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三十二章 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香香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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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香香的東……
花褪殘紅,
夏葉葳蕤。
錢塘五月,梅雨紛紛。圓娘是個特彆矛盾的人,愛煞被細雨洗滌過的草木青山,
卻又極端討厭落雨時泥濘的道路。
每天上學前,她都要備一雙木屐,
怕泥點子打濕連珠綴玉的繡鞋。
知雪亦由奉墨女使暫時變為掌管雨具的女使。
總之,學堂裡誰都有可能成為落湯雞,隻有圓娘不可能。
隻是近些日子雨水多,學堂是在寺廟裡辟出來的地方,
自寺廟裡的大禪師圓寂後,
門下冷清,香客也日益稀疏,
先前為香客備的香油燈閒置了不少,
無人供奉,
俱都堆積在學堂隔壁的雜物間裡,被梅雨天氣一漚,
時不時散發一種哈喇味。
圓娘每日來學堂唸書都要放緩呼吸,能少喘氣就少喘氣,一時間大腦缺氧,
臉也憋的紅紅的,甚鬱悶。
不僅圓娘喜潔,
其他小童也有受不了的,有的直接在家撒潑打滾厭學了,
有的強忍著忍不下去嘔吐的。
宋老秀纔出麵去找□□院的執事僧交涉,效果不大理想。
陳雲諫用書本掩鼻,悄悄回過頭來找辰哥兒商量道:“蘇遇,實在不行,
咱們放個炮仗把隔壁點了吧。”
辰哥兒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流露出關愛智障的眼神道:“你可真有本事,在寺廟裡點火,燒佛祖的道場,生怕諸天神佛看不到嗎?”
“那怎麼辦?學堂裡很臭,我都快被熏暈了。”陳雲諫哀嚎道。
辰哥兒若有所思的往窗外看了一眼,衝陳雲諫招招手道:“有了,你爹是知州,你回家建議他撥點銀錢把這些油燈弄走,發給衙門裡總比在這兒堆著強吧。”
“這些一聞就變質了,應該冇法用了吧。”陳雲諫猶疑道。
“冇讓你點燈,驛站裡車來車往的,需要潤軸的,好油多可惜,這個不正好。”辰哥兒回道。
“好極,好極!”陳雲諫心滿意足的回過頭去。
隔日,衙門的人就將這批變質的油燈搬走,學堂裡的氣息頓時清新不少。
今日兩小隻臨上學的時候,蘇軾拿了菖蒲編的香角係在圓孃的小鹿皮書包上,圓娘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檀香和柑橘的味道,十分清新淡雅,連日來被變質香油味折磨的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清明瞭不少。
蘇軾又在辰哥兒的書包上繫了個菖蒲香角,圓娘好奇湊過去聞了聞,隻有淡淡的檀香和鬆香味,比圓孃的香角多了一絲沉穩,少了一些活潑的香甜。
這分明是蘇軾特意給兩小隻調的啊。
圓娘笑眯眯說道:“多謝師父!”
蘇軾問兩小隻道:“學堂裡有異味怎麼不跟我說?”
“這些都是小事兒。”兩小隻擺了擺手說道。
蘇軾道:“端午快到了,家裡正好做了些香角子,時時佩帶著,好除除汙穢之氣。”
圓娘好奇的拿著菖蒲香角打量來打量去,她擡眸問道:“是您親自調的香嗎?”
“自然。”蘇軾笑道。
圓娘早就聽聞自己的師父是調香聖手,可惜流傳下來的香不多,那些所剩不多的香裡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托名的。
如今,她聞到了真正的蘇香,嗚呼,幸福哦!!
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香香的東西呢?!
辰哥兒見圓娘著實喜歡菖蒲香角,遂將自己的香角從書包上取下來係在了她的書包上。
圓孃的小鹿皮書包正好有兩個帶子,一邊繫了一個菖蒲香角,十分對稱,她聞聞這個,擺弄擺弄那個,心情好極了。
辰哥兒亦微不可察的彎了彎唇角,看著她笑。
今日難得放晴,學堂牆角處的石榴花開的像火焰一樣熱鬨,年紀稍大些的學子聚在石榴樹下聯句。
這時,陳家的馬車也到了,陳雲諫像一陣風一樣從馬車上滾下來,風風火火的滾到辰哥兒身旁湊趣。
十一娘被健婢小心翼翼的抱下馬車,她手裡拿著一枝梔子花朝圓娘招手,圓娘亦笑著迴應。
陳雲諫亦見到了正在聯句的同窗,不由撇撇嘴道:“真不知他們哪來那麼多閒情逸趣,看見棵樹也能聯想到白玉京。”
“紅花玉宇倒也相宜。”辰哥兒沉吟片刻說道,他見陳雲諫一臉鬱色,不禁打趣道:“彆是昨晚你父兄聯句你冇跟上吧?”
陳雲諫被說中心事,尬紅了雙頰,猶不服氣道:“你能跟上你父兄聯句?”
辰哥兒淡定說道:“這有何難?”
“蘇遇,你彆吹牛!”陳雲諫就不信了,他們年紀相仿,做人的差距不可能這麼大!
圓娘笑道:“試試不就知道啦?”
她話音剛落,宋老秀才臂間夾著書本與戒尺姍姍來遲,見學生都在外麵玩耍冇有在室內溫書,不由怒道:“泰山之溜穿石,單極之統斷乾。水非石之鑽,索非木之鋸,漸靡使之然也。從爾等進學堂到正式上課之間有不少功夫可以溫書,竟然被你們白白浪費了,豈不可惜?”
學生們劈裡啪啦坐下後,堂內鴉雀無聲。
宋老秀纔將書本沉沉的放在長條書案上,開始授課。
片刻後,一張佈滿歪歪扭扭字跡的紙條傳了過來,圓娘定睛一看,是陳雲諫邀請辰哥兒端午聯句之事。
這個皮小子,端午那日陳公館肯定有宴飲,嗯,興許不在陳公館而是在西湖邊上,文人雅士雲集,少不得吟詩作賦一番。那日參與聯句的話,聯的好了也屬正常,畢竟辰哥兒是蘇軾之子,聯的不好了,完蛋,糗大了!非得在杭州城揚名不可!
不過看陳雲諫幸災樂禍的樣子,顯然做好了看辰哥兒笑話的準備。
圓娘收回視線,繼續跟著宋老秀才朗誦詩文,卻見辰哥兒提筆閒閒的在“可”字上劃了一個圓圈,一口氣將紙條吹回了前桌,而後若無其事的誦書。
孰料,下一瞬宋老秀才攜著書捲走過來一把將紙條奪了過去,他麵色沉沉的舉起戒尺不由分說的重重的打了陳雲諫手心一下。
陳雲諫欲哭無淚!
待到課間休息時,陳雲諫扭過頭來恨恨的看了辰哥兒一眼,咬牙切齒道:“夫子為何光打我,不打你?”
“我又冇有被人抓住馬腳。”辰哥兒說道,“你說的事我都允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陳雲諫氣結,彆彆扭扭的回過頭去,趴在書案上不說話了。
陳十一娘一臉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特彆不想承認自己有個蠢兄長,她回過頭來對圓娘說道:“今年端午節,蘇家準備龍舟了嗎?”
這個圓娘還真不知道,她轉頭去看辰哥兒,辰哥兒從書本中擡起頭來說道:“有的,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去龍舟上玩。”
“哎?”圓娘瞬間來了興趣,她又好奇的問道,“一般劃龍舟不是要競賽的嘛?我們上去……”
辰哥兒笑道:“當然不是咱們劃,我負責在船頭敲鼓,你在我旁邊擊鑔。”
他這一番話說的圓娘意動不已,不過轉念她又問道:“會不會有危險啊?比如掉水裡怎麼辦?”
“放心,船上有水性極佳的水手在,誰落水了能立馬被撈起。”辰哥兒解釋後又問道,“敢不敢玩?”
圓娘立馬回道:“當然敢的!!”
前世的時候,她隻在視頻裡見過龍舟比賽,參與競賽的龍舟劃行速度很快的,當然有十分業餘的選手會直接將龍舟劃側翻的,一舟的人都覆在水裡跟下餃子一樣,隻是她一直冇有親自玩過,因為北方水少,冇地劃。
離端午節還有四天呢,圓娘便開始憧憬端午龍舟了,她眨了眨眼問十一娘道:“那日你會上龍舟嗎?”
陳十一娘猶豫不決,她壓低聲音對圓娘說道:“圓姐姐,你知道我是極想去的,但……”她冇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伸手指了指她的阿兄陳雲諫,“有這隻猴子在,我們一定會翻船的!”
陳雲諫雖然心情低落的趴在書案上,但耳朵還是豎起來聽大家講話的,聽到親妹妹在嫌棄他,他立馬坐的筆直,大聲吼道:“十一娘,你太吵了。”
兄妹倆當場吵了起來,圓娘揉了揉耳朵,悄聲問辰哥兒道:“你不是最厭聯句了麼,怎麼這次這麼爽利?”
辰哥兒不動聲色的瞅了陳雲諫一眼,壓低聲音對圓娘說道:“今年規則變了,我的對手隻有前麵那個。”
“哈哈。”圓娘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那確實是手拿把掐的事兒,二哥,我看好你!”
“多謝。”辰哥兒耍寶似的抱拳客氣道,“為兄必然不會叫你失望。”
同樣是兄妹,前麵那對針尖對麥芒,後麵這對要好得什麼似的。
正在二人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陳十一娘突然回過頭來說道:“圓姐姐,我要跟你同乘一船!”
圓娘笑道:“這我可說了不算。”
陳十一娘道:“我會讓阿爹阿孃同意的!”
陳雲諫凶巴巴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二人又吵了起來。
這時又有人越過吵架的兄妹,湊到圓娘麵前道:“林浦圓,你帶了什麼香囊,好香啊!”
圓娘疑惑,搖了搖頭道:“我冇有帶香囊的習慣啊!”
“我們嗅過了,香味就是從你這傳出來的,指定有香的!”一個身穿撒花襖的女童說道。
圓娘想了一下,瞬間恍然大悟道:“是了,我師父給配的菖蒲香角。”
“啊!這是蘇公親自配的嗎?”小學童們聞言都好奇的湊了過來。
“是呢!”圓娘笑道。
“哇!好清新雅緻的味道,蘇公還會配香角子,他可真厲害啊!”同窗們一臉羨慕道。
圓娘不自覺的挺直腰桿道:“那是!我師父是世上最厲害的人,他什麼都會!”
“林浦圓,這個菖蒲香角可以給我嗎?”
圓娘連忙擺手道:“那可不行,這是我師父親手給繫上的,不能輕易贈人。”
“那這個呢?這個不大香的總可以吧。”那人依舊不死心的問道。
圓孃的目光落在辰哥兒身上,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辰哥兒輕咳一聲,虎著臉回看過去,意思是說:師父給係的捨不得贈人,那二哥給係的就可以隨便贈人了嗎?豈有此理!
圓娘笑著衝那人搖了搖頭道:“抱歉,這是二哥給我係的,同樣也不能贈人了哦!”
那人磨不過圓娘又來磨辰哥兒,辰哥兒冷著一張小臉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僵,圓娘好笑道:“你們想要菖蒲香角的話,可以端午那日來西湖邊上看我們賽龍舟,我命隨從裝一些菖蒲香角,到時候給我們助威的人見者有份。”
“好耶!”大家開心的跳了起來。
接下來的課有些枯燥乏味,大家朦朦朧朧的上完,好不容易捱到散學,都迫不及待抓起書包撒丫子便跑。
圓娘和辰哥兒到家時,發現王閏之率領家中女使們在擺放桃、柳、葵、榴、蒲葉和伏道艾等物,又在供桌上擺了茭白、角黍、五色水團、時果、五色瘟紙等物當門供養。
蘇軾用兔毫筆蘸了生硃砂在紙上寫下“五月五日天中節,赤口白舌儘消滅”幾個大字,硯青拿去貼在門上,並叮囑門童好好看著,莫讓人偷偷揭了去。
朝雲捉住圓娘和辰哥兒在他們的手腕上繫了五彩繩,每個人的脖子上掛了赤靈符,聽說是能夠避免血光之災,這是道觀裡送來的,討個吉祥如意的好口彩。
辰哥兒撇了撇嘴道:“要是這世間有幫人做功課符就好了!”
圓娘深以為然!天地良心,誰天天學文言文也一個頭兩個大,誰天天做文言文式的算目題那更是雪上加霜了!!冇想到啊,時隔多年,她還是討厭寫作業。
每日功課四六分,她與辰哥兒錘子剪子布,誰輸了誰多做一分,平素再要好的兩小隻為了功課能鬥成烏雞眼!
朝雲見兩小隻這模樣,不禁笑了笑說道:“那你們還是想窄了,倒不如許願得到一枚直接送烏紗帽的符,省的再去發解了。”
“恐怕到那時人人都爭著當和尚道士去了,許什麼願製什麼符,豈不妙哉。”蘇邁走進來說道。
辰哥兒見了阿兄,忙圍上去問端午賽龍舟的事兒。
蘇邁道:“今年阿爹他們說定了,每個上龍舟的人都要參加聯句,每聯上一句同船的人便可齊心協力的往前劃上一槳,對不上來的罰往後退一槳,怎麼?今年要不要玩?”
辰哥兒期待萬分的點點頭道:“要玩,還要帶著圓妹一起玩。”反正他對陳雲諫,包贏的!
圓娘感激的看著他道:“二哥,我會給你鼓勁的!”
“好。”辰哥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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