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長眠青山 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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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嶇,她在途中數次因心絞痛而幾乎昏厥。
到達目的地時,已是深夜。
她抬頭望著那片因為冇有光汙染而顯得格外璀璨、密佈星辰的夜空,輕聲說了一句:“西辭,這裡的星星,比我們當年在青海看到的,還要多,還要亮。”
從西南迴來後,她的身體徹底崩潰,不得不住進醫院。
即使在病床上,她依舊堅持聽著助理彙報各地“西辭之光”項目的進展。
得知一切都在按顧西辭生前期望的方向穩步推進時,她蒼白消瘦的臉上,纔會露出一絲近乎解脫的平靜。
住院的第五天,病房門口探出了幾個小腦袋。
是西南寨子裡的孩子們,在趙磊和阿公的帶領下,千裡迢迢來看她。
小阿傑紅著眼眶,跑到床邊,小心翼翼地問:“蘇阿姨,你好點了嗎?”
蘇念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摸了摸他的頭:“阿姨冇事。”
曾經那個問她要新書本的小女孩,低著頭,小聲啜泣:“顧老師以前也是這麼說的”
孩子們在病房裡待了很久,嘰嘰喳喳地告訴她,新學校蓋好了,誰的成績進步了,誰學會了用畫筆描小鳥
蘇念靜靜地聽著,渾濁的眼眸裡,終於有了一點微弱的光。
在醫院隻住了不到一週,蘇念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堅持出院。
醫生痛心疾首:“蘇女士!您這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蘇念隻是看著窗外,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我要再去一趟西南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她再次踏上了前往西南的路。
這一次,她拒絕了所有人的陪同。
越野車在熟悉的盤山路上顛簸,每一次顛簸都讓她胸口悶痛加劇,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她強撐著,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青山綠水、吊腳木樓,彷彿要將這片顧西辭用生命熱愛過的土地,牢牢刻進靈魂裡。
車子最終停在了那片可以望見顧西辭安息之處的鬆坡下。
她拒絕了村民的攙扶,獨自一人,拄著柺杖,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地,走上了那個開滿野花的山坡。
從晨光熹微,到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淒豔的橘紅,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他的墓旁,如同多年前他們依偎在一起看日落時一樣。
冇有說一句話,隻是安靜地陪著。
回到城市後,蘇念將名下所有蘇氏股份、資產,全部、無條件地注入了“西辭之光”基金,並指定了專業的信托機構和律師團隊,確保基金能夠永久、獨立地運作下去。
她遣散了助理和大部分傭人,隻留下一個定期來打掃和送生活用品的鐘點工。
約定的彙報日,助理提前到了公寓。
敲了許久門,都無人應答。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他用蘇念之前交給他的備用鑰匙,顫抖著打開了門。
公寓裡安靜得可怕,落針可聞。
助理的目光,瞬間被定格在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
蘇念穿著他們初遇時那件簡單的白色襯衫,安靜地靠在他常坐的那張單人沙發椅裡,像是睡著了。
窗外是繁華依舊的城市燈火,而她閉著眼,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溫柔的弧度,對她助理的到來,毫無所覺。
而她手邊的矮幾上,壓著一張墨跡已乾的便簽紙,字跡是她熟悉的、力透紙背的銳利,卻帶著一絲行至終點的平靜:
“西辭,我來找你了。
——
蘇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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