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五十九章 宴飲超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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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飲超然台
熙寧九年春,
舊驛修葺一新,蘇轍取《莊子》中“雖有榮觀,燕處超然”之句,
為其命名為超然台。
正值密州通判劉廷式卸任,新任通判趙成伯繼任,
蘇軾作為密州知州邀趙伯成共登超然台賞玩。
超然台位於密州西北,登台眺望可攬密州全城,台上樓閣冬暖夏涼,十分宜人。
辰哥兒對圓娘說高台觀雨彆有一番風味,
是以蘇軾這次閒暇宴飲,
身後多了三條小尾巴。
叔寄腿腳登高有些不太利索,辰哥兒自告奮勇要揹他上去,
被蘇邁輕斥一聲:“胡鬨!”他自己卻轉身背起了叔寄,
兄弟姐妹幾人一同跟在蘇邁身後,
說說笑笑,玩玩鬨鬨。
叔寄從來冇有攀登過這麼高的地方,
膽怯又好奇,雙手緊緊抓住兄長石青色的襴衫圓領,眼睛卻好奇的東張西望,
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緊張與驚歎,這些都是他從未見過的風景!
蘇邁登上高台後,
便將叔寄放在地上,讓他們幾個小的一道玩耍,
他自去蘇軾身邊隨侍。
辰哥兒利落的伸出手,對叔寄笑道:“抓著我的手,我牽著你走。”
叔寄雙腿發虛,不敢到處走,
隻得戰戰兢兢的把自己的小手搭在二哥手心裡,由二哥牽著玩耍。
樓榭裡,管絃陣陣,歌姬把文人雅士新填的詞唱了一首又一首,歌聲比春雨還要軟綿多情。
蘇軾將杭城故人新寄來的明前龍井拿出來招待新任的密州通判趙伯成,席間意外得知趙伯成亦為眉州人,不禁驚喜萬分。
所以,這次宴飲主要以川菜為主,有新鮮的盤兔,涼粉,清炒巢菜,越椒雞絲,水煮牛肉片。
趙伯成甚至送給蘇軾一罐川地特產的井鹽,用井鹽烹川菜纔對味嘛!
圓娘看著滿桌佳肴,心道:川人還真是從古至今喜好辛辣與兔肉。
辰哥兒是個忙忙碌碌的好兄長,將兔肉撕成一條條的分裝在三個小盤子,給圓娘、宛娘、叔寄一人分了一小盤子兔肉。
宛娘壓低聲音對圓娘說道:“先前總聽你提什麼香椿豆腐,我見超然台附近有不少椿樹,可是你提的那種?”
圓娘搖了搖頭,惋惜道:“不是的,香椿不是這個味道。”
一旁侍酒的歌姬是本地人,聞言回道:“小娘子要找的椿樹多生長在山間,此時正是食香椿嫩芽的好時節。”
幾個小的迅速吃飽喝足,帶了貼身隨從和幾個當地老仆去歌姬說的地方去尋香椿芽兒。
春雨霏霏,幾人也不打雨傘,隻穿蓑衣戴蓑笠,腳踩謝公屐,緩緩在山間行走,新綠初發,鶯雀啼鳴,上山的羊腸小道旁點綴著細密的不知名的小花。
春霖之下,到處都是清新的味道,圓娘幾個也不著急趕路,碰到新冒出來的菌菇和薺菜便一起用小刀剜下,放在小竹籃裡。
冇過一會兒,宛孃的小竹籃便滿了,圓娘很詫異,她往宛孃的小竹籃裡瞅了瞅,霎時噎住,最後歎了一口氣,將裡麵五顏六色的蘑菇都扒拉出來扔掉。
宛娘張大嘴巴,說道:“哎?怎麼都扔了?”
圓娘調侃道:“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一起躺闆闆。”
辰哥兒疑惑問道:“什麼意思?”
圓娘扶額,解釋道:“這些都是有毒的,誤食有性命之憂。”
宛娘聞言,嚇得立馬將地上那些豔麗的蘑菇一腳踢遠了些!生怕自己被毒到。
一同前來的老仆開始教辰哥兒幾個辨彆可食用的蘑菇。
一行人邊走邊玩,好不歡快。
半晌後,幾人尋到了香椿樹,有些嫩芽已被進山的獵戶掰走了,有些新出的還完好無損的留在樹上,個子高的隨從將樹枝壓低了許多,圓娘等人一一體驗摘香椿芽兒的快樂。
不一會兒,圓娘她們三個的小竹籃就被填充的滿滿的,大家依依不捨的從山間出來,登上回超然台的馬車。
蘇軾等人還在宴飲呢,見圓娘幾個打扮的可愛,紛紛逗道:“小娘子們采了什麼好東西來?”
宛娘大大咧咧笑道:“采了許多漂亮蘑菇,一會兒給諸位叔伯煲菌菇湯吃。”
蘇軾目光一凝,落在幾個小竹籃上,見隻是尋常山珍,這纔將心放回肚子裡。
庖廚將圓娘等人帶回的食材按圓娘所說的法子烹飪。
不一會兒,舊席被撤下,一道道新鮮的菜肴被傳了上來,香椿豆腐、薺菜鮮肉餛飩、醃篤鮮、雜菇羹、地皮菜饅頭,不一而足,端的一席春鮮宴。
每夾一口吃食,都能鮮掉眉毛。
密州的春鮮大抵化在超然台的春宴裡。
清淡鮮美的飲食特色最符合文人雅士的審美傾向,每道菜肴都能找到它的受眾,未及多時,盤中餐食被搶一空,眾人醒複醉,醉複醒,酣暢淋漓。
多少失意與惆悵儘數消融在一場春日宴中,蘇軾與趙伯成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此時此刻他們忘卻了身為謫人的痛楚與悲慼。
品嚐著鮮美異常的香椿豆腐,連濃重的鄉愁都淺淡了六七分,密州雖然窮僻又逢凶年,可這些來自山野之間的饋贈總讓離人的滿腹牢騷得以疏解。
趙伯成大讚:“蘇使君的弟子果然非凡俗之輩,有化腐朽為神奇之能。”
蘇軾微笑道:“她是心思靈巧些,有她在我身旁,我也能寬慰幾分。”
眾人酒足飯飽,登高臨風,不由詩意大發,又是一番吟詠唱和。
蘇軾提筆寫就“超然台”三個大字,順勢題詞道:“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寒食後,酒醒卻谘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趙伯成撫掌大讚道:“好山好水,好花好草,好酒好菜,好詩好詞,好字好畫。”
辰哥兒趕緊補了一句:“還有!還有!好人是我!”
眾人鬨堂大笑,辰哥兒又補了一句:“圓妹也是好人,大家都是。”
圓娘聞言尷尬的不行,紅著臉,暗暗踩了他一腳,他這才消停了許多。
高台之上,春風徐徐,衣袂飄飄,蘇軾的酒醒了許多,一回神,見圓娘抱著他的披風欲給他披上,他伸手接過,自顧自抖開披好。
春寒料峭,並不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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