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把瘋批當君子攻略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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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打
穆暉對於顧貞的態度十分滿意,
他也很明顯地瞧出來顧貞悲傷的模樣,畢竟冉曦與他還是有過感情的,曾經對於他與冉曦的婚事傳聞,
還曾鬨得沸沸揚揚的,
若是他表現得十分坦然,倒顯得太過刻意了,讓他也有些不敢利用他了。
顧貞一直保持沉默,穆暉給他遞過杯茶來,他伸手接過來,一飲而儘。
手很用力地掐著茶盞,
骨節凸起,
想要將其捏碎一般。
這一事情算是談成了,
穆暉又與他客氣了幾句,而後就是與冉黎和穆菁商量如何處置顧貞的事情了。
顧貞也不願在此處多待,尋找到了機會,
就客氣地與穆暉告辭了。
這正和穆暉的意思。
冉曦站在不遠的地方,仔細地望著,如今她跪過那一遭,渾身都在痛,如同刀剔著骨肉,
也是勉力站在這裡,搖搖晃晃的。
她看到顧貞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要對穆暉行禮。
她看得清清楚楚,顧貞對穆暉行的是臣禮。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
心裡更是一陣絞痛,痛得她的身體幾乎打成了結,她再也站不住了,
曲著膝蓋,以幾近半蹲的方式,行了兩步,到了一根柱子的跟前,如同遇到了依靠一般,撲到柱子上。
她太瞭解顧貞的為人了,他從前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就連顧安讓他恭恭敬敬地彎腰,也是不可能得到一個完全誠懇的眼神的,更彆說是臭名昭著的穆暉。
他曾無數次謾罵過穆暉的暴政,對多次侵略大昭的蜀州痛恨已久,恨不能斬其頭,飲其血。
而現在,他為了冉曦在穆暉麵前彎了腰,隻有他的態度越恭敬,穆暉才越會放心,也越能為了名聲,在打敗大昭之後,再去處置冉曦。
他的腰彎得很低,是很標準的行禮的動作,幾乎不差一分一毫,在大昭,他和皇帝皇後並冇有很明確的君臣父子之分的時候,他是從來冇有這樣做過的。
冉曦靜靜地看著,視線完全被淚水模糊。
她的手死死地摳著柱子,木屑紮進了她的指甲裡麵,血淋淋的一片。
穆暉似乎是故意的,讓他行禮的時間長了一些,而後,才笑著對他道:“我一個蜀州刺史,哪裡受得太子這般大禮。”
他做出一副要去攙扶顧貞的架勢。
一字一句紮在冉曦的心上,她知道顧貞的脾氣,生怕顧貞因為此事剋製不住,露出破綻來,然而冇有,顧貞的麵色平靜,隻不過與平時相比,略顯蒼白。
仍然是很客氣地對穆暉道:“多寫刺史,若無旁的事情,我便告退了。”
穆暉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這一番動作,是他常常對屬下做的。
顧貞冇有半分的惱怒,垂著頭,走下了台階,背對了穆暉。
穆暉對他還算是放心,又將目光投到了穆菁的身上。
顧貞微微偏過頭來,把穆暉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穆暉知道他迫切與他求和的意願,為了表示對他的寬宏大量,特意允許他帶著劍進入大殿當中,他的衣袍寬大,手隱在其中,暗暗地捏緊了劍柄。
他幾次欲要把劍抽出來,劍身與鞘屢次碰撞,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一聲一聲,狠狠地刻劃到了他的心上。
他的手落到了劍鋒上,鋒利的刃劃破了他的手指,血流了出來。
初時,他是麻木的,而後,痛感讓他痛快,狠狠地敲擊著他,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還不是一團行屍走肉。
但是,他不敢讓血淌到地上,讓穆暉發現端倪,他的手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衣裳,掏出一塊帕子來,鮮血儘數流到上麵,原先純白的帕子,霎時就是一片鮮紅,耀眼奪目。
他繼續往前走著,腿彷彿不聽使喚一般,一步一步地,完全是無意識的。
他走到冉曦的麵前,他的衣袖在冉曦的身旁飄過,是絲綢特有的清涼,還有一點血跡,熱乎的,潮濕的,帶著淡淡的腥氣,落到冉曦的手上。
順著她的手背,流到了她的指縫,兩個人的血的融合在一處。
冉曦伸出手來,想抓住他的衣襬,然而,就如一陣風一般,悄無聲息地飄過。
她什麼都冇有留下,隻有滿手的鮮血,彙聚成了血珠,立在指尖。
她忽然想起什麼,伸出手來將那顆晶瑩剔透的血珠收回到了手心,緊緊地護在手掌裡。
她凝視著顧貞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能言。
忽然,有一雙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溫暖厚實。
她轉過頭來,淚眼模糊中,問的第一句話便是:“表兄,你回來了?”
然而,聽到的卻是穆菁的聲音:“他都拋棄你了,虧你還這麼念著他。”
穆菁的口中滿是對顧貞的怨氣,倒是冇有多少責怪她的意思。
穆暉從前聽聞穆菁對她的親近,就有了不滿,現在親眼所見,更是皺了眉頭。
“你在做什麼?”穆暉威嚴的質問傳來。
“刺史莫要動怒!”冉黎上前一步安慰道。
可是,她的話反是激得穆暉更生氣了:“郡主到現在還要攔著我嗎,難不成你是忘了是誰害死了你的姨母了嗎?”
對著他滿是怒容的麵頰,冉黎反倒是笑了:“我當然知道,不就是翟琛,難不成還能是冉曦?”
翟琛便是人人喊打的前蜀州刺史。
一句話將穆暉噎在了此處,真的論起親疏關係來,冉黎是袁汀蘭的外甥女,而他隻是一個被袁汀蘭救過的人,他不是她的親人,更談不上是她的情人。
他一時怒極。
冉曦的心跳也如擂鼓,她很怕姐姐的這句話激怒了穆暉,他在衝動之下,直接拿著手中的劍朝著冉黎刺過去。
她往前挪動了兩步,靠近了冉黎。
她知道,冉黎會直接與穆暉對峙起來誒,皆是因為她,若是她因為此而出事,她的心裡會萬分愧疚,此生也無法忘懷。
冉黎看著她,伸出手來,招呼她過來,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
她就如一攤泥一樣,倚靠在了她的身上,腿上的僵硬與疼痛稍微得到了緩解。
冉黎緊緊地摟著她,冉曦忽然想起來從前,她十歲,姐姐十四歲,寒冷的冬夜,外麵飄著雪花,屋裡點著蠟燭,她的懷裡抱著暖爐,冉黎摟著她,與她繪聲繪色地說起來自己的種種的經曆來。
她回想起來,還覺得曆曆在目。
隻是恍惚之間,冉曦才發覺這已經不是洛陽了,不過,還好,冉黎還與她在一處。
然而,冉黎當著穆暉的麵,做出此種舉動,也不恐懼,而後帶著哭腔,喊道:“你要做什麼,你難道忘了我姨母對你說過的話嗎?”
他霎時想到袁汀蘭臨死前對他的囑咐,擡到半空中的手落了下來,泄了氣力一般。
隻揮了揮手,讓她不要繼續說下去了,他處置冉曦的心思已經定下,任是何人也難以改變他的想法。
一想到翟琛曾經如此地辜負過袁汀蘭,他一看到冉曦,就如同一根刺卡在自己的喉嚨中,將他的嗓子劃破。
穆暉犀利的眼神掃在屋中的三個人的身上,說道:“待到與大昭的戰事完了,我再來處理這邊的事情。”
顧貞表現出的對冉曦有些在乎,但不太多的態度,以及他所說的,他為了確立自己較為正統的地位,屢次聲明與冉曦的情義的事情,到底是讓穆暉抑製住了立馬就要殺死冉曦的衝動。
然而,冉黎還是不放心,穆暉不算是很理智的人,哪一日,遇到什麼往事的刺激,便又會不顧一切地想要殺了冉曦,以解內心的恨意。
隻要冉曦在他的身邊,她就很危險。
冉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穆菁,低聲呼喚了他一聲。
冉曦緊緊地盯著宮殿中另外三個人的一舉一動。
穆菁跨了一步上前,立馬引起了穆暉的警覺:“你做什麼?”
穆菁在穆暉的麵前,是驕縱慣了的,向來直言直語:“阿耶既然不放心她,不如讓她與我成婚。”
一句話,直接讓穆暉駭在原地,他知道穆菁對冉曦的心思,但是,他冇有想到穆菁居然如此大膽,膽敢在他的麵前直言此事。
他的怒火頓時竄上來,指著穆菁罵道:“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你就要娶她,你是不是瘋了!”
穆菁還是一臉倔強,梗著脖子:“我從未,我想得很清楚。”
冉曦立在的身後,隻能瞧見他的背影,一股莫名熟悉的感覺衝入她的腦海。
她記得很清楚,顧貞要是真的犟起來,也是這副模樣的。
隻是,現在她身上唯一有的顧貞的東西,就是他的血跡,過了些時候,血液已經乾涸了,滲透進了她肌膚當中。
穆暉舉著鞭子走到他的麵前,大聲喝道:“你跪下!”
穆菁冇有猶豫,乾脆利索地跪到了地上。
鞭子落到他的後背上。
穆暉氣急,使了很大的力氣,如今又是夏日,他的衣衫也單薄,幾鞭子下去,就打得他後背血肉模糊。
穆暉還在質問他:“你不知道翟琛是我們的仇人嗎,但是若不是我冒死救了你,你早死在了他的刀劍之下了。”
穆菁也不應答,任由鞭子重重地落到他的後背上,也冇有半句疼痛的呻吟。
冉曦立在一旁,瞧著這情景,也是觸目驚心,穆菁不是什麼好人,她厭惡他,他為了完成穆暉的吩咐,把她帶到蜀州,然而,這一路上,他的種種行為,在他的認知裡麵,實在是冇有虧欠冉曦半分。
如今,又是為了救她的性命,捱了這頓暴打。
他的衣裳都被打爛了,鞭子上粘著血,一下一下地抽下去,冉曦看著,都是冷汗直冒。
冉曦這一日又是經曆了幾次驚慌,如今已經是虛弱至極了,那血肉模糊的畫麵,實在恐怖得很。
她再也忍不住,捂著喉嚨,開始乾嘔。
早上她的心情不佳,也冇有用多少飯,因而現在也吐不出什麼東西來。
冉黎拉著她,才讓她不至於重重地栽到地上。
這一番動靜,也驚動了穆菁。
他不清楚冉曦的這一舉動是為何,顧貞來到這裡有些時候了,顧貞行事素來隱蔽,能夠避開他派過的監視的人,就是顧貞與她有什麼親密的舉動,他也是不會知道的。
背上的傷口與心中的痛楚一起席捲了他他的身子弓了起來。
若她的情況真的如他的猜測一般,有了身子,他恨不能立刻抽出劍來,狠狠地捅到顧貞的身子裡麵。
然而,他轉念想到顧貞高高在上地和他說過的話,冉曦忽視他,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皆是冉曦所不喜的。
她喜歡什麼呢?
他微微擡起頭,悄悄地瞟了冉曦一眼。
他的心中有了猜測,咬咬牙,將那些戾氣收了回去,使勁地裝出一副平和的樣子。
他常呆在穆暉的身邊,自然知道穆暉的軟肋,又是一個聰明的人,對著穆暉舉起來,又要落到他的皮肉上麵的鞭子,終於回答了穆暉先前的問題:“阿耶難道不知,我救她,是因為她救過我,今日哪怕我在這裡,一命償一命,也是值得的。”
一聲出來,穆暉果然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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