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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後宮開冥途 第262章 你寫你的契我剪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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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禦河薄霧未散。

通冥台上的銀符忽然輕震,三聲脆響,如針尖刺入耳膜。

沈青梧正在廊下飲茶,指尖一顫,茶盞中漣漪驟起,倒映出她那雙幽深得近乎無光的雙眼,她放下杯盞,身影已掠出廊外。

禦河橋頭,三具魂體懸浮於水麵之上,白衣飄蕩,麵容平靜,卻透著詭異的死寂。

是那三個半月前被她親自超度的宮婢——因私藏禁書遭杖斃,冤氣纏身不得輪回。

如今她們竟逆返黃泉路,魂魄從往生道折返,如同被人硬生生從命簿上拽了回來。

更駭人的是,三人眉心裂開細縫,金絲自顱內蜿蜒而出,如蛛網般紮進河底黑泥,彷彿有一根無形之線,正將她們牢牢釘在這陽世囚籠之中。

沈青梧緩步上前,指尖微涼,輕輕觸上其中一縷魂體。

刹那間——

魂契同感轟然開啟!

她的意識被猛地拖入一片血色密室:四壁貼滿黃紙,紙上字跡未乾,滴滴鮮血順墨痕滑落。

一雙手懸於案前,十指儘斷,僅剩腕部殘肢握筆,以血為墨,一筆一劃寫下——“赦令撤銷,罪魂重押”。

那手寫得極慢,每一劃都似在割肉剜骨,可執念滔天,竟讓整張黃紙嗡鳴震顫。

而站在紙堆深處的,赫然是秦氏!

那個已被她親手焚去偽契、送入輪回的前朝冤妃!

“不可能……”沈青梧瞳孔驟縮,強行抽離感知,猛地睜眼,冷風灌喉,“有人在用死人寫字。”

話音未落,燼瞳破空而至,發絲淩亂,肩頭沾著塵土與碎石。

“文淵閣地庫底層有異。”他單膝跪地,聲音沙啞,“我循著銀符共鳴掘開了第三層封石,發現一條隱秘地道,直通西嶺荒山。壁上刻滿倒寫契文,每一道都在吞噬皇宮律令之力。石言碑顯字:‘契走陰脈,命由紙定’。”

沈青梧眼神一沉。

命由紙定?

那是影契門的祖訓,傳聞百年前歸墟盟敗亡之際,殘黨遁入幽冥邊緣,與一群專事替身、篡命的邪術師合流,創立“影契門”,以活人為紙,死魂為墨,妄圖重寫生死簿。

她早知這世間不止她一人懂契約之力,卻沒想到對方竟能反向侵蝕地府律網,甚至操控已被超度之魂!

“你找到了什麼?”她問。

燼瞳攤開掌心,一枚青銅玉鎖靜靜躺著,表麵蝕刻著扭曲符文,隱隱泛出金絲光澤。

“這是地道儘頭唯一的遺物。我以石燼碑試引,它能啟用通道中的命絲軌跡。”

沈青梧接過玉鎖,毫不猶豫咬破指尖,將血滴於其上。

刹那間,血光炸開,整條隱秘地道在她識海中浮現成圖——三百道金絲自宮牆各處彙聚而來,如同蛛網收攏,最終交彙於西嶺邊牆一處廢棄祭壇。

那地方曾是前朝巫祝行祈命儀式之所,地下埋有九根陰樁,鎮壓過萬人屍骸。

“他們要在那裡立‘偽判台’。”她低語,“借我審判過的亡魂為引,織一張覆蓋六宮的命網,隻要我動用一次冥途之力,他們的契文就能順著律網反噬,把所有已被赦免的罪魂重新拖回地獄……甚至,連我也可能被寫進他們的契書。”

這纔是真正的殺局。

不是殺人,而是篡命。

不是奪權,而是奪生死。

她緩緩閉眼,腦海中閃過那些曾在她麵前哭訴的冤魂麵孔——她們終於得以安息,卻被另一隻看不見的手,再度拖入永夜。

怒意如火,在她心底無聲燃起。

當夜,子時將至。

通冥台銅鈴再響,清音穿透宮闕,似在召喚判官臨席。

可這一次,沈青梧沒有回應。

她盤坐於承罪碑影之前,銀焰微搖,映照她蒼白如雪的麵容。

手中金釵寒光一閃,劃破小臂,鮮血順著脈絡流淌,滴落在碑麵裂痕之間。

她低聲誦念,音節古老而禁忌:

“我以心為紙,以痛為墨,召秦氏殘聲。”

銀焰暴漲,碑麵劇烈波動,浮現出斷續畫麵——一間密不透光的黃紙牢房,中央跪坐著一名無發女子,全身枯瘦如柴,十指早已不在,雙腕處纏滿浸血布條。

她正用殘肢拖動一支巨筆,在鋪滿地麵的黃紙上書寫。

每一筆落下,紙上便浮現出一個名字,隨即金光一閃,某處宮牆內的銀符便黯淡一分。

而在紙頁夾層之間,一道模糊女影不斷掙紮,口中無聲嘶喊,正是秦氏殘念。

她不是複活,她是被當成“活字”囚禁在契文中,被迫一遍遍重複書寫“赦銷令”,隻為瓦解地府對亡魂的赦免。

沈青梧盯著那一幕,眼底寒霜凝結。

原來影契門根本不需親自出手,他們隻需讓“已死之人”親手推翻判決,便可動搖冥途根基。

因果崩塌,律法失效,從此生死皆由他們執筆。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沾血,在空中畫下一枚生字印記。

那是她在承罪碑覺醒時獲得的唯一殘存記憶符號,不知何意,卻與“人心”二字隱隱共鳴。

她閉目凝神,將那枚印記緩緩壓入識海深處。

就在這一刻,心口銀線猛然跳動,彷彿有某種沉睡的力量即將蘇醒——她閉目凝神,將那枚“生”字印記緩緩壓入識海深處。

刹那間,心口銀線劇烈震顫,彷彿有千萬根細針自內而外刺穿經脈。

劇痛如潮水般湧來,沈青梧牙關緊咬,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卻未發出一絲呻吟。

她知道,這是代罪儀式反噬的征兆——每一次動用冥途本源,都是在與死亡對弈,而此刻,她正主動踏入棋局死地。

可她彆無選擇。

銀焰驟然暴漲,映得庭院如墜幽冥。

她的雙瞳褪去血色,轉為一片空寂雪白,下一瞬,幻境降臨。

眼前不再是通冥台,而是一間昏暗柴房。

火光搖曳中,一個瘦小女童被鐵鏈鎖在木架上,十指焦黑,掌心烙印著尚未癒合的契紋。

門外傳來判官低語:“替身不可言命,隻可承契。”話音未落,一支燒紅的鐵筆再度刺入她掌心,女童渾身抽搐,卻發不出半聲哀嚎——她的喉骨,早已被人生生剜去。

黃紙紛飛,沾滿血淚,一張張鋪滿牆角。

那孩子用殘肢蘸血,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下“順命”二字,從此再未開口。

沈青梧靜靜看著,眼底寒霜凝結。

原來如此……千契姑不是弑命者,而是最早被命運撕碎的人。

她不曾掙脫契約,隻是換了個方式跪著執筆——以天下人為紙,以亡魂為墨,妄圖寫下自己從未擁有過的“名字”。

“你以為你在改命?”沈青梧冷笑,聲音如冰刃刮過幻境,“你不過是從一個契奴,變成了萬千契奴的主人。可你仍是囚徒。”

幻象崩裂,她猛然睜眼,眸光如刀。

風起,吹動她素白衣袂。

她抬手,毫不猶豫撕下衣袖白布,一圈圈纏住雙耳,直至聽覺隔絕。

隨即取出金釵,寒光一閃,刺入掌心,鮮血淋漓滴落,儘數滲入承罪碑影的裂痕之中。

碑麵嗡鳴,似有遠古之音蘇醒。

“我要斷一條線……”她低聲開口,嗓音沙啞卻堅定,“先從秦氏開始。”

話音落,銀焰倒卷,如龍騰空,瞬間將她裹挾。

她不再被動承受金絲牽引,而是以自身為引,逆溯命脈,沿著那三百道侵蝕皇宮的契約之線,反向追擊!

燼瞳疾步上前,伸手欲攔,卻隻抓到一縷殘影。

“青梧!”他嘶聲喊出,石燼碑在他手中劇烈震顫,碑文浮現血字:“名消契吞,歸路不存。”

他僵立原地,望著空蕩庭院,夜風穿堂,吹得燈籠欲滅。

他緊握石燼碑,指節發白,喃喃道:“這一去,怕是連她的名字……都要被寫沒了。”

銀焰消散處,天地寂靜。

唯有禦河橋頭,三具魂體眉心金絲忽然輕顫,似有所感。

她們緩緩轉頭,空洞的眼眶望向西嶺方向——那一片埋葬了九根陰樁的荒山邊牆。

而在千裡之外的黑暗密室裡,千萬張黃紙無風自動,簌簌翻飛,如同無數垂死之蝶。

中央祭壇之上,一支巨筆懸空滴血,緩緩落下第一筆——

“赦銷令·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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