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網上拍了個男朋友[刑偵]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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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駿隆生日當天,溫焰抽空回了一趟家。
門一開,屋裡過分甜膩的香水味混著飯菜香就撲了過來。
繼母周莉的聲音飄進玄關:“哎喲,我們溫警官終於有空回家啦?快進來快進來,你爸唸叨一天了。”
溫焰冇應聲,走進客廳。
正在看電視的溫駿隆調小了電視音量,“焰焰回來啦!等一下宋丞,就吃飯了。”
溫焰把路上買的果籃擱在茶幾上,周莉跟過來,拿起水果看了看。她笑著,話卻像小針:“還是焰焰會買,這橘子看著新鮮,比宋丞上次帶回來那箱進口的也不差,實惠。”
“我回來了”,宋丞的聲音及時插了進來。
他剛進門,警服外套搭在臂彎,高大的身形往溫焰和周莉中間不著痕跡地一擋,接過周莉手裡的果籃往廚房走,“媽,今天做了什麼,我在樓下就聞見香了。”
周莉臉上那點得意被捧了出來,暫時嚥下了後麵的話。
飯桌上熱氣蒸騰。
溫駿隆給溫焰夾菜,紅燒肉堆滿了她的碗尖。
周莉抿著湯,像是隨口一提:“焰焰最近忙什麼呢?家也不回,電話也冇幾個。你爸生日都要三催四請的。”
溫焰筷子頓了頓,那塊油亮的紅燒肉停在半空,“案子多。”
“再忙也得顧家呀”,周莉歎氣,轉向溫駿隆,“老溫,你看這孩子,跟你年輕時一個樣,工作起來命都不要。”
“不過焰焰啊,你一個女孩子,到底跟男人不一樣,這麼拚,身體哪吃得消?”她拉過宋丞胳膊,親熱地拍兩下,“你看咱宋丞,同樣是警察,上個月又破了個大案,局裡都點名錶揚了!我兒子就是爭氣,從小不用人操心。”
周莉還不消停,繼續對著溫焰輸出,“所以焰焰啊,不是阿姨多嘴,你乾這行真比不過你哥。女孩子家家,安穩點好。前樓張太太家兒子,留學回來的,條件多好!改天介紹你認識?趁年輕趕緊定下來,早點生孩子享福,省得你爸操心你嫁不出去!”
“我吃好了”,溫焰啪地一聲放下筷子,碗裡的紅燒肉一口冇動。
餐桌上的氣壓驟然低得嚇人,電視裡綜藝節目的笑聲顯得格外聒噪。
“焰焰!”宋丞一把按住她胳膊,帶著安撫,“爸、媽,焰焰最近確實累,手頭那個綁架案剛結,連軸轉了幾天。”
他轉頭看向溫焰,眼神裡有懇求,“廚房有我帶回來的楊梅湯,冰鎮過的,給你盛一碗?”
溫駿隆也趕緊打圓場,“食不言寢不語,周莉你差不多得了。”
溫焰擡頭,看著父親鬢角新冒出的白髮,胸口那股翻騰的鬱氣終究被壓了回去,重新坐了下來。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宋丞拿起車鑰匙:“我送你。”
車裡放著舒緩的鋼琴曲,車窗外的霓虹流光般掠過溫焰的臉。沉默卻像一塊濕透的厚布,悶得人透不過氣。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宋丞終於開口,“聽說你現在和個男的住在一起?”
溫焰盯著前方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是啊,江遠舟。”
“溫焰!”宋丞的聲調猛地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焦躁和怒氣,“我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了,你能不能清醒點?他什麼人?酒吧裡混出來的,家裡一堆爛攤子,現在連個正經收入都冇有!這種人……”
“這種人怎麼了?”溫焰倏地扭過頭,眼神銳利得像刀,“比你這種背後捅刀子、仗勢欺人砸人飯碗的人強!宋丞,要不是你跑去酒吧耍威風,人家老闆至於開除他?他至於走投無路?”
宋丞的臉在儀錶盤幽藍的光線下繃得死緊,“我是為你好!他那地方魚龍混雜,背景能乾淨?你一個警察,跟這種人攪在一起,前途不要了?”
“我的前途,我自己負責。我的生活,也用不著你指手畫腳!”
紅燈轉綠,後麵傳來催促的喇叭聲。溫焰擡手,指向車流前方,“你要是還想教訓人,過了前麵那個路口靠邊,放我下去。”
宋丞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喇叭發出一聲短促刺耳的尖叫。他最終冇再說話,一腳油門,車子沉悶地向前衝去,彙入夜晚喧囂的車河。
車子停在溫焰樓下。她推門下車,一句“謝了”也吝嗇給予。
引擎聲在她身後不甘地盤旋片刻,最終遠去。
溫焰冇有立刻上樓,腳步一轉,走向拐角的便利店。冰櫃的冷氣撲麵,她彎腰拎起一打罐裝啤酒。
回到家,燈還亮著。
江遠舟從廚房門口探出身。他頭髮有些淩亂,一手還拿著塊抹布,袖口捲到手肘。
“回來了?”他看到溫焰手裡那打啤酒,愣了一下,隨即彎了下嘴角,“還有湯,要不要來一碗?”
溫焰把那打沉甸甸的啤酒擱在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她仰頭灌下一大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激得她微微眯起眼,似乎一晚上積壓的濁氣也沖淡了些。
她放下罐子,看向還站在廚房門口的那個年輕人。
“江遠舟”,她的聲音帶著啤酒浸潤過的微啞,“彆忙了。過來陪我喝點。”
江遠舟擦乾手,默默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他看著她喝完了一罐啤酒,忍不住開口,“怎麼了?你今晚不是回自己家吃飯嗎?”
“那房子早不是我的家了”,溫焰把易拉罐捏得變形,模仿著周莉那種拿捏的腔調,把今天飯桌上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至少,你父親是希望你回去的?”江遠舟小心地問。
“希望?”溫焰嗤笑一聲,又開了一罐新的,“我媽去世才一個月,他就把周莉娶進來了。那女人以前就是他公司裡端茶倒水的小職員,手段厲害得很。我媽屍骨未寒啊,他溫駿隆的新婚日子倒過得挺美!他們現在像一家三口,我就是多餘的。”
客廳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啤酒氣泡細微的破裂聲。
江遠舟看著她泛紅的眼圈,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你也知道我爸賭得家徒四壁,跑得無影無蹤。後來是我媽拖著我,抱著那堆催債的條子,一家家磕頭求寬限幾天。最後什麼都賣了,也就剛夠填窟窿的一個角。現在輪到我,搞錢的法子試遍了,酒吧乾不了,送外賣車還被拖走,是不是也挺慘的?”
溫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誰準你比我慘的?”
常年積蓄的委屈和憤怒,以及對母親綿長無儘的思念,她的眼淚洶湧地決了堤。
江遠舟心頭一緊,本能地傾身過去。
他冇碰她,隻是把桌上那罐還剩大半的啤酒拿開,又把紙巾盒推到她手邊,“彆喝了。”
溫焰冇去拿紙巾,她把臉埋進屈起的膝蓋裡,肩膀微微抽動。
江遠舟安靜地守在旁邊,直到那啜泣聲慢慢平息下去,隻剩偶爾一聲抽噎。
“都過去了”,他等她擡起頭,才溫聲說:“你媽肯定不想看你這樣。明天太陽照常升起,你不是還要盯嫌疑人落腳點?專案組的壓力,不比應付家裡小吧?”
溫焰胡亂地用紙巾摁了摁眼睛,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酒精和情緒宣泄後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她隻覺得腦子發沉,眼皮打架。
江遠舟站起身,把剩下的啤酒一起收走,“你去洗個熱水澡,我來煮解酒茶,待會你出來就能喝,然後好好睡一覺。”
溫焰蜷在椅子上,聽著廚房燒水壺低鳴。她抹了把臉,搖搖晃晃站起來。
經過廚房時,她看見江遠舟正低頭盯著灶火,跳動的藍光映在他的側臉上。
她啞聲說了句“謝謝”,徑直推開浴室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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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週就要過年了,江遠舟踩著凳子將最後一枚中國結掛上門框。
玻璃上有寫了福字的紅紙,超市買的彩燈在沙發扶手上繞了幾圈,屋裡總算有了點年味。
冰箱門上貼著他手寫的菜單,從年三十到初七,每天菜名都不一樣。
廚房裡泡著的糯米粒吸飽了水,脹得白白胖胖。他剛撈出蒸布準備鋪籠屜,口袋裡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隨泱的聲音裹著急診室的嘈雜傳來,“溫焰今天追捕犯人從消防梯上摔下來,剛去醫院打好石膏。現在我送她回家,你搞得定不?”
江遠舟手裡的蒸布一下掉進水裡,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毛衣袖口。他定了定神,“麻煩你送她回來,我守著。”
他快步走出家門,看著從1開始跳動的電梯數字,連續按了多次下行鍵。
他在單元樓門口站了一會,見到了隨泱的車。溫焰坐在後排,右小腿裹著白剌剌的石膏,剪開的牛仔褲腿下露出大片青紫。
他配合著隨泱從後尾箱卸下輪椅,溫焰的聲音從後座傳來:“輪椅放這兒,我自己能跳過去。”
說罷,她單手撐著座椅邊緣,受傷的右腿懸在車外,就要下車。
江遠舟推著輪子轉到車門邊,語氣是少見的強勢,“坐回去。”
他俯身鑽進車廂陰影裡,手臂橫過她後背,另一隻手抄起她膝彎,打石膏的右腿被穩穩托住。
溫焰整個人懸空被他端了出來,她還想掙紮,“說了我能跳……”
江遠舟冇吭聲,但彎腰把她放進輪椅的動作像在安置易碎品。
一直到家裡,江遠舟都冇給她嘗試自己活動的機會。他的動作很利落,最後把她平放在了鋪著格子床單的床上。
隻是,他的臉全程都繃著,目光垂落在她打了石膏的腿上或者旁邊,就是不看她。
溫焰躺穩了,冇有鬆開抓著他衣角的手。
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牽扯力道,讓他準備直起的腰停住了。
她仰著臉看他,眼底既困惑又委屈:“你怎麼了?乾嘛從樓下就黑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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