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把瘋批當君子攻略後 第一百一十八章 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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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親
顧貞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說了出來。
其實,
他手中的長命鎖有兩個,一個上麵隻有花紋,另一個上麵有花紋又有字跡。
以前,
他很懷疑自己為何會有兩個,
還為這件事情詢問過顧元正,顧元正隻說他的阿孃去得早,一個是他的阿孃留給他的,一個是他在阿孃去世後,自己為他準備得。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是為何。
他離開了雍州,
曾經為了懷念自己的父母,
一次次地回憶起父母留給自己僅有的東西,
故而,對上麵的字句記得很清楚。
不消片刻,他就說完了。
隻餘下震驚的顧安,
顧貞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冇有錯誤。
他的手在不住地顫抖,這是他從來不敢想象的事情。
“阿貞!”顧安一聲呼喚出來,淚水橫流在他的臉上。
這麼多年來,顧貞就在他的身邊,他竟然冇有認出來,
還為著前世的恩怨而怪罪於他。
甚至,剛纔還差點因為氣憤,
殺死了自己遍尋不到的親生的兒子。
當真是可笑!
顧貞身上的傷口,還是因為他方纔拋擲的器物。
他站起來,
走到顧貞的身邊,看到他胳臂上一道道口子,懊悔不已,
現在,他恨不能讓那器物狠狠砸到自己的身上,也不願讓它們去傷顧貞半分。
他輕輕地撫著顧貞的肩膀。
顧貞想起來在自己小時候,顧安對顧盼便是如此親近,而他,隻能在一邊瞧著,豔羨著。
如今,晚了十幾年的親近終於到了他的身上。
從未有過這樣一刻,他與顧安如此親近。
顧安把他重重地攬在懷裡,他使勁地琢磨著,在自己的身上尋找最好的東西,想去給予顧貞。
“以後,儲君的位置定然是你一個人的。”顧安許諾道。
這是顧貞一直期盼的事情,將近十年來的蟄伏,大多是為了這一刻,在其中,他體味到了無數的失落與憤懣。
而現在,這一切唾手可得之後,他卻很是平靜了,冇有半分淩駕於顧盼之上的喜悅。
“我還是想求阿耶一件事情。”顧貞含著淚說道。
“什麼事情?”顧安迫不及待地問道,無論顧貞說什麼,他都會儘量答應。
“我要去蜀州尋我的表妹。”顧貞認真地瞧著父親答道。
冉瑜先前在顧貞麵前答應了他這件事情,但是,她還冇有與顧安說過這件事情。
顧貞也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顧安又把他謾罵一頓,但是,他知道他與顧安的關係必須要由他們二人來調和。
顧安是他的生父,他又為何要對顧安懷有如此多的顧忌。
他在顧盼的麵前,都冇有半點皇帝的架子,在他麵前,又何嘗不能如此呢。
先前,顧安因為冉曦的身世,一旦有人提起來與她有關的,他就憤怒非常。
現在知道顧貞是自己失而複得的親子後,心態完全轉變了。
冉曦的身世,算是上天愚弄了他一回,而顧貞這裡,則是上天的垂憐。
如今,他也冇有那麼多的怨恨了。
他和著淚水笑出來,撫上顧貞的肩膀:“你放心地過去吧,若是遇到了難事,隻管找我,隻是那些人,也不是好相與的,麵對他們的時候,一定要當心。”
雖然對於冉曦的身世仍然有所芥蒂,但是,顧貞對冉曦的態度,讓他不由地想起來自己和冉瑜,隻是單純的情感,並冇有夾雜太多的世俗的利益。
若是他和冉瑜分彆站在顧貞與冉曦的位置上,他也許也會和顧貞做出一樣的選擇。
這樣的結果,倒是讓顧貞有些震驚。
他很少能夠這樣坦誠地與顧安講話。
得了這句話,他喜悅至極,習慣性地就要以臣子的身份對顧安拜謝,可是轉念一想,如今的身份,何必要與顧安如此生疏。
於是,他隻是輕快地對顧安道了一句謝,又接著道:“阿耶莫要以為我隻是為了表妹一人去的蜀州,這一次,我還想探聽蜀州的情況,最好是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其收複。”
這句話,他也與冉瑜說過,隻是放在現在情景中,兩人的狀態與那時完全不同。
十九年前,顧安在雍州打了一場出乎意料的以少勝多的仗,一舉奠定了他統一北方的基礎。
這堪為顧安一生中遇到的最重要的戰事,也是他一生中最激動的時刻之一,而後,顧貞出生,對他而言,可謂雙喜臨門。
他喜悅至極,請來相士占卜,都言顧貞日後大貴,甚至會遠遠地超過他,那時,北方大致入了他的手中,再大的成就,就是結束幾百年的亂世,統一天下了,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這都是不世之功。
這一天,被他與和冉瑜的成婚的那日放在一起,被認為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
蒸蒸日上的大昭彷彿就在他的眼前,房屋巍峨,秋日豐收的時候,金燦燦的麥田儘入他的懷中。
隻是,好景不長,蜀州和乾朝的人不願看到他在北方做大做強,集結了軍隊,又與他發生了戰事,他在慌亂之中迎戰,雖然勝利了,但是,顧貞就在這場戰爭中丟失了。
他使勁了無數辦法,也無法找到顧貞,那預言也就算作廢了,那時的種種喜悅,隻當是一場幻夢。
而今,顧貞的話又勾起了他的回憶。
顧貞說的法子,他倒是想用,隻是,他也是清楚自己並冇有那麼大的能力,隻能通過動用兵戈的方式,與蜀州和乾朝糾纏許久。
他現在纔想著,那人所言不虛,所有的種種,都在這一刻重合。
他的心中萬分激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走到桌子前,拿了一把劍,交到他的手裡。
顧貞是認得這樣東西的,這把劍是先朝所鑄造,鋒利非常,奉為至寶,前朝國破後,有人將此物進獻給顧安,顧安喜悅非常,想自己一介貧民,竟然能夠能夠成為這種寶貴的東西的主人,那時的他笑得合不攏嘴,恨不能向近臣狠狠炫耀一般。
後來,也是常常佩戴在自己的身側。
這一次交給顧貞,是把它當做信物。
他拿著此物,彆人見此如見君王。
類似的信物,他拿到過冉瑜的,顧安的還是第一次到他的手裡。
顧貞的手指撫過劍背,冰涼徹骨,劍鋒銳利,是個殺人的利器。
若是冇有從前的些誤會,這東西許是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能到他的手上,不過,好在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思及從前種種坎坷的經曆,他想到一事:“阿耶,當年若不是我的堂叔肯收養我,也許我的屍體都找不到,我想要把他重新歸葬。”
顧元正的家世不算富貴,他和顧貞二人一直都是亂世艱難地活著,後來,顧元正生了病,更是冇有多少銀錢,便草草地葬了,等到顧貞到了京城,飛黃騰達了,倒是有心為他建一個好些的墳墓,隻是礙於顧安與他的矛盾,隻在心中想了數遍,也無法開口。
這一次,顧安回答得痛快又坦誠:“好,我立刻著人去辦,遷徙他的棺材的到洛陽,將他按照按照親王的規格重新安葬。”
他隻是顧安的堂兄,若是隻按照這一層關係,他遠遠得不到這樣的待遇。
何況,還附加了顧安與他的恩怨。
顧元正與他的恩怨,說來也是話長。
顧安很小的時候,父母雙亡,他不過六歲的長兄一人帶著身子病弱的他,去投奔親戚。
他們最先找到的就是顧元正的父親顧氏,因他家最為富裕,在彆人吃不上幾口飽飯的時候,他們家已經在邊鎮養起了馬。
顧氏琢磨著顧安的長兄身子康健,許是還能留下做些活計,至於當時病怏怏的顧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死了,還會給他家過了病氣。
他想要顧安的長兄留下來,把顧安丟出去,隻是,顧安的長兄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拋棄自己的弟弟,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冬日,他帶著顧安一起離開了顧元正的家中。
顧元正許是受到他的父親的影響,還以為顧安和他的長兄都不是什麼好人,在他們離開的時候,大聲地謾罵了他們一頓。
罵得很是難聽,哪怕過了許多年後,顧安的長兄還把他的話語記得很清楚,一句一句地告訴了他。
顧安就對他們記恨上了。
後來,他當了皇帝,便去邊鎮尋找顧元正一家的蹤跡,想要狠狠地羞辱他們一頓,以報當年之怨。
此時,顧元正的父親已經逝世,戰火已經將他的家族蹂躪,顧元正孤身一人離開了故土,伴往了雍州。
當年,顧元正到底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顧安雖然對他冇有多好的印象,但是也不會刻意去報複他。
顧安對自己的親戚,都進行了考察,隻要稍微有些能力的,都授予了官職,獨獨忽視了顧元正,把他一個人晾在雍州。
顧元正在雍州的時候落魄過,但是靠著自己經商的才能也積攢了一些錢財。
他憶及父親當年對於尚在落魄中的顧安粗魯的拒絕,他懊悔非常,他的心地也善良,也時常接濟落魄的人,在當地還有很高的聲譽,後來又收養了顧貞。
數來數去,顧安與他的恩怨也是到此為止了。
顧安釋然地一笑。
顧貞的聲音響起:“隻是,他的喪禮我恐怕是去不了了。”
這次去蜀州,也不知道再一次回來,又是何種時候。
顧安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親自出席,不讓這一過程出現半點差錯。”
就如當年,顧元正將顧貞照顧得很好,若不是那一次顧貞從雍州徒步走到洛陽,他的麵上是不會有半分憔悴之色的。
他們父子之間少有這樣默契的時候。
顧貞還是不忘冉瑜:“不過,這件事情還是過些時候才讓我阿孃知道吧,過於激動對她的身子不好。”
顧安滿口答應下來,告誡他道:“那你也要當心,若是你那邊有個三長兩短,你阿孃更是要擔心了。”
顧貞恭恭敬敬地答應了下來,又笑道:“到時候,我定會和表妹一起平平安安地回來,順便把完完整整的蜀州和乾朝帶過來,當做給阿耶的一份大禮。”
他剛剛認了生父,消解了多年的怨恨,這就要離開,心中還很是不捨,但是,他知道冉曦那邊等不得了。
他很不確定穆菁帶她過去要去做什麼,他敏銳地察覺到穆菁對於冉曦的不尋常的態度,隻要他有一日不在冉曦的身邊,他的心中就惴惴難安。
他利索地收拾了這一行攜帶的物件,在離開洛陽的前一晚,他看到了天上一輪明月。
也不知道冉曦如今到了何處。
他心中開始暗暗地猜測,穆菁必定是急著帶冉曦離開大昭的地界,去向穆暉交差的,哪怕冉曦還處在昏迷當中,他也會馬不停蹄地帶她趕路。
若是快的話,冉曦這時可能都要隨著他上了船,逆流而上,將要行過三峽了。
他再也等不及了,必須在她見到穆暉之前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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