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青石聲 第一章 霧鎖青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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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鎖青石巷

林硯之是被潮濕的黴味嗆醒的。

她猛地睜開眼，雕花木床的頂幔在昏暗中浮動，像一團化不開的灰霧。指尖觸到的被褥又冷又硬，繡著纏枝蓮紋的被麵磨得麵板髮澀，完全不是她公寓裡那床鵝絨被該有的觸感。

“醒了？”

蒼老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帶著點沙啞的關切。林硯之轉頭，看見一個穿青布褂子的老婦人正端著銅盆站在那裡，鬢角的白髮用一根木簪挽著，臉上的皺紋裡似乎都藏著水汽。

“這是……哪裡？”她喉嚨發緊，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記憶停留在暴雨夜的盤山公路上，刺眼的遠光燈和失控的方向盤是最後的碎片。

“青石巷啊。”老婦人把銅盆擱在床頭櫃上，蒸騰的熱氣裡飄著淡淡的艾草香，“你這丫頭，昨天淋了雨暈倒在巷口，要不是我家老頭子早起倒垃圾，指不定要在雨裡泡多久。”

林硯之撐起身子，環顧四周。老式的木質結構房屋，糊著報紙的牆壁有些泛黃，牆角的舊衣櫃帶著銅製的拉手，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的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除了黴味和艾草香，還隱約有股線香的味道，安靜得能聽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

“青石巷……”她喃喃重複著這個名字，陌生又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婆婆，這裡是什麼地方？離市區遠嗎？我手機呢？”

她下意識地摸向口袋，空空如也。老婦人已經擰好了毛巾遞過來，聞言歎了口氣：“傻丫頭，燒還冇退呢就想著這些。青石巷就是青石巷，還能是哪裡？手機冇見著，許是掉在雨裡了。你先養好身子，等雨停了再說。”

毛巾溫熱，擦在臉上卻讓林硯之打了個寒顫。她掀開被子想下床，卻發現身上換了件深藍色的粗布睡衣，袖口和領口都打著整齊的補丁，根本不是自已的衣服。

“我的衣服……”

“拿去洗了，”老婦人收拾著銅盆，腳步有些蹣跚，“你那身衣服濕得能擰出水，不換下來要生病的。我家冇年輕姑孃的衣服，你先湊合一晚，明天讓老頭子去巷口的裁縫鋪給你借兩件。”

林硯之看著老婦人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後，心裡湧起一陣莫名的恐慌。這陌生的環境，消失的手機，還有這聽起來就透著古怪的“青石巷”，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夢。

她走到窗邊，推開那扇雕著纏枝牡丹的木窗。雨還在下，細密的雨絲織成一張灰濛濛的網，籠罩著整條幽深的巷子。青石板鋪成的路麵濕漉漉的，泛著水光，兩旁是鱗次櫛比的老式瓦房，高高低低的馬頭牆在霧中若隱若現。

巷子裡空無一人，隻有雨水順著屋簷滴落的聲音，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咳嗽和狗吠，更顯得寂靜。巷子儘頭被濃霧籠罩著，看不真切，彷彿永遠走不到頭。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鈴聲順著風飄了過來，叮鈴，叮鈴，像是有人在搖著銅鈴，在雨幕中慢悠悠地穿行。

林硯之屏住呼吸，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霧濛濛的巷口處，緩緩走來一個撐著油紙傘的身影。那人穿著件灰布長衫，手裡搖著一串銅鈴，鈴鐺隨著腳步輕輕晃動，發出清越又詭異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雨巷裡格外清晰。

鈴鐺聲越來越近，那人的臉卻始終隱在油紙傘的陰影裡，看不真切。林硯之莫名地握緊了窗框，指節泛白，心臟在胸腔裡砰砰直跳，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不能被那個人發現。

她猛地關上窗，背靠著冰冷的窗框滑坐在地上，耳邊還迴盪著那越來越近的叮鈴聲，還有雨絲敲打窗欞的聲音，以及自已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

這不是夢。她想。

青石巷，絕不是普通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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