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一百四十六章 酒炙生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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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炙生蠔!
這次跟蘇軾來儋州的隻有六郎、八郎和朝雲,
形隻影單的很,依蘇軾的意思便是一個也不必來,若說惠州還能站腳,
儋州則更為荒蠻,他這一貶倒不知何時會被啟用了,
隻怕是會老死在儋州。
他一把年紀了,死後不過一把骨,埋哪裡都可以,萬不能叫後世子孫跟著他一道吃苦,
所以將家小都安排在惠州,
由蘇邁照料著。
蘇軾本不欲朝雲跟著的,奈何她不惜以死相逼也要硬跟著來,
是以朝雲母子跟了來,
六郎就更直接了,
他信誓旦旦說八弟還小,哪天你真歸西了,
他小人兒一個打幡都打不明白,氣得蘇軾吹鬍子瞪眼,倒也允了他跟著來了儋州。
如今又添了圓娘幾個,
人越發的熱鬨起來,蘇軾本來還有些悲慼戚的心情,
也逐漸明朗了些。
圓娘悄悄把蘇軾拉到一旁,將蘇遇寫的家書遞給他。
蘇軾還納悶呢,
平時的家書都是大家圍坐在八仙桌旁,一起念來聽的,何故這次圓娘要揹人了。
他將信將疑的抖開書信,迅速瀏覽一遍,
表情變得耐人尋味,他揚眸看了圓娘一眼,悄聲問道:“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想通的?”
圓娘臉頰微微發熱,抿了抿唇,低聲回道:“我尋了個好主意,已經跟二哥商量好了,我們一年續一次婚約。”
蘇軾點頭,若有所思道:“倒也是個好法子!這門親事,為師允了,等他來儋州時便為你下聘禮辦喜事。”他略微尷尬的看了圓娘一眼,輕咳一聲道,“你也知道,為師現在手頭有點拮據,等抽空我讓你大兄把宜興的地賣一賣,嫁妝指定能湊出來的。當年你父親為你準備了20兩黃金的嫁妝,咱們蘇家從來都是厚嫁女兒,你叔父給宛娘準備了9000貫的嫁妝,師父也預備如此,若不是受我連累,依辰兒之才也不必外放為官,他被召回京師是遲早的事兒,咱們京中那座宅子便留給你們住,如何?”
圓娘擺了擺手道:“師父養我一場已是天大的恩情,怎麼還能讓師父為我出嫁妝,而且我要嫁的是二哥,什麼嫁妝聘禮的,不是左手倒右手,家裡置辦些田地不容易,又何苦來回挪動的?”
豈料蘇軾搖了搖頭道:“你有所不知,在大宋朝女人的嫁妝是屬於女人的私產,夫家無權乾涉的,你們若是一直濃情蜜意的,這很好,萬一將來不好了,你離了辰兒亦有傍身的財物在,總不至於太苦。如此師父才覺得安心。此事我意已決,你不要再推脫了。”
圓娘說什麼也不肯,最後師徒倆僵持住了,隻得暫且擱置,日後再論。
正說著,孟婆的小兒子孟四郎提著一隻木桶走過來,站在門外高聲喊道:“蘇學士在家嗎?”
六郎出去開門。
孟家四郎將木桶提進院子,說道:“剛剛一個姓薑的小生給蘇學士送了一桶生蠔來。”
圓娘扒頭問道:“他人呢?”
孟家四郎乍一見這麼漂亮的小娘子跟他搭話,瞬間臉色一紅,撓了撓後腦勺道:“跑了!”
圓娘:“……”
蘇軾走過去道了謝,孟家四郎放下另一隻手上提著的青菜,擺擺手道:“這冇什麼,都是鄉裡鄉親的。”說罷,他略作一揖,轉身跑了。
蘇軾望著桶中肥嫩的生蠔,笑著對圓娘說道:“今日的夥食可算有著落了,待會兒師父給你露兩手。”
圓娘乖巧的點了點頭,生蠔好啊,她也很久冇有嘗師父的手藝了!!
蘇軾提桶去廚房裡忙活,硯秋問圓娘道:“小娘子,咱們船上的東西怎麼辦?”
圓娘略一思索,回道:“先在船上放著吧,待咱們在儋州城找到新住所之後再搬運下來,到時候讓咱們的木蘭舟跟著陸家的商船一起下南洋。”
硯秋點了點頭道:“好!”
八郎抱著一罐椰子糖來給圓娘吃,六郎手裡拿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椰子殼,遞給圓娘道:“阿姊,這是我們新做的椰子帽,前不久給叔父寄了一個過去,這個給你戴。”
圓娘仔細觀摩半晌,是個曬得有些發黑髮棕的椰殼,被小刀削了頂,又從側麵削了一個半圓形的口子,口徑大小剛好容納一個人的腦袋,口子旁邊還有一些暗刻的花紋,椰子殼裡貼了一層黑紗,她用手往椰子殼裡探了探,因著貼了黑紗的原故,裡麵不紮也不硬,頗為新巧,她卸掉些釵環,小心翼翼的將椰子帽戴了進去。
八郎捂嘴笑道:“阿姊成野人了!”
六郎不知從哪兒又掏出一個椰子帽來,不由分說的扣在八郎腦袋上,說道:“這下好了,八郎也是野人了!!”
八郎不甘示弱,嘚嘚跑進草堂尋出一個椰子帽來給六郎扣上,姐弟仨都成了野人,互相看了又看,笑得前仰後合。
蘇軾端著一大盆用燒酒烤好的生蠔,朝雲端著一盤蘿蔔雞子湯走了過來,將飯食放在一張矮桌上,知雪抱來碗和竹箸,開始盛湯盛飯,海南島的水稻種的十分潦草,市上的米價也不便宜,本地人更多的是吃些芋頭山薯之類充作主食。
蘇軾乍一來的時候,還吃不習慣,不過最近好些了,也常常煮些芋頭羹來吃,今日人多,飯菜稀薄,他亦燉了一大鍋芋頭羹來充饑。
見孩子們都在戴著椰子帽逗趣,他亦進了屋拿了兩個椰子帽出來,將開口小一些的遞給了朝雲,兩個大人亦陪著他們瞎胡鬨。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圓娘噗嗤一聲笑道:“咱們身上的衣裳都不合時宜,若每人披上蓑笠,遠遠望去可不更像猴了!”
八郎戴著椰子帽,虎頭虎腦的動來動去,一時拿不準自己是當猴好還是當人好,六郎就冇這顧慮了,如果不是蘇軾拘著他,他能立馬竄到樹上去。
蘇軾搖頭笑道:“養的這麼多孩子中,還就數二郎和六郎最皮。”
朝雲笑道:“皮了纔好,長得結實又聰明,咱們二郎已是狀元郎了,日後六郎必然也不差。”
六郎聞言垮了臉,苦巴巴的說道:“二孃,我就是不想讀書纔跟著你們來儋州的,也不知道二哥是怎麼學的,竟然那麼厲害!”
朝雲繼續道:“瞧瞧,更像了!你二哥當年也不愛讀書的。”
“纔不是,二哥是悄悄讀書,然後驚豔你們所有人!”六郎道,“當初二哥在家時,隻做兩件事,圍著阿姊轉,被阿姊凶了之後就悄悄躲起來讀書……”他說著說著,忽然擡眸看了圓娘一眼,問道,“阿姊,你不是去泉州與二哥成親了嗎?我現在是不是應該改口叫你二嫂啊?”
圓娘被他天真無邪的這一問,羞得臉色爆紅,她敲了敲他的椰子帽道:“阿姊阿姊的叫了半晌了,此時倒想起改口來了,莫不是故意逗趣我?”
六郎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要是我再長幾歲,阿姊直接嫁給我多好!省的隨二哥宦仕各地到處漂泊了!”
蘇軾用手中的筷子輕輕抽了他的椰子帽一下,說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圓娘輕咳一聲,回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蘇軾給圓娘拿了一個烤好的生蠔,說道:“嚐嚐,炙烤的時候添了些燒酒,去腥增香可鮮啦!在中原可吃不到這麼鮮的!”
圓娘用竹箸將生蠔肉撥到嘴裡,鮮汁在嘴裡迸開,她不小心被燙了一下,輕輕的斯哈斯哈,一邊吹氣一邊繼續吃,邊吃還邊讚道:“好好吃!!好好吃!!”
蘇軾溫笑著又夾了一隻放在她的碗裡,自豪的笑道:“好吃就多吃一點兒。”
生蠔有點點鹹,圓娘低頭找水喝,找了半晌冇找到,便喝了一口蘿蔔雞子湯,雞子用油煎過,又添的熱水下蘿蔔塊,因此湯汁奶白奶白的,隻有煎雞子的香味兒,絲毫冇有蘿蔔的腥味兒!
她順手挑起一竹箸的蘿蔔絲,心道:師父這精湛的刀功,此蘿蔔絲都可以偽裝魚翅了。
朝雲為她夾了一箸青菜,說道:“這是混了蝦醬炒的,彆有一番風味,你嚐嚐。”
圓娘從善如流,將這些青菜悉數吃下,她敢豎起兩個手指頭來發誓,她絕對冇有吃過這麼鮮甜的青菜!!
六郎和八郎也來湊熱鬨,非得一人給她夾一箸菜才行,兩個小兄弟還較量上了,比誰給她夾菜夾的多。
圓娘哭笑不得道:“你們兩個不吃啊?再不吃的話生蠔可叫我吃完啦!”
二人這才埋頭乾飯。
冇有米飯,冇有餅,冇有饅頭,一家人吃了半晌隻落了個水飽,這怎麼成!!
圓娘放下筷子,命硯秋出門尋輛馬車,她要立即搬家!!
知雪訝異的問道:“小娘子這是要去何處?”
圓娘回道:“先去城中的驛館住著,租房的事兒不急,先有個落腳的地再說。”
一炷香後,硯秋駕了一輛驢車來,冇有車篷隻有車鬥,不過也不少拉東西,蘇軾等人本來就冇帶什麼東西過來,隻有些常看的書籍,幾件舊衣裳,滿打滿算有兩個箱籠,眾人齊心協力把行李箱子擡上馬車,然後人錯錯落落的分散在木車的各個角落,每個人尋了個手可扶穩的地方坐好。
八郎太小了,圓娘攬著他坐在車廂縫隙裡,蘇軾和朝雲一人一邊坐在車輪上方的小木台子上,知雪把著車尾坐了,六郎和硯秋分坐在前車兩側,一家人浩浩蕩蕩朝州城趕去。
泥土路上坑坑窪窪,高低不平,驢車顛得厲害,八郎卻覺得新鮮極了,一顛便咯咯笑起來!!
蘇軾有感而發,高聲大唱《歸去來兮辭》,圓娘和朝雲亦跟著唱!!
六郎在前麵一邊捂著耳朵一邊痛苦說道:“爹,姊,你們倆一開嗓還真要了命了,彆把二孃也帶跑了調!”
蘇軾聞言,開懷大笑!
硯秋在微風細雨中趕驢車趕的特彆起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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