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把瘋批當君子攻略後 第七十四章 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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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
冉曦聽到盧磊的笑聲。
盧磊點了點頭:“他不單是騙你了,
連你阿姊都騙,他騙你阿姊說,與她合作,
實際上隻是利用她的勢力,
來為自己成事。如今你發現得早還好,還能及早脫身,畢竟你阿姊也在這邊。”
阿姊在這邊?冉曦下意識地踮起腳尖來,可是,麵前烏壓壓的一片,根本不見姐姐的蹤影。
唯有吐出來的一口氣,
遇到寒風,
凝結成細小的水滴,
飄蕩而去。
這一回,她是確信了,她身世的事情,
不論是在乾朝還是蜀州,都極為隱秘,盧磊以及他身邊的那位刺史並不知曉,不然,如何會勸她到蜀州避難。
她忽然意識到,
在這個世界上,她舉步維艱,
彷彿隻有大昭這裡,還能勉強接納她。
還有顧貞,
他不是個好人,可他不能死!她還想再見到他,當麵跟他問問,
他如此騙人,又是有何居心!
於是,她順著盧磊的意思反應,又歎了一口氣,做出一副糾結的模樣。
在盧磊的目光中,就是她有了動搖,他繼續拿此種理由遊說她。
盧磊看著她似乎也是漸漸地相信了自己言語,終於和她攤牌了,說要她走得近來些,有事與她相談。
冉曦站在寒風中,身邊了圍了一圈人,都是顧貞派來的,一個個地,全都在阻攔她過去,倒是不疑她有想要傷害顧貞的心思。
“趙王要我們保護小娘子您的安全的,您不能過去。”
有人急了,甚至拔出劍來,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麵前。
“你讓開!”冉曦冷冷地說道,直接抽出劍來,抵在他的劍上。
劍身上映照著火把的光,一跳一跳的。
恍惚之間,她發現自己用劍,也是這樣想地習慣了。
她用隻有他們幾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你們還記不記得派過來之前,趙王跟你們說的話,他說,你們要聽我的,遇到事情,一切都要聽從我的安排,是不是?”
她一字一句,咬得清晰,顧貞對他們說過的話,她記得清楚,一個字都不曾差。
“是。”屬下們沉沉地應了一聲。
“既然如此,現在還不聽我的,把劍收回去,讓我過去。收回去啊!”
她的聲音堅定,用了命令的語氣。恍惚之間,幾人彷彿見到了顧貞,他與他們說話,也是如此的。
隻不過,藉著微弱的火光,他們窺見冉曦眼角微微泛紅。
他們不動,冉曦發了狠,手中的劍猛地用力,將一人的劍擊落在地,這一舉動過於突然,眾人冇有料到,她也藉著這個機會,闖了出去。
可是,其中一人反應過來,不要她過去送死,又追了過去。
冉曦知道,盧磊那邊是很希望見到她對這些人刀劍相向的,這樣才能表現出他們的關係徹底破裂。
這些人是顧貞派過來保護她的,她萬不可讓這些人因為自己而喪命,顧貞若是問起來,好似她虧欠了他許多似的,她纔不要。
冉曦手中持著劍,直接刺向了其中那人,正中右手手臂,鮮血噴湧出來。那人吃痛,丟掉了手中的劍,跪在了地上,冬天的土地,透著一層濃重的寒意。受傷的人麵目猙獰,牙齒打顫。
她看到他微微擡起頭來,滿眼詫異,他的眼睛中倒映出她的影子,手裡的劍滴著血,需得他仰頭才能得見。
而忽然之間,她低下了頭,垂眸,嘴唇碰了碰,無聲,但是他從她的嘴型裡卻是辨彆出來了,讓他放心,回去,聽她的。
冉曦不忍再看,回過頭去,耳畔仍然能夠傳來他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她感覺他們好像聽進去她的話了,忙著處理傷者去了,再也冇有追逐她。
她走到了盧磊的跟前,這一回,比剛纔淡定了不少:“盧刺史叫我過來,是為何事?”
哪怕裹上了一件棉衣,冉曦的身形仍然瘦小,不過不卑不亢地立在這裡,倒讓人一時忽略了這點。
“既然顧貞一直都在欺騙你,你是想跟著你阿姊來這邊,你對顧貞也是不打算留什麼餘地的吧。”
盧磊的話,一字一句,皆在叩問她的內心。
她的眼淚差點抑製不住湧出來,手中提了劍,走了這麼一路,上麵的血跡,也是快乾了。
她的嗓音有些沙啞:“那是自然,我恍惚想起從前與他的種種,日後,若是他得了勢,我們家的下場是必定不會好的。”
與盧磊一起來的那個名為王璟的刺史此時有些懷疑冉曦的意圖,拽住盧磊:“我瞧著不大可信,你認得她纔多久,她都認得顧貞多久了,何況,那可是她名義上的表兄。”
盧磊卻是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與她有些接觸,再說,她家在大昭是何情況,我是瞭解的。”
盧磊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冉鈺與顧貞吵架,吵到不死不休的境地,以顧貞記仇的性格,尋到機會,必然會狠狠地報複回去。
皆因現在皇後在世,顧貞還在極力隱忍,做出一副竭力保護冉曦的模樣。
跟沈澈共處了這麼久,他清楚沈澈是一定會想儘辦法殺害皇後的,沈澈對皇帝和皇後的恨,比他更甚。
冇有了皇後從中調和,冉曦在大昭的處境,可謂舉步維艱,到了這邊,反而是件好事,他這一回,也算是對得起冉曦和她阿姊的囑托。
“是嗎?”王璟有幾分疑惑。
“是,我是從大昭出來的,那邊的事情,難道你比我還瞭解嗎?”盧磊一句話懟回去。
王璟尋思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看著冉曦一個人前來,也不似能夠惹出事來的模樣,遂退到一邊。
盧磊看了他一眼,走到冉曦跟前,他對冉曦還是有幾分欣賞的,雖然冉曦也騙過他,不過事情的主謀是顧貞,他也把冉曦當做了受害者。
盧磊看到冉曦將劍收回了劍鞘,更是放心了,坦然地同冉曦道:“這一回,我們也不做彆的,就是借顧貞給你的玉牌一用。”
冉曦的手伸進了荷包裡,摸到了玉牌,明知故問道:“這塊玉牌很是重要嗎?”
盧磊給了肯定的回答:“這是他調兵用的,見此如見他本人。”
“原是如此,那便好,冇了他追著,我也好離開大昭。”
她驀地捏緊玉牌,手指幾乎嵌了進去,玉牌的紋路在她的手下格外清晰,摸起來,皆是普普通通的紋路,並冇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玉牌被她從荷包裡拽出來,火光照映之下,明亮得刺眼,穩穩地躺在她的手心裡。
冷風吹過,吹得她的手很是僵硬。
她忽然間想起了顧貞,如今,他是不是處在險境裡,他身邊有多少人?
她擡眼向四方望去,明亮的火把外,是黑漆漆的夜空,原野的儘頭什麼都冇有,除了這群人之間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挲聲,冬日苦寒,連鳥鳴都聽不到。
盧磊見她不動作,一副呆呆的模樣,有些起疑:“我說小娘子,你在想什麼呢?”
寒風直直地衝著她的麵頰拍打過來,她忽然反應過來:“我看這玉牌的模樣也冇有什麼特殊的,您怎麼就能夠斷定,顧貞的人看到了這個,就能聽從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讓我拿過來瞧瞧……”盧磊接過玉牌,還不忘跟她解釋一通。
他的話好似都隨風飄散了,冉曦一句也冇有聽進去。
她隻看到玉牌被盧磊拿在手裡,細細地端詳,他看得很仔細,仔細到其中的每一處紋路,一如剛纔她觸摸過的那樣,投入之時,甚至忘了周圍的一切。
心裡驀地被拉扯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冉曦的右半邊身子浸在陰影當中,手驀地抽出來劍,直直地向盧磊站的地方刺過去。
這樣的事情做過幾回之後,冉曦似乎也是習慣了許多,這一次,手冇怎麼抖,漆黑的夜空下,隻等待盧磊一聲慘叫,以及又沾滿了血的劍。
劍刺入了血肉,一聲淒厲的慘叫,不是盧磊的,是一個女子的,劍上有了很重的力道,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堪堪握住。
冉曦猛地擡起頭來,是盧瀾,她怎麼過來了!
落在她眼中的火苗熊熊燃燒。
盧瀾擋在盧磊的前麵,這一劍正好刺中她的心口,手握著利刃,鮮血淌下來,麵目因為痛苦而極度猙獰。
“阿叔,在你的心裡,我是不是還比不得彆人?”她艱難地扭過頭看向盧磊,聲音微弱,滿麵的淚水伴著汗水一同流下來,一雙眼睛卻是使勁地睜著。
盧磊一時愣住,他從來冇有想到會是這樣!沈澈同他說的,不要讓他直麵顧貞,他不是顧貞的對手,還不如以冉曦為人質,能保全他們逃離曆城。
而後,他竭儘全力維護的冉曦,一劍刺向他,他心裡一向隻會給他惹事的侄女,卻擋在了他的麵前。
“怎麼會!我從來冇有這樣想過。”盧磊的聲音在發顫。
她不聰明,還愛惹事,他總是責罵她,可是,世上諸多人,對他最好的,還是盧瀾,再也找不到彆的人。
盧瀾的眼睛還在睜著,身子卻漸漸地軟了下去,血流了一地。
盧磊知道,要給盧瀾報仇,動手要快,立馬抽出劍來,向冉曦刺過去。
“噗”地一聲,劍從盧瀾的身體裡拔出來,劍鋒直指盧磊。
冉曦的動作乾脆利索,比盧磊快了一步,這一劍又刺中了他,他身子不穩,手中的劍“哐”地一聲,落到了地上,他整個人也栽下去,恰好靠在盧瀾的屍體上,兩人的血交彙到一起,汩汩地在地上流。
盧磊的眼睛瞪得很大,望向她,她聽到極為細微的聲音:“為什麼?”
為什麼顧貞騙了她,她還是要維護顧貞?
冉曦提著劍,佇立在寒風中,如此钜變,所有人都驚呆了,在稍遠的地方圍了一圈,但是冇有人一個人靠近。
“冇有為什麼,我如此想,便如此做了。”冉曦不知如何回答,隻說了這句話。
唯有寒風烈烈,吹皺衣衫,捲起髮絲。
盧磊卻是恍然大悟,是愛,那個於他而言很是陌生的字。
他似乎是愛過一個人的,可是,她的家人嫌棄他出身低微,將他攆走了,後來,為了出人頭地,他走上了戰場,從不知名的兵卒一步步地坐上了刺史的位置。
功成名就後,他又回了一趟故鄉,看到從前好像愛過的女子嫁給了彆人,他平靜地走了,他經曆了世態的炎涼,他才發覺利益之上,愛這個詞,還是太虛無縹緲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成為權臣。
可是,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在見到冉曦與顧貞假扮夫妻,說說笑笑的那一刻,他的心猛地一跳,再後來,就是一錯再錯,死在冉曦的劍下。
這一世他求而不得的東西,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彷彿觸摸到了分毫。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身邊的一切都歸於平靜。
周圍的火把突然亮了起來,王璟才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冉曦殺了盧磊,果然,她就是包藏禍心,她絕對不能留,這個女子,要由他親手解決掉。
這一回,他吃了盧磊的教訓,身後跟了一堆士兵,一步一步地,向冉曦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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