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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俊泉傳 第351章 同命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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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俊泉聞言一怔,他望著百曉生,確定自己剛纔不是出現幻聽。

百曉生點頭確定道:「一般的人修煉同命訣的確需要七七四十九日,但是你不需要。」

他緊緊盯著吳俊泉:「常人修煉同命訣,需四十九日水磨工夫,方能氣脈相連,共擔壽數。但你不同!你體內已結丹海,內氣之磅礴浩瀚,遠超常人想象!加上你所修煉的『天海訣』,海納百川,本就包容萬物,這同心訣的運功路線,定然也能被其容納、轉化!」

吳俊泉瞬間明白了百曉生的意思,他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彩:「你是說…我現在就可以練?」

「不是可以,是必須一試!」

百曉生重重點頭,「以你丹海之力,催動天海訣模擬同心訣法門,或能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功成!一旦功成,你與左一氣息相連,壽數共享,便能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突如其來的希望像一道強光,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那南宮賽……」

百曉生搖頭歎息道:「他生機已斷,若強行帶上他,隻怕會叫他成為一個活死人。」

吳俊泉聞言也不再糾結,沒有絲毫猶豫,他立刻輕輕扶正左一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懷中,雙手抵住其背心。

「左一,撐住…等我…」他低聲呢喃,隨即閉上雙眼,全力運轉體內功法。

「公子……」左一來不及拒絕,吳俊泉已然開始。

刹那間,一股磅礴浩瀚的內息自吳俊泉丹田氣海升起,如同平靜的大海驟然掀起滔天巨浪,又似星河倒卷,奔流不息。

他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微光,衣袂無風自動,強大的氣場讓一旁的百曉生等人都暗自心驚。

天海訣運轉到極致,果然如同百曉生所言,開始自發地模擬、推演同心訣的奧秘。那複雜的行功路線在吳俊泉磅礴的內力衝擊下,幾乎毫無阻滯,迅速貫通。

時間一點點流逝,山穀中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不過一個時辰,吳俊泉周身的光芒驟然內斂,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但堅韌的生機,通過某種無形的紐帶,從自己體內緩緩流入左一的身體。那是一種奇妙的連線,彷彿兩個人的命運從此緊緊纏繞在了一起。

「成功了…」百曉生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欣慰。

幾乎是在連線建立的瞬間,左一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血色。

他冰涼的手足也開始回暖。

又過了片刻,他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吳俊泉那張寫滿擔憂與期盼的俊顏。

「公…公子…」左一的聲音極其虛弱,卻清晰可聞,「我…我沒死?」

「你不會死了。」吳俊泉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我們練成了同心訣…以後,我的壽數,便是我們共同的壽數。」

左一睜著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吳俊泉試著用輕鬆的語氣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把我剩下的壽命,加上你原本的二十年,然後我們倆平分。嗯…比如我若隻能活到六十,加起來八十年,平分一下,我們大概都能活到四十歲。」

他說得輕描淡寫,彷彿隻是分享一件尋常事,卻刻意忽略了將自己壽元分出一半的事實。

左一何其聰慧,瞬間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

何況他早就聽南宮賽說過,心裡麵大抵是知曉八分的。

「公子!你怎麼可以…」左一激動地想要坐直身體,淚水瞬間盈滿眼眶,「這太貴重了!我怎能讓你為我折壽…」

「左一!」吳俊泉打斷他,語氣是罕見的嚴肅和不容置疑,「看著我。」

左一含淚望向他。

吳俊泉凝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地說道:「此事已成定局,無需再議。我更不許你因此覺得虧欠或不安。記住,你若再說這樣的話,我才會真的生氣,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的眼神太過認真,帶著一種左一從未見過的執拗和守護。

左一所有哽咽在喉間的話語,都被這眼神堵了回去。他明白,這是公子用他的方式在保護他,不讓他有任何心理負擔。

他看著吳俊泉,看著這個他願意永遠追隨的人,此刻為了他,竟願分享最寶貴的生命。

千言萬語在心中翻滾,最終隻化作滾燙的淚水,無聲滑落。

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將那份沉甸甸的恩情與感動,深深埋進心底。

吳俊泉見他不再堅持,神色才緩和下來,輕輕為他拭去眼淚:「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其實左一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如果這件事情是南宮賽在做,他將充滿負擔。

但是換作了吳俊泉,心中卻升起了一股難言的悸動。

人真的是有兩麵性的!

換成他心心念唸的公子,他會覺得這是一種同生共死的幸運。

危機解除,沉重的氣氛稍稍緩解。白恨和紅珠也終於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些許寬慰之色。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的白恨,對左一不反充滿了羨慕。

甚至還多了一絲妒忌。

多年以後他才明白這是因為,那個叫左一的男人他的壽數與他哥哥共享了。

可這一切他也想要。

左一很快恢複了活力。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將南宮賽的屍體送回南宮世家。

「我陪你一起去吧!」

吳俊泉說道。

因為,經過這件事情,吳俊泉才後悔自己對左一的關心太少。

而自己卻又是左一生活的全世界。

於是一些人恢複體力之後,便趕往了南宮世家。

崖邊的風獵獵作響,捲起慕容歌散亂的長發。

她低頭望著自己那雙綿軟無力的手——曾經能挽出精妙劍花,如今卻連一片枯葉也撚不起。

「廢物。」她扯了扯乾裂的嘴唇,聲音被風吹散。

這幾日,她聽著山莊裡的人刻意壓低的議論,終於明白驕傲如她,再也承受不起這份憐憫。

趁著守夜丫鬟打盹,趁著黑白二老不在,她摸索著翻出高牆,像逃離一座華美的墳墓。

後山懸崖是她選好的歸宿。

縱身躍下前,她闔上眼。

十六年人生在腦中飛掠——她自小爭強好勝,無奈天資不夠,武功卻是平平。

但她依然是慕容山莊高不可攀的三小姐。

她長著一張絕美的臉,也培養了她極度的自傲。

衣裳要穿最豔,就連發簪都要戴最耀眼的明珠。

既然上天給了她機會,讓她修習了大道無情訣,讓她的武功進步神速,一日千裡,就不應該又殘忍的將它奪回。

可如今雙手儘廢,武功全失,那些爭來的風光都成了諷刺。

吳俊泉永遠清冷的眸子,左一決絕離去的背影……原來這世間,從未有人真心愛過她。

「就這樣罷。」她向前踏出一步,任由失重感吞噬全身。

預想中的粉身碎骨沒有來臨。

她墜入一個清冷的懷抱,鼻尖掠過淡淡梨香,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山洞裡的柴火正劈啪作響。架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粥香四溢。

「醒了?」

慕容歌循聲望去,黑衣女子坐在火堆旁,麵紗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淩淩的眼睛——那眼睛竟與她有七分相似。

是攀月。吳俊泉心尖上的人。

不知為何,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你怎知是我?」攀月也頗為意外慕容歌的眼力。

這倒把慕容歌問倒了。她居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自己也驚訝她是如何一眼斷定。

隻是憑一種感覺?

但她不會這樣回答。

「我就是知道!」她賭氣一般,聲音也拔高了幾度。

倒立刻恢複了幾分大小姐的脾氣。

攀月沒有說話,靜靜的將麵紗解開取下。

「何必救我?」慕容歌彆過臉,聲音沙啞,「來看我如今有多狼狽?」

攀月不答,隻盛了碗粥遞過來。見慕容歌倔強不接,她便靜靜舉著,手腕穩如磐石。

僵持良久,慕容歌終於敗下陣來。她試圖接過,雙手卻不住顫抖,瓷碗眼看就要跌落——

攀月穩穩托住碗底,就著這個姿勢,一勺一勺將溫粥喂到她唇邊。

動作自然得彷彿早已做過千百回。

「你……」慕容歌想說些刻薄話,眼眶卻沒來由地發熱。

「上次你不是還替他鳴不平,上門來打我了嗎?」

她開始抱怨起來。

攀月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慕容歌吸了吸鼻子,卻感覺越發委屈。

可攀月並未慣著她,隻冷冷道:「你確實該打!」

「你……」

此後數日,攀月始終如此。

替她梳理打結的長發,夜裡為她掖好獸皮被衾,甚至耐心教她如何用腕力代替指力,完成那些最簡單的動作。

那日大雨封山,慕容歌舊傷發作,渾身疼得蜷縮成一團。

朦朧中,有人將她攬入懷中,溫涼掌心輕輕拍著她的背,並將一股暖暖的內息輸入她的體內。

為她緩解疼痛。

「為什麼……」慕容歌在劇痛中喃喃,「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拍撫的手微微一頓。

「因為……」攀月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輕得像一聲歎息。

她終是沒有告訴她。

也許他覺得時機不夠。

也許她永遠也不想說出口。

慕容歌忽然想起很多事。

想起她逞強時攀月瞭然的目光,想起她噩夢驚醒時守在一旁的身影,想起那雙與她相似的眼睛裡,總是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她還想起她們第一次見麵時,攀月對她並沒有任何敵意。

某夜,她終於問出心中疑惑:「你為何對我如此在意?我毀你心上人的武功,又劃花他的臉,你應該恨我入骨的。」

火光照亮攀月的眉眼,麵紗微微一動。慕容歌看見她笑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攀月笑,眼尾彎起的弧度,像極了鏡中的自己。

「睡吧。」攀月為她攏了攏衣襟,「明日教你用新打的竹筷。」

慕容歌望著跳躍的火焰,忽然淚流滿麵。

原來她跋涉千裡尋找的溫暖,一直在這荒山野嶺的山洞裡。

她慢慢挪到攀月身邊,將頭輕輕靠上那清瘦的肩膀。這一次,沒有人推開她。

「不管你是真情還是假意,反正我是當真了!如果以後你不管我了!我就會恨你的!」

慕容歌柔軟的身軀依靠在攀月的懷中,感受著這個女子身上傳來的體香。她竟覺得莫名安心。

也十分的貪戀。

慕容哥的脾氣開始變了,她已經不像開始那樣嬌縱。

她那雙灰敗的眼神裡也開始有了亮光。

原來她的世界也可以這麼簡單。隻需要有一個人滿心滿眼是她,她就可以無比快樂。

雖然她什麼也沒有說,但是攀月已經感覺到隻是一個缺少愛的孩子。

透過洞口可以望向黑夜的天空,今晚月亮星稀。

時不時山穀間還有螢火蟲在飛舞。

風中也能飄來綠草綠木的氣息。

這已經是盛夏的味道。

「歌兒,」攀月輕聲喚道。

「恩?」慕容歌一直窩在她的懷中輕聲問道。

這一聲歌兒叫得自然,可明明攀月是第一次這樣叫。

慕容歌也並不覺得奇怪,好像攀月天生就會這樣叫她一樣。

攀月問道:「你在山莊裡過得不快樂嗎?」

懷中的人沒有動靜,似乎磕著眼,睡著了!

空氣中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

久到攀月,以為今夜就是會這樣寂靜的過去。

慕容歌卻忽然平靜的說了起來。

「我是慕容山莊的三小姐。自小錦衣玉食,又生得無雙的美貌,自然是天之嬌女。」

這是一個開頭,攀月沒有打斷她。

「但我的娘親從生下我之後不久便病逝。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娘親。」

「至於我的父親,我從小便覺得他對我們姐妹三個不是很上心。隻把我們交給奶孃。找了一些人伺候我!這看上去很好。」

「但是沒有人要教我該怎麼做,我從來可以隨心所欲。從小便沒有什麼善惡之分。隻圖自己痛快。」

「至於我的父親,我們一年到頭也難見上幾麵。」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現算好還是不好。隻有黑白二老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他們幾乎是看著我長大的。」

「所以我對他們二人就有了不一樣的情感。我把他們當做是爺爺對待!」

這一點攀月完全相信。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父親把我許給了左家莊的未來家主,左一!」

「可是我並沒有什麼意識!隻是覺得我以後要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就很抵觸。」

她垂下眼臉,睫毛輕輕的顫動著。

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是接著說道:「並不是左一不好。」

「但是,如果要讓我進宮的話,那我寧願嫁給左一。」

她開始有了情緒,但並不是針對攀月。

「我慕容家先祖本也是皇族,雖然到我們這一代沒落,但我們也有數不清的錢財,可以在當今這個世界上活的很好。」

「我們,我們已經送去一個大姐進了宮。可是,這少年的天子不應該再這麼貪心。還要我們慕容世家再送一個女兒進去。」

原來如此!

攀月已經明白,但她依然沒有說話。

因為此刻她隻想做一個傾聽者。

慕容歌也一直喋喋不休,彷彿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如果,我非要和左一成親。我就是想要天下人看看,我慕容歌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我也也期盼著父親能夠回來,指責我胡鬨。出麵乾預!」

「可是沒有!父親他從來沒有在意過我。他給我的隻不過是一個父女名分,還有從小堆積起來的物質生活。」

「就算我把慕容山莊給炸了!他也不會在意。」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許我錯了。我早就感覺到自己錯了。可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補救。沒有人教過我,做錯事情是要受罰的!」

是的!沒人告訴她錯了事情是要受罰的。

現實會告訴她!

攀月聽了許久,直到天快亮。

慕容歌都一直在說話。

儘管她的語氣越來越疲憊,她還是不厭其煩的訴說著她心底的故事。

而攀月就成了他唯一的聽眾。

攀月隻覺心疼。

她願意聽,慕容歌就一直說一直說!

甚至說到後麵會小心翼翼的看向攀月,想從攀月的眼神中判斷出自己說的似乎會讓她厭煩。

可攀月隻是睜著一雙眼睛,聽的無比認真。

在慕容歌投來眼神的時候,她會給予一個安心的回應,表示她在聽。

天亮了!

今天集市上非常的熱鬨。

正是漠北邊界處一月一次的趕大集。

晨曦初露,青石板的街道上還氤氳著昨夜未散的潮氣,鎮子的寧靜便被漸次響起的吆喝聲、車輪聲、腳步聲打破。

今日是十五,趕大集的日子。

長街兩側,鋪麵次第開張,攤販們手腳麻利地支起棚架,擺開貨物。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新出籠的肉包子的蒸騰熱氣帶著麵粉的甜香,剛烙好的燒餅撒著芝麻散出焦香,旁邊熬糖的鍋裡正咕嘟咕嘟冒著琥珀色的泡泡,甜膩膩的氣息能飄出半條街去。

「糖——葫——蘆——哎——」賣糖葫蘆的老漢拖著長音,草靶子上插滿了串串紅豔,晶瑩的糖殼在初升的日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胭脂水粉,時新花樣的簪子嘞!」首飾攤子前,婦人們駐足挑選,拿起一支鎏金穿花蝶的步搖對著光比量,流蘇輕輕晃動。

更熱鬨的是那些賣花草的,一盆盆蘭草幽雅,一叢叢月季嬌豔,還有那纔打苞的梔子,綠油油的葉子襯著雪白的花骨朵,清香暗送。

鳥市那邊更是嘰嘰喳喳,畫眉、黃鸝在籠中跳躍鳴囀,與這鼎沸人聲混成一片生機勃勃的交響。

就在這片喧鬨紅塵之中,一行人頗為引人注目。

白衣勝雪的白如影,小心翼翼地牽著他身邊那位白發男子——吳原依。

昔日的天下第一美男,縱然青絲成雪,那容顏卻未曾被歲月侵蝕半分,反因這頭霜發更添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瑰麗。

他修煉的獨門心法在他體內自行運轉,滋養著他的肉身,使他看上去仍如二十出頭的青年,隻是那雙原本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如今卻清澈得像個孩子,帶著懵懂與好奇,四下張望。

一個穿著粉衣,像初綻桃花般嬌俏的小姑娘——小禾,總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吳原依身側,目光時不時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傾慕與關切。

她剛想湊近些,便被皇甫義叫住了:「小禾,過來看看這西域來的香料,給如影姑娘挑一些。」

皇甫義聲音溫和,卻不容拒絕,小禾隻得依依不捨地看了吳原依一眼,跟著去了。

吳思影則與她的未來夫婿柳天鳳,則緊挨著白如影和吳原依,在人群中慢慢走著。

柳天鳳一身公子打扮,眉目俊朗,身形挺拔,他小心地護在吳思影身側,為她擋開往來的人流。

而沉默寡言的左翼峰,如同最忠誠的影子,保持著數步的距離,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守護著前方的吳原依。

人流如織,摩肩接踵。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的嬉笑聲、牲畜的鳴叫聲……各種聲音與氣味交織,繪就了一幅鮮活生動的市井畫卷。

路過那賣糖葫蘆的攤子時,吳原依的腳步慢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紅豔豔的糖葫蘆,扯了扯白如影的袖子,小聲道:「娘親,那個……亮亮的,紅紅的……」

白如影看著他渴望的眼神,心頭一軟,剛要開口,身邊的柳天鳳卻已經上前一步,溫聲對那老漢道:「老伯,來一串。」

他選了一串糖殼最厚、山楂最飽滿的,付了錢,轉身遞到吳原依麵前,笑容溫和:「吳叔叔,給您。」

吳原依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落入了星辰。

他欣喜地接過那串糖葫蘆,先是湊到鼻尖聞了聞那甜香,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晶瑩的糖殼。

甜味在味蕾上綻開,他滿足地眯起了眼睛,像一隻被順了毛的貓兒。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極開心的事,抬頭看向柳天鳳,那雙清澈的眸子裡盛滿了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歡喜。

他向前一步,在柳天鳳還沒反應過來時,伸出空著的那隻手臂,輕輕抱住了他。

緊接著,在柳天鳳因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而僵住的瞬間,吳原依飛快地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聲音清脆,帶著糖的甜膩。

「謝謝鳳鳳!好甜!像鳳鳳一樣好!」

吳原依笑得眉眼彎彎,白發在日光下流淌著銀輝,那毫無陰霾的、孩子氣的笑容,配上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有種驚心動魄的純真與魅惑。

柳天鳳徹底愣住了。

臉頰上那柔軟微涼的觸感,以及殘留的、甜絲絲的氣息,讓他耳根迅速爬上一抹紅暈,隨即整張臉都燙了起來。

他被未來嶽父——而且是曾經名動天下、如今容顏依舊絕世的前輩——這樣如同稚子般親昵地對待,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平日裡握扇的手此刻竟不知該往哪裡放。

周圍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善意的鬨笑聲。

吳思影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帶著戲謔看著自家窘迫的情郎。

白如影先是一怔,看著吳原依那全然天真、分享喜悅的模樣,又看看柳天鳳罕見的窘態,也不由得失笑搖頭,眼神裡滿是無奈與寵溺。

皇甫義和左翼峰幾乎是同時沉了臉色。

皇甫義手中剛給小禾買的一小盒西域香料,指節微微收緊。

左翼峰按在腰間飛虹劍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一種混合著驚訝、失落,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妒忌。

憑什麼?那小子不過買了一串糖葫蘆!

幾乎是心有靈犀,兩人同時動了。

皇甫義大步流星走到糖葫蘆攤前,拋下一塊碎銀:「兩串!」

他拿起糖葫蘆,轉身走到吳原依麵前,臉上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和煦的笑容,聲音放得極輕:「原依,你看,我也給你買了,比他那串更大更甜。」

幾乎是同時,左翼峰也拿著另一串糖葫蘆擠了過來,他那張慣常冷硬的臉上,此刻線條繃得有些僵硬,語氣也帶著幾分不自然的熱切:「公子,翼峰的這串,糖衣更厚。」

兩串紅豔豔的糖葫蘆同時遞到吳原依眼前,舉著糖葫蘆的兩個男人,一個風流倜儻,一個冷峻剛毅,此刻卻都眼巴巴地望著他,眼神裡充滿了某種隱秘的期待。

吳原依看著突然多出來的兩串糖葫蘆,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臉上露出些許困惑。

他舔了舔自己手上那串剛咬了一口的糖葫蘆,似乎在比較哪個更甜。

白如影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一步上前,恰到好處地擋在了吳原依與那兩人之間,麵色平靜,眼神卻帶著不容置疑。

「他脾胃剛好,不能多吃甜的。」她聲音清冷,目光掃過皇甫義和左翼峰,「一串已是破例。」

她伸手,輕輕將吳原依攬到自己身側,動作自然卻帶著宣告主權的意味。

親了柳天鳳那一下,是她一時沒看住,同樣的「錯誤」,她怎麼可能允許再發生第二次?

尤其是對著這兩個明顯「居心不良」的家夥。

皇甫義和左翼峰舉著糖葫蘆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期待瞬間化為尷尬和失落。

看著白如影護犢子般的姿態,以及吳原依依偎在她身邊,全然信賴的模樣,兩人隻得悻悻地收回手,心裡五味雜陳,那兩串糖葫蘆頓時顯得無比礙眼。

長街儘頭,毫無預兆地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騷動!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波紋驟然炸開。驚呼聲、尖叫聲、哭喊聲猛地拔高,取代了之前的喧鬨。

「山匪來了!」

「快跑啊!是黑風寨的人!」

白如影臉色一凜,第一時間將吳原依緊緊護在懷中,目光銳利地掃向騷亂傳來的方向。

柳天鳳和吳思影瞬間靠攏,背對背做出防禦姿態。

左翼峰身形一閃,已如鬼魅般貼近吳原依身側,飛虹劍出鞘半寸,眼神冰寒如刀。皇甫義也迅速扔掉了那串礙事的糖葫蘆,摺扇一合,內力暗蘊,與小禾一起向核心圈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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