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把瘋批當君子攻略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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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
方纔的一股子怒氣,
幾乎讓冉黎喪失了理智,直接對著蘇浩指責起來。
素來小心翼翼的她,也隻有在蘇浩的麵前,
纔會如此放肆。
隻是,
現在終究比不得從前,蘇浩還是最好不要妨礙她的事情。
她也就是在片刻之間,改了方纔的態度。
冉黎對著蘇浩,一副悲切的模樣:“陛下聖明,一下就瞧出臣心中所想,隻是,
臣未敢有任何違拗陛下的想法,
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我朝的社稷。”
冉黎倒是冇有與他再繞自己去蜀州的心思,
倒是讓蘇浩心裡舒暢了些許,隻是,她後麵的話仍然是在作偽。
蘇浩端坐在椅子上,
目光清冷,在認真地打量著她,似乎不為所動。
隻有手指輕輕地扣在椅子的邊沿上,伴著更漏聲,迴盪在屋子當中。
在傀儡皇帝當中,
他實在算得上是事多的,自恃著手中的權力,
屢屢與她作對。
他這種油鹽不進的模樣,冉黎見得多了。
她在魏恒麵前裝慣了,
此時,不費多大的力氣,就擠出幾滴眼淚來。
她做出一副真切的模樣來:“我與陛下自小在一處長大,
論起我們之間的情誼來,許也不比我與我妹妹的更遠一些,我對她尚且如此,又何況是陛下呢?”
一番話,讓蘇浩猶豫了。
他在這個傀儡的位置上做得並不穩,若不是現在魏恒還掌權,他和那些世家大族有著共同對付魏恒的目標,那些世家大族很快就會把他從皇位上丟下來,換上一個更好掌控的。
而他體麵一點的結局便是一口毒藥或者是一段白綾,這在亂世裡,已經夠體麵了。
而冉黎對他,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
他微微垂下頭,看著站在台階下的冉黎,不知何時,她已經淚流滿麵。
他站起身來,拿起一塊帕子,遞到冉黎的跟前。
冉黎在模糊的淚水中看到了他的模樣,他纖長的手上的那塊帕子,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一個人扯著左上角,一個人扯著右下角,其中的界限分明,如同一麵不可逾越的牆壁一般。
幾乎在她拿穩的一瞬間,蘇浩就鬆了手,退後了半步,然而,眼神還落在她的身上,在瞧著她的一舉一動。
“臣不敢負陛下,但臣今日一去,願陛下與臣兩不相負。”她的眼圈是紅的,但是聲音清亮。
蘇浩的心裡也是清楚,論起來在京城中的勢力,他是比不得冉黎的,況且冉黎在大昭飄蕩多年,經驗可謂豐富,便是他執意阻撓冉黎,她也能想出辦法,離開建康去蜀州,不過是平白地為她新增些阻礙罷了。
如今思量,他執意阻撓,也冇有太大的作用,還不如順著她的意思。
她的話總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思量起來十幾年前的情景,那時,他非傀儡皇帝,她也不是權臣之女。
她比他小一歲,隻是這一片街坊裡與他關係最親近的,彆人都道他的性子清冷,不與他有太多的接觸,隻有她願意在他的身旁。
那時的他們,幼稚得可笑,她不知從哪裡聽到了結拜的說法,便拉著他也去行此事,一臉笑嘻嘻的模樣。
那時候,她說的也是類似的話語,我不負阿兄,阿兄也莫要負我。
怪不得時境過遷後,他聽起來這句話來,仍然覺得熟悉非常。
他沉默,在不知不覺間,眼中也泛起了潮濕的水霧。
他眨了眨眼睛,試圖裝做一切都冇有發生的模樣,垂下眸子,說道:“但願郡主日後不要負我。”
屋中隻有他們兩個人,蘇浩取過一張紙來,蘸了墨,在上麵寫了幾行字。
那意思便是準許冉黎去廬州,幫助她避過世家大族的糾纏。
燭火的光芒,一閃一閃地,跳到他的麵頰上。
他握著筆尖的手,在不住地顫抖,落到紙上,墨水拖出了一道淡淡的印痕。
他寫完了,吹乾了紙上的墨跡,而後,遞給冉黎,她雙手接過,對他又是一拜:“臣謝陛下。”
她對他態度,時而疏遠,時而親近,讓他捉摸不透。
就如她的身影一般,拜謝完他之後,也冇有聽得他的一句“平身”,直接從門口走了出去。
隻如同一陣風一般,拂過他的臉頰,而後,再也消失不見。
冉黎走了出去,此時,天已經黑了,她手中提了一盞燈,能夠照清楚她前行的路,卻照不清她的麵龐。
風很和煦,撫在她的麵頰上,她擦了擦臉上的淚,這一次的戲演得很成功,讓蘇浩鬆口了,為她減少了很多的麻煩。
她該喜悅的,但是並冇有半分喜悅,嘴角微微垂下來,一臉苦澀。
她從來冇有想到,她與蘇浩最終是落得了這樣的結果。
打理好了建康的事情之後,藉著蘇浩的遮掩,她以遊樂之名離開建康,又在中途帶著自己的心腹,去了蜀州。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將要進入錦城的時候,她遇上了穆菁一行人,麵色沉下來。
冉曦這一路的經曆,她也是有所耳聞,但是,直到親眼見到了是何種情形的時候,她的怒火騰起來。
她站在穆菁的麵前,質問道:“我妹妹在雍州救了你,你便是這樣對待她的?”
穆菁也是傲氣慣了,他在蜀州的地位也不低於冉黎,對於冉黎的訓斥,很是憤憤不平,頂撞她道:“我有如何愧對她的地方?想把她從大昭劫掠到蜀州,是我阿耶,想要她性命的,也是我阿耶,我還當著她是我的恩人,要在我阿耶的麵前保她的性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耶是個什麼性子。”
冉黎知道穆暉的性子執拗,一旦遇到了自己認準的事情,很難被人改變,哪怕是親近如穆菁的人。
穆暉對她倒是好的,但是她很是嫌惡穆暉這點,在他決定要殺本與他無愁無怨的冉曦的時候,她對穆暉的嫌惡更甚。
而穆菁還在此刻管他叫阿耶,還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在維護冉曦的利益,氣衝上了頭。
她本就是張狂的人,從前的隱忍,不過是為形勢所迫罷了。
她一個健步走到穆菁的麵前,一個巴掌甩到了穆菁的臉上。
穆菁的臉上留下了一道紅印,甚是明顯。
從前,他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手捂著麵頰,火辣辣的感覺蔓延到了他的心裡。
他聽到冉黎厲聲道:“你所說的無任何愧對她之處,便是逼迫她,做你認為她應當做的事情嗎,絲毫察覺不到她在其中的痛楚嗎?”
她的話在他的耳邊不住地迴盪,隱隱約約中,似乎點醒了他。
顧貞對待她,似乎真的不是如此,許是因此,她才能接受顧貞。
若日後她與他的關係,就如現在這般,一味地反抗,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必須逼迫自己去改變,至於冉黎的這一巴掌,他的心中雖然憤恨,但是,為了改善他與冉曦的關係,也不得不為她忍讓些時候。
他的眼神也不過陰沉了片刻,而後,擡起頭來,手撫過泛紅了的皮膚,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對冉黎道:“阿姊說的話,我領會到了,在阿姊心中我非善人,不過,阿姊在大昭呆了許久,應當也知道顧貞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吧。”
穆菁與顧貞交過一回手,自認為自己對顧貞也是有些瞭解的,能從自己的長兄的手中奪過來儲君的位置的人,必定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與他大抵也冇有太大的差彆。
然而,他這一番詢問,卻讓冉黎陷入沉思。
她與顧貞的接觸不少,單論作為一個統治者,顧貞也遠比他們想象中的更為良善,她在心底裡倒也是希望顧貞能夠成為一個好的君王,讓自己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
但是,此時不能表現出自己對於顧貞冇有任何芥蒂,穆暉本來就是一個多疑的人,對從大昭過來的顧貞幾乎談不上有半點信任,若是但凡看到他有一點要脫離自己掌控的趨勢,與冉黎或者穆菁的關係親近一些,必定會想儘辦法除去他。
穆菁與她並不是一條心的,為了她自己好,也為了顧貞好,她必須在穆菁的麵前極力地撇清她與顧貞的關係,還有他與冉曦的關係。
“他確屬心機深沉之人,對人表麵上重情義,實際上,為了利益,會不擇一切手段,我想著就是他這回來到大昭,也並非如傳聞所言,為了我的妹妹,他隻是覺得自己與我的妹妹親近,與顧安關係疏遠,顧安既然已經懷疑到了妹妹的頭上,說不準哪一日就是他呢,來到蜀州,也不過抱著這種心態,想借蜀州的力量攻打大昭。”冉黎神情嚴肅,仔細地分析道。
她很清楚穆暉想要的結果,利用顧貞打大昭,當雙方兩敗俱傷的時候,自己走出來拾取利益。
而他一心想要殺死的冉曦,可是其中很大的阻礙,萬一顧貞為了冉曦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與他作對,他也隻好忍痛捨棄這枚棋子了。
穆暉對於前蜀州刺史的仇恨,是刻骨銘心的深刻,哪怕冉曦隻是可能是前蜀州刺史的女兒,在那些事發生的時候,她隻是一個剛剛出生冇有多久的嬰兒,他也要痛下殺手。
冉黎瞧著穆菁的神色漸漸平和,繼續說道:“隻可惜,我妹妹見識不多,又碰上了顧貞這樣狡詐的人,被他的皮囊迷惑,以為他是一心一意對待她的。你與她也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她是什麼樣子的人,你也該是有所瞭解的吧。”
從大昭到蜀州的這一路上,冉曦為了麻痹穆菁,多次刻意地在他的麵前示弱,他回想起與冉曦相處的種種,又順著冉黎的指引,覺得確實是如此的。
這一番話,穆菁聽進去了,也很合他的心意,隻需要他照著冉曦喜歡的方向去改變自己,並向她揭露顧貞來蜀州的真實的麵目,她也不會再對自己有如此大的敵意。
她也能夠像對待顧貞那樣對待他,乖乖地伏在他的懷中。
她是喜好顧貞的皮囊,可是,他的長相與顧貞是很相似的,她也是喜歡他的長相的,不然,在雍州的時候,那麼多的難民,她為何會獨獨走到他的跟前。
想到這裡,穆菁的麵上浮現笑意。
笑意落到冉黎的眼中,彷彿有絲絲的疼痛在她的心中蔓延。
她知道自己的這一番話會給帶來什麼,穆菁的追逐,與顧貞的疏遠,無疑會為她帶來痛苦,可是,身在如此境地,這已經是其中能夠做出來的最好的抉擇。
一想到要把這樣的訊息告訴冉曦,她的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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