整座燈陣共鳴。

她的臉色迅速蒼白,呼吸微弱如絲,可脊梁挺得筆直,如同永不折斷的旗杆。

“你不怕死?”他嘶聲質問,聲音竟帶了一絲顫抖。

沈青梧嘴角溢血,輕輕笑了。

那笑裡沒有悲涼,隻有終於解脫般的平靜。

“怕啊……”她低語,目光掃過每一盞跳動的燈,“可總得有人,替你們說一聲——”

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又重得撼動靈魂:

“我們不想死。”

遠處皇城,寢殿之內。

蕭玄策猛然驚醒,手中玉鎖滾燙如烙鐵,青筋暴起。

他望向皇陵方向,夜色如墨,唯有一道微弱金光自地底升起,似要撕裂蒼穹。

他喃喃出聲,像是質問天地,又像是讀懂了某個人的執念:

“你在替我……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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