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泉傳 第353章 金丹護主
就在花蝴蝶那塗著鮮紅蔻丹的、令人作嘔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吳原依撕裂衣襟下的肌膚時,吳原依眼中那極致的恐懼與無助,彷彿達到了某個臨界點,轟然引爆了深藏在他體內、連他自己都未曾知曉的力量!
他不要!不要這個可怕的女人碰他!他要影影!他要離開這裡!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純粹到極致的抗拒與求生欲,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衝垮了意識的堤壩。
在他丹田氣海最深處的那顆金丹瞬間驟然光華大放!
這顆金丹,不僅護住了他心脈,讓他在絕境中得以生還,更是他逆齡生長、容顏永駐的根源所在。
它蘊藏著吳原依畢生修為最精華的部分,隻是被蠱毒創傷所暫時封印、沉睡。
此刻,在主人最純粹、最強烈的意念驅動下,它蘇醒了!
「轟——!」
一股磅礴無比、精純至極的內力,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火山,以吳原依為中心,悍然爆發!
無形的氣浪猛地向四周擴散,摧枯拉朽!
花蝴蝶臉上的淫笑瞬間凝固,轉為極致的驚駭!
她隻覺得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胸口,那感覺不像是被內力衝擊,反倒像是被一頭發狂的洪荒巨獸迎麵撞上!
「不——可——能——」她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扭曲的尖叫,全身骨骼便在這恐怖的衝擊下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五臟六腑瞬間被震得粉碎。
她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茅草屋的土牆上,甚至將那土牆都撞得塌陷了一塊,然後軟軟地滑落在地,七竅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已然氣絕身亡。
至死,她都沒想明白,這個明明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孩子」,怎麼會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而首當其衝的吳原依,在爆發出這股遠超他目前身體所能承受的驚人力量後,那金丹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歸於沉寂。
巨大的能量反噬和心神耗竭,讓他眼前一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惡女人的下場,便徹底失去了意識,軟倒在乾草堆上,臉色蒼白如紙,唯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幾乎是在能量爆發的同時,兩道身影以最快的速度衝破了茅草屋外圍那看似迷障、實則已被左翼峰和皇甫義聯手破去的霧氣,如同兩道疾電般射向茅屋!
「原依!」
「原依!」
白如影和皇甫義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惶。
他們根據左翼峰手下最後探查到的蛛絲馬跡,以及皇甫義對對那幫山匪和黑衣人的漏網之魚逐個進行排查。
終於鎖定了這片隱蔽的山崖。剛一靠近,便感受到了那茅屋中傳出的、一閃而逝卻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砰!」皇甫義一掌徹底震碎了那扇破門。
屋內的景象映入眼簾,讓兩人瞬間呼吸一滯。
花蝴蝶以一種扭曲詭異的姿勢倒在牆邊,死狀淒慘,顯然是被一股剛猛無匹的力量瞬間震斃。
而他們心心念唸的人,則昏迷不醒地躺在乾草堆上,衣衫有些淩亂,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臉色亦是蒼白得嚇人。
白如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根本無暇去管花蝴蝶的死活,一個箭步衝上前,顫抖著手將吳原依緊緊抱在懷裡,指尖小心翼翼地探著他的鼻息和脈搏。
感受到那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生命跡象,她一直強撐著的堅強瞬間瓦解,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滴在吳原依冰冷的臉頰上。
還好還好!
皇甫義立刻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風輕柔的遞到白如影跟前。
白如影明白他的意思,也暗歎他的細心。
她迅速的用披風將吳原依被撕爛的衣裳蓋住。
「原依……原依……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她將臉埋在他頸窩,聲音哽咽,充滿了無儘的後怕與心疼。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到,或者如果原依沒有爆發出那驚人的力量,後果會怎樣。
陸續趕來的左翼峰、柳天鳳、吳思影等人看到屋內的景象,也都是鬆了口氣,隨即又被吳原依昏迷不醒的樣子揪緊了心。
「爹爹!」
「吳叔叔!」
「先離開這裡。」左翼峰沉聲道,目光冰冷地掃過花蝴蝶的屍體,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柳天鳳上前,小心地從白如影懷中接過吳原依。
白如影抱得太緊,幾乎不願鬆手,意識到自己已經失態。這才小心的將人交給了柳天鳳。
「輕點……」她仍舊不放心的輕聲提醒著。
柳天鳳鄭重點頭。
吳思影立刻拿出水囊和絲巾,輕柔地替父親擦拭嘴角的血跡和臉上的汙痕。
眾人迅速撤離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斷後的皇甫義,麵無表情地看著這間承載了吳原依恐懼和痛苦的破敗茅屋,以及花蝴蝶那令人憎惡的屍體。
他指尖一彈,一簇幽藍色的火苗落在乾草上,瞬間引燃了整個茅屋。
火勢迅速蔓延,濃煙滾滾,將那一切的肮臟與罪惡,都吞噬在熊熊烈焰之中。
皇甫義最後看了一眼燃燒的茅屋,眼神複雜,隨即轉身,毫不留戀地追著眾人而去。
當他們回到臨時落腳的客棧時,發現院子裡多了一個人。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麵容普通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男子,正單膝跪地,向皇甫義行禮。
「公子,阿常來遲,請公子責罰!」正是天門十二黑袍使者的首領——阿常。
他接到訊號後,幾乎是晝夜不停,動用了一切手段,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此地,卻還是晚了一步。
皇甫義擺了擺手,語氣帶著一絲疲憊:「起來吧,不怪你。」
他看了一眼被柳天鳳抱進房間的吳原依,眉頭緊鎖。
阿常站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皇甫義:「公子,阿常已傳令回去,門中事務暫由天狼代理。此次,阿常請求留在門主身邊,護衛左右!」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此次吳原依被擄,雖是有驚無險,但也暴露了門主身邊高階戰力臨時短缺的問題,他不能再讓門主獨自麵對未知的風險。
皇甫義看著自己最忠心的阿常,深知他的脾氣,歎了口氣,終究是點了點頭:「罷了,由你吧。」
阿常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咧嘴一笑道:「謝公子!」
當吳原依再次從漫長的昏迷中悠悠轉醒時,已經是兩天後了。
他睜開眼,熟悉的床幔,熟悉的氣息。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但那雙眸子裡殘留的驚懼卻清晰可見。
「娘親……娘親!」他像是受驚的小獸,猛地坐起身,慌亂地四下張望,直到看到守在床邊、眼下有著淡淡青黑卻依舊溫柔注視著他的白如影,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整個人撲進她懷裡,瑟瑟發抖。
「嗚嗚……好可怕……那個……那個紅嘴巴的壞女人……她要抓我……她好臭……好可怕……」
他語無倫次地哭訴著,緊緊抱著白如影的腰,彷彿要將自己揉進她身體裡,才能獲得一絲安全感。
花蝴蝶那濃妝豔抹、血盆大口的形象,成了他幼小心靈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白如影心疼得無以複加,連忙將他緊緊回抱住,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如同安撫受驚的幼兒,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不怕了,不怕了,原依乖,壞女人已經被打跑了,再也不會來了。娘親在這裡,娘親抱著你,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她一遍遍地重複著安撫的話語,心中充滿了自責與後怕,同時也更加堅定了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好他的決心。
在白如影溫暖而堅定的懷抱裡,吳原依劇烈顫抖的身體漸漸平息下來,但依舊抽噎著,死死抓著她的衣襟,不肯鬆開半分。
白如影見他情緒已經平穩,並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起來。
「那壞女人她可對你做了什麼?」
吳原依已不像原先那樣害怕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這才慢悠悠道:「她可能想吃我嘴上的糖……」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說這句話的表情有多可愛。
這讓剛剛進門的柳天鳳與吳思影直接沒忍住笑出了聲。
緊隨其後的皇甫義,左翼峰,阿常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雖然沒有笑出聲,但一齊努力憋笑的樣子倒使他們三個大老爺們的表情顯得更加精彩。
看來吳原依隻是覺得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具體會發生什麼,以他現在的心性根本不知道。
有可能是吃完糖葫蘆就要吃他了吧。
「原依!不怕了!沒有人敢傷害你!」
白如影再次將這險些萌死她的大寶寶抱入懷中。
皇甫義也適時道:「原依,阿義這就去滅了黑風寨。」
說吧,他便與阿常轉身離去。
「已經查到是黑風寨的人做的?」
白如影來不及問皇甫義,便轉頭問左翼峰。
他相信左翼峰也查出來了!
左翼峰誠然道:「黑風寨的人收了花蝴蝶的錢,他們隻是幫凶。」
他接著道:「白姐姐,你與公子出現這鎮上來的第一日,也就是上個月趕集的時候。便被花蝴蝶盯上了。」
「這個女采花賊她對公子一直有執念,不惜收買了黑風寨的人與江湖上的頂尖殺手聯合做了這個局。目的很明確,就是為公子而來。」
「這花蝴蝶原來也沒有這種腦子,這回設下如此驚天的陷阱,如果不是背後有人相助,那也透支了她這一生的智商!」
「不過最重要的是,我們每個人的大意!」
左翼峰說的很對,白如影連連點頭:「是我們疏忽了!現在原依他心智如同孩童,內力薄弱,根就沒有自保能力。我們以後要更加細心才適合。」
眾人皆是點頭。
或許是在這極度的依賴和全然安心的氛圍中,吳原依懵懵懂懂的腦海裡,彷彿有一顆被塵埃掩蓋的明珠,被某種無形的情感力量擦拭,驟然閃爍了一下。
一段被遺忘的、卻深刻入骨的畫麵,毫無征兆地跳了出來——
那是漫天飛雪中,他與白如影並肩而立,他握著她的手,目光專注而深情,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
心隨意動,他靠在白如影肩頭,帶著未散的哭腔,卻用一種近乎本能呢喃的、異常清晰的語調,喃喃地喚了一句:
「如影……」
然後,他頓了頓,彷彿在複述腦海中那個堅定的聲音,補充道:
「吳原依最愛的人是白如影。」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白如影耳邊炸響!
她整個人猛地僵住,拍著吳原依後背的手頓在了半空,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瘋狂地擂動起來。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依……他……他想起來了?
眾人皆一驚,齊齊的望了過來。
白如影猛地低頭,捧起吳原依淚痕未乾的臉,急切地望進他的眼睛裡,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原依?你……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然而,吳原依被她激動的反應弄得有些茫然,他眨了眨還掛著淚珠的睫毛,歪了歪頭,臉上又恢複了那純然無辜的孩子氣,小聲嘟囔著:「娘親抱……原依怕……」
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彷彿隻是他潛意識深處一個堅固烙印的自然流露,說完便如流星劃過,了無痕跡。
他並沒有恢複記憶,那僅僅是他龐大記憶碎片中,最為深刻、最為核心的一小塊,在極度安全感包圍下,無意間被觸發了而已。
但,縱然如此,也足以讓白如影興奮不已,激動不已!
淚水再次湧出,但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她緊緊抱住吳原依,又哭又笑,像個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寶藏的孩子。
原來,即便他忘記了所有,即便他心智如孩童,在他靈魂的最深處,在他自己都可能無法觸及的地方,依舊牢牢鐫刻著對她的愛意!
在失憶的時候,他也會下意識地、本能地說出這句她最想聽的話!
這樣心心念念、至死不渝心中隻有她的男人。她白如影,如何放手?怎能放手?!
自從經曆了花蝴蝶事件,因禍得福,吳原依體內沉寂的金丹被激發了一絲活性,雖然很快又重新歸於平靜,但帶來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
最明顯的變化是他的精力。
原本他因重傷初愈和蠱毒的後遺症,一天之中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清醒的時間寥寥無幾。
而現在,他每日清醒的時間明顯增多了,從原來隻能維持兩個時辰左右的活力,延長到了接近四個時辰。
雖然大部分時間他依然懵懂天真,需要人細心看顧,但這無疑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現象。
這意味著,他受損的根基正在被金丹的力量緩慢滋養、修複,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也因此散去了不少。日子彷彿又歸於了之前的平靜,隻是這份平靜中,多了阿常這個沉默而可靠的守護者,以及白如影更加寸步不離的守護。
見父親情況穩定,且母親決心已定,吳思影便修書一封,用了靈夜宮特訓的飛鴿,傳回了遠方的靈夜宮。
信中言明,宮主已尋得夫君,因夫君身體仍需靜養,目前不宜遠行。也無暇顧及宮中事務。
好吧,雖然她在靈夜宮時也不怎麼管過。
白色的信鴿撲棱著翅膀,帶著女兒的家書,消失在天際。
靈夜宮的馬車上會有很明顯的屬於靈夜宮的標記。
是一麵黑色的小旗,插在馬車前方。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方便在江湖行走。
以靈夜宮目前在江湖上的地位。武林上的各類好漢都不敢不給靈夜宮麵子。
所以當標記著靈夜宮的馬車停在路口時,一道身影便緩緩的從一棵大樹後走出。
銀鳳婆婆!
銀鳳婆婆乍見白恨安然坐在馬車之上,先是驚喜交加。
「車上是恨少爺嗎?」
「是婆婆嗎?」白恨邊說著邊掀開車簾探出頭來。
銀鳳婆婆麵色一喜,隨即便發現車上不止一人。
吳俊泉此時也探出頭了走出車門外。
銀鳳婆婆不明就理,怒目圓睜,手中銀杖一橫,直指駕車的吳俊泉,厲聲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劫持我靈夜宮之人!」
她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攔在馬車前,銀杖帶起一陣疾風,眼看就要向吳俊泉襲來。
「婆婆住手!」白恨急忙從車上躍下,攔在二人中間,急切解釋道:「婆婆!他是我哥哥!是娘親日前昭告武林認下的靈夜宮少主!」
銀鳳婆婆聞言一怔,手中銀杖硬生生停在半空,渾濁的老眼瞪得極大,滿臉不可置信。
她仔細打量著吳俊泉那張俊美非凡的臉龐,忽然間,多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你你就是當年那個被老宮主扔進河中的孩子?」銀鳳婆婆聲音微顫,手中銀杖緩緩垂下,「那個龍鳳胎中的男孩」
吳俊泉從容躍下馬車,微微頷首:「正是我!婆婆!」
這一聲「婆婆」吳俊泉是隨的白恨叫的。
「那小姐也還活著?」銀鳳婆婆追問道,眼中閃過複雜神色。
「姐姐還活著,我已與她相認。」吳俊泉平靜回答,目光溫和。
銀鳳婆婆頓時麵色大變,急忙單膝跪地,惶恐道:「老身有眼無珠,不知是少主駕到,先前多有冒犯,還請少主恕罪!」
她心中百轉千回,當年那場變故她記憶猶新。
白如影與吳原依相戀,生下龍鳳胎後,老宮主震怒,命人將兩個孩子扔入河中。
她曾暗中尋找多日,以為兩個孩子早已夭折,不想男孩不但活著,還長得如此出眾。
「婆婆請起,」吳俊泉伸手虛扶,語氣平和,「不知者無罪。之前種種我也從未放在心上。」
銀鳳婆婆這才稍稍安心,緩緩起身,目光卻不離吳俊泉麵容。
她細細端詳,越發覺得吳俊泉眉眼間既有白如影的清冷孤傲,又有吳原依的溫潤灑脫,兩種特質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形成獨特的氣質。
「婆婆,」白恨上前一步,輕聲問道,「您怎會在此處?」
銀鳳婆婆歎氣道:「那日與你走散後,我四處尋你不見,後來聽說慕容山莊有你的訊息,便匆匆趕去。誰知到時你已離開,我正打算回靈夜宮複命請罰,不想在此巧遇。」
她說著,目光又不自覺飄向吳俊泉,眼中滿是心疼與愧疚。她深知當年若不是老宮主狠心,吳俊泉本應在靈夜宮平安長大,不必流落江湖,吃儘苦頭。
吳俊泉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淡然一笑:「往事已矣,婆婆不必掛懷。眼下倒有一事相托。」
「少主請吩咐。」銀鳳婆婆恭敬道。
「請婆婆帶白恨與紅珠先回靈夜宮安頓,」吳俊泉望了眼車廂,「我需護送南宮公子的遺體回南宮山莊,不便耽擱。」
銀鳳婆婆點頭領命,卻又忍不住多言:「少主辦完事後,還請儘快回靈夜宮。近日江湖風聲鶴唳,恐有變故。」
吳俊泉眉峰微蹙:「婆婆何出此言?」
「老身聽聞莫家莊已被滅門,」銀鳳婆婆壓低聲音,「莫家大公子莫邪也已不知所蹤」
「什麼?」吳俊泉身形一震,麵色驟變,「莫家莊被滅?何時之事?」
此時左一的注意力也被這句話吸引。
畢竟他與莫邪認識在先,二人之間的情誼更濃。
「就在數月前,」銀鳳婆婆神色凝重,「訊息剛剛傳開,據說現場慘不忍睹,無一活口。」
吳俊泉隻覺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莫邪是他好友,與他淵源頗深,莫家怎會遭此大難?
他強壓下心中驚濤,沉聲道:「多謝婆婆相告。」
銀鳳婆婆見他神色,知他心意已決,不再多言,隻是深深一揖:「望少主萬事小心。」
待銀鳳婆婆帶著白恨、紅珠離去後,吳俊泉等人繼續趕路。
車廂內氣氛凝重,左一默默守著南宮賽的遺體,麵色悲慼。
但他還是忍不住歎息道:「莫大哥一定難過極了!」
吳俊泉搖頭不語,他不知道。
左一又道:「上次分彆時,似乎就是因為左家莊出了事,隻是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禍事。」
他瞭解莫邪,若莫家莊真遭滅門之禍,以莫邪性情,必會追查到底,不惜與仇人同歸於儘。這纔是他最擔心的。
「我們先送南宮賽回家,」良久,吳俊泉終於開口,「之後我便去尋莫邪。百曉生訊息靈通,定知他下落。」
百曉生手上有急事要處理,與他們約定好,五日後在南宮山莊附近鎮上碰頭。
左一點頭。
因為同命訣的緣故,左一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病入高荒之態。
他已經和一個正常人沒有差彆。
「公子!到了南宮山莊的山腳下,我們先找個客棧歇一下腳吧。」
「為何?」
吳俊泉不明白為何要耽擱一下,直接去南宮山莊的話,事情不就直接辦完了。
左一卻低聲道:「公子!左一所以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寒毒也應該快要發作了。」
他又補充道:「我帶著草藥呢,我們先到客棧泡個藥浴。」
左一的細心令吳俊泉難免感動。
「好!就聽你的!」吳俊泉微微一笑。
又行了兩日,二人終於快到了南宮山莊。
吳俊泉與左一也的確尋了一個客棧,但奇怪的是,都已客滿。
二人又尋了幾個客棧,卻發現每家客棧都已客滿。
一番折騰天都快黑了。
吳俊泉便想著還是趕緊去南宮山莊,他們可以等,可南宮賽的屍體等不得。
「那隻有住進山莊裡,再進行藥浴了。」左一無奈道。
可以看出來他不想那麼做,但是為了吳俊泉,又非那樣做不可。
南宮山莊終於映入眼簾。
山莊坐落於群山環抱之中,白牆黑瓦,氣勢恢宏。
然而越是接近,吳俊泉心中不安越是強烈。
太安靜了。
南宮世家乃武林名門,莊外常有弟子巡邏,今日卻不見半個人影。空氣中隱隱飄來一絲血腥氣,令人心悸。
「不對勁。」吳俊泉沉聲道,示意停車。
吳俊泉忽然想起當初在四方門也是這種感覺。
幾人躍下馬車,小心翼翼走向山莊大門。隻見朱紅大門虛掩,門縫中可見院內橫七豎八倒著幾具屍體。
左一臉色煞白,不顧一切衝入院內,隨即發出一聲悲鳴。
「啊!」
吳俊泉緊隨其後,也被眼前景象震驚。
南宮山莊內屍橫遍地,血流成河。無論是護院武師還是仆役丫鬟,無一倖免。院中花木摧折,牆壁上滿是打鬥痕跡,顯然經曆了一場惡戰。
吳俊泉與左一對視一眼,二人穿過重重院落,所見皆是慘狀,竟無一個活口。
「去練武場看看,」陶水仙提議,「若有倖存者,或許會在那裡。」
練武場位於山莊中心,是南宮弟子平日習武之地。當三人趕到時,果然見一人倒在場地中央,身下積著一攤暗紅血液。
「南宮伯伯!」左一認出那人正是南宮牙,急忙撲上前去。
南宮牙渾身是傷,胸口一道劍傷尤為致命,鮮血不斷從中湧出。
令人震驚的是,他竟還吊著一口氣,見到左一,渾濁的雙眼微微睜大,嘴唇顫抖似想說什麼。
便在此時,一股陰森寒氣忽然籠罩全場。吳俊泉心有所感,猛地轉頭,隻見一個身穿黑色大袍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立在練武場邊緣的陰影中。
那人緩緩走來,步伐沉穩而詭異。寬大的黑袍遮住了他的身形麵貌,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手中握著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劍身散發著不祥的魔氣。
黑袍人並不答話,目光直直鎖定奄奄一息的南宮牙,彷彿在場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他一步步逼近,手中黑劍微微抬起。
吳俊泉心中警鈴大作,這黑袍人身上散發的氣息非比尋常,既非正道內功,也非尋常邪功,而是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純粹而可怕的魔氣。
「站住!」
吳俊泉飛身攔在黑袍人與南宮牙之間,「閣下何人,為何要對南宮莊主下此毒手?」
黑袍人終於停下腳步,抬起頭來。陰影中,他的麵容依然模糊,唯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閃著詭異的光芒。
突然,他動了!
快如鬼魅的一劍直刺南宮牙心臟!吳俊泉早有防備,軟劍出手,堪堪架住這一劍。雙刃相交,發出一聲刺耳錚鳴。
吳俊泉隻覺一股陰寒內力順著銀月劍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心下駭然。此人武功之高,竟不在他之下!
「你到底是誰?」吳俊泉厲聲質問,手中銀月舞出一片光影,將黑袍人逼退數步。
便在此時,南宮牙用儘最後力氣,嘶聲道:「小心他他是」
話音未落,黑袍人忽然發出一聲低吼,周身魔氣暴漲,黑袍在勁風中獵獵作響。他不再保留,劍法陡然變得淩厲狠辣,招招致命。
吳俊泉全力應對,卻漸感吃力。這黑袍人的劍法詭異莫測,每每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攻來,更可怕的是那劍上的魔氣,竟能侵蝕對手內力。
左一見勢不妙,也拔劍加入戰團。二人聯手,方纔勉強擋住黑袍人攻勢。
激鬥中,黑袍人一招逼退左一,反手一劍直取吳俊泉咽喉。吳俊泉急忙後仰避過,玉笛上挑,巧妙挑開了黑袍人頭上的兜帽。
兜帽滑落,露出一張蒼白而熟悉的臉龐。
吳俊泉身形一頓,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人。
那張臉,分明是莫邪!
隻是往日的溫潤柔和已被陰鷙取代,清澈的眼眸如今布滿血絲,透著瘋狂與殺戮。他周身散發的不再是熟悉的劍氣,而是濃重得令人窒息的魔氣。
「莫莫大哥?」吳俊泉聲音顫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邪麵色一滯,緩緩的抬眼望向吳俊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