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蘇軾府上當廚娘 第第六十章 肉鬆青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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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鬆青團
三年後,
蘇軾從徐州調任湖州。
他又回到了魂牽夢縈的江南,吳興之地,文風鼎盛,
相與偕遊的友人不勝枚舉,與在杭州的時候並無兩樣。
正值清明節,
吳興之地有清明節食青團的習俗,貧寒之家用艾草的汁液和糯米麪,舂成青團,貴家會往裡麵放餡料。
有乳糖餡,
紅豆餡,
桂花餡,鬆穰餡,
香蕈臘肉餡,
每一樣都風味極佳。
圓娘在廚房裡指揮廚娘炒肉鬆,
待會兒將肉鬆包入青團中,做成肉鬆口味的青團。
廚娘每每都會被圓孃的奇思妙想驚豔到,
當她將金黃色的肉鬆炒出來時,感覺眼前打開一道新世界的大門,肉鬆這種鬆鬆軟軟鹹香又不膩的吃食真的十分適合做點心的餡料!
圓娘拈了一隻青團嚐了嚐,
嗯,就是這個味兒,
她轉身給宛娘遞了一隻。
宛娘笑道:“奇怪!明明我不怎麼愛吃肉類的點心餡,總覺得悶在胃裡油膩膩的,
難受得緊,不知為何,此物卻冇有這種感覺。”
圓娘道:“肉鬆裡的油脂都被炒出去了,口感要清爽一些,
混著艾草的香氣食用,風味更佳。”
宛娘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圓娘將製好的肉鬆青團盛了一盤去給蘇軾嚐鮮,剛到書房還未來得及推開書房之門便聽硯青說道:“郎君,如今咱們也算安置妥當,是時候給朝廷上謝表了,如今君子俱被排斥出朝,這些事便怠慢不得。”
蘇軾回道:“謝表已然寫完,隻需照格式謄抄一份即可。”
一般這種謄寫的瑣事都由硯青處理,他拿著蘇軾寫好的草稿觀摩一遍,重新鋪了上好的紙張來謄寫。
圓娘聞言,心間猶如遭了一記猛烈的悶錘,她當機立斷推門進入書房,見蘇軾的謝表原稿攤在書案上,上麵赫然寫著“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
她望著墨跡勾勒的原稿,心中忐忑不安,正是這幾句話戳了當軸者的心窩子,惹出了滔天大禍,她不斷的思索著,如何讓師父修改這些字詞?
急中生亂,她的錦袖往茶盞上一掃,謝表原稿瞬間洇濕一片,字跡粘連成一團一團的墨疙瘩,已看不清原貌。
她抿了抿唇,立馬道歉道:“師父,我不是故意的。”
蘇軾歎了一口氣,回道:“我重新謄寫一份吧。”
圓娘將手中端著的肉鬆青團遞過去說道:“師父先嚐一嚐點心,再寫吧。”
蘇軾從善如流,拿了一塊青團,剛咬開一口:“嗯?似乎與以往吃的青團不太一樣。”
圓娘笑道:“這裡麪包些肉鬆。”
辰哥兒擱筆自取了一塊讚道:“還是圓妹心靈手巧,我平時是不愛吃青團的,不過這樣的青團我一人能吃一盤子。”
宛娘嗔道:“二哥真真是個大胃王,亦不怕肚子裡冒酸水。”
書房裡每個人都取了一塊青團吃,蘇軾吃完之後用絲帕擦了擦手,他提筆親自謄寫謝表,與之前的內容竟分毫不差。
他剛剛寫完,被前衙叫走了。
圓娘坐在他的位置上,仔細閱讀一遍,心中哀歎師父的好記性!
她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提筆將那兩句嚴嚴實實的勾掉,而後對硯青歉意一笑道:“師父剛剛寫的匆忙,有兩個字寫的模糊不清,這是呈至禦前和政事堂的公文,馬虎不得,你再重新謄抄一遍如何?”
硯青接過蘇軾寫的謝表,看到被圓娘勾掉的兩句,他心中甚為疑惑,不過亦冇說什麼,隻是按照圓孃的吩咐又重新謄抄了一遍。
等蘇軾下衙之後,硯青將此事詳詳細細的回稟給他,蘇軾接過硯青重新謄抄的謝表,聯絡之前圓孃的種種反常行為,沉默不語。
圓娘一向乖巧懂事,從不會在他的公文、公務上搗亂,她今日一連兩次都藉故毀掉謝表,其中深意令蘇軾不敢細思。
蘇軾進了書房,又按之前的謝表寫了一遍,他重新將謝表遞給硯青,嚴肅吩咐道:“速將此謝表送至官驛寄走,莫要告知圓娘,若圓娘問起,你隻說送走的是你謄寫的那一份即可。”
硯青見蘇軾說的鄭重,當即亦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是,郎君!”
自打來了湖州之後,圓娘一直惴惴不安的,宛娘和辰哥兒不解,問她什麼,她隻說一切都好,暗地裡卻又抱著她的青瓷小豬數了一遍又一遍。
小饕餮上躥下跳道:“林浦圓,你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你此舉無異於螳臂當車,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因果關要闖,強行介入,於你於他都無益處!”
圓娘輕歎道:“如果蘇軾隻是史書裡的一頁紙一行字,我好像隻能袖手旁觀,除了袖手旁觀還能做什麼呢?”
“可是,蘇軾他是我師父呀,是將我從小養到大的人,是給了我一處容身之所的人,是有血有肉深受百姓愛戴的人,如果憂國憂民為民請命的善因會落得那樣苦果,我為什麼不能乾涉?”
小饕餮急的抓耳撓腮道:“可是!你改變不了任何!或許因為你的介入,蘇軾的下場更慘呢?”
圓娘聞言,臉色煞白,她抿了抿唇,一聲不吭,淚珠兒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的落下。
小饕餮撓了撓佈滿金色鱗甲的小爪子,它將尖銳的指甲收了收,點了點她的肩頭道:“喂!你彆哭啊!”
小饕餮不勸還好,一勸圓娘哭的更凶了。
“你一哭,你給我的那些美食都變得又鹹又澀還發苦,難吃死了!”小饕餮嫌棄道。
“那你不要吃好了,我哭我師父,與你有什麼相乾?!”圓娘跟小饕餮吵嘴道。
小饕餮氣個仰倒,它凶巴巴回敬道:“有一說一,你師父那個脾氣,你覺得他進中樞是什麼好事嗎?”
“總比那些蠹蟲將國家啃噬一空的好!”圓娘辯解道。
小饕餮沉默良久後,安慰道:“玉不琢不成器。”
“你纔不成器!你全家都不成器!!”圓娘怒懟道。
小饕餮深吸一口氣,回道:“你來這裡是體會大宋風華的,不是憂國憂民的!何必總跟自己過不去?!”
“喂!聽聽,人言否?!”圓娘叉腰道,“你真的很欠社會主義勞動改造,成天隻知道吃吃吃,脫離人民群眾久矣,國家尚不富強,有個屁的風華可以體會?即便真的有,那也是紙糊的,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
“不是我非要杠,就說治國之才,你比王安石如何?”小饕餮不服氣的問道。
“那還是有些差距的。”圓娘哽嚥著承認道。
“你師父比王安石如何?”小饕餮繼續問道。
“春花秋菊,各有擅場。”圓娘回道。
“好,既然你承認這個,咱們才能繼續往下聊,連王安石都做不成的事,你憑什麼覺得你師父不用曆練就可以走馬上任,就像你說的,冇有根基的一切事物都是紙糊的,經不起任何風吹雨打,你也願你師父的事業像熙寧新政那樣嗎?”小饕餮條理清晰的說道。
“不願的。”圓娘抽抽噎噎的回道。
“所以,彆哭了,也彆自作聰明的替他決定一切,你的決定或許並非他想要的。”小饕餮繼續勸道。
“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圓娘說道。
“做好你自己,活好每一天就萬事大吉了。”小饕餮撓了撓小爪子期期艾艾的說道,“有那閒功夫請多做幾樣點心好嗎?我愛吃!”
“有什麼福利嗎?”圓娘紅著眼眶問道。
“暫時保密!”小饕餮賣了個關子。
氣得圓娘跳起來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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