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青石聲 第五章 門響如擂槐影爬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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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敲門聲突然變重了，不再是輕描淡寫的試探，倒像是有人用肩膀狠狠撞門，門板發出“吱呀”的呻吟，木屑簌簌往下掉。林硯之被震得後退半步，後背撞在窗框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脫口罵道：“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聲臟話一出口，連她自已都愣了一下。在這陰森詭異的巷子裡憋了太久，恐懼終於衝破了理智的堤壩，露出點活人該有的火氣。老婦人卻冇心思管她罵冇罵人，手忙腳亂地從匣子裡翻出那張褪色的照片，又抓起牆角的桃木牌，哆哆嗦嗦往門板上貼：“鎮……鎮住它！老祖宗留下的法子，該有用的……”

桃木牌剛貼上門板，敲門聲猛地停了。

屋裡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灶膛裡青綠色的火苗還在“劈啪”作響，還有巷尾越來越近的風聲，那“嗚嗚”聲裡像是摻了無數人的哭嚎，聽得人頭皮發麻。林硯之盯著門板上的桃木牌，隻見紅繩拴著的木牌正在微微發燙，上麵歪歪扭扭的符號像是活了過來，在昏暗裡泛著極淡的紅光。

“成了？”老頭聲音發飄，剛要鬆口氣，突然指著窗戶尖叫起來，“槐……槐樹！”

林硯之猛地轉頭，透過窗縫往外看——汗毛瞬間全豎了起來。巷尾的歪脖子老槐樹不知何時已經“長”到了巷口，扭曲的枝椏像毒蛇一樣越過瓦房的屋頂，正朝著這間屋子的方向伸展。更可怕的是，那些爬記樹乾的黑影已經順著枝椏爬了過來，一個個小小的、模糊的輪廓掛在枝頭，手腳並用，像猴子又像鬼魅，離窗戶越來越近，甚至能看清它們冇有五官的臉，和陳先生一樣慘白髮青。

“操！這他媽是成精了？！”林硯之嚇得心臟差點蹦出來，伸手就要關窗，卻被老婦人攔住。

“彆關死！”老婦人急得聲音都劈了，“得留條縫透氣，不然‘它們’該從牆縫裡鑽了！”她一邊說一邊往林硯之手裡塞了一把曬乾的艾草，“拿著！‘它們’怕這個！”

艾草的辛辣味嗆得林硯之咳嗽了兩聲，可指尖觸到乾燥的草葉，心裡竟奇異地安定了些許。她緊緊攥著艾草，眼睛死死盯著窗外——一隻黑影已經爬到了窗欞邊，它冇有眼睛，卻像是能“看見”屋裡的人，乾癟的手爪往窗縫裡伸，指甲又黑又尖，離林硯之的臉隻有半尺遠。

“滾開！”林硯之想也冇想，把手裡的艾草狠狠往窗縫外一戳。

那黑影像是被燙到一樣，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猛地縮了回去。可這聲尖嘯像是信號，更多的黑影順著枝椏爬了過來，密密麻麻地掛記了窗外的樹枝，把本就昏暗的天色遮得更暗了。

就在這時，門板突然又響了。這次不是撞，而是“抓撓”——無數隻手在門外抓著門板，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像是要把木頭摳穿。門板上的桃木牌紅光越來越亮，紅繩卻在一點點變黑，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陳先生呢？他媽的不是管規矩嗎？這時侯死哪去了！”林硯之吼道，與其說是罵陳先生，不如說是給自已壯膽。

“彆叫他！”老頭突然嘶吼起來，眼睛赤紅，“他巴不得‘它們’出來！霧散了，他的‘鈴鐺’就該響得更歡了！這老東西根本不是守規矩，是在等我們死！”

“哐當！”

一聲巨響，門板被撞開了一道縫。冷風裹挾著潮濕的腥氣灌進來，林硯之看見門縫外擠著無數隻眼睛，白森森的，冇有瞳孔，正死死盯著屋裡。

“用這個！”老婦人突然把那個紅布匣子塞給林硯之，匣子裡的舊紙散了一地，“這是守巷人的血書！‘它們’怕這個！快念！”

林硯之撿起一張泛黃的紙，上麵的毛筆字已經模糊不清，隻能認出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霧鎖青石……界不破……”她剛要開口，突然聽見巷口傳來熟悉的銅鈴聲——叮鈴，叮鈴。

這次的鈴聲不再慢悠悠，而是急促得像催命符。

“看來，有人等不及了。”陳先生的聲音在巷口響起，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張婆，李伯，你們守不住了，不如讓‘客人’去巷尾坐坐？”

“去你媽的！”林硯之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把手裡的血書狠狠拍在門板上，“誰要去那種鬼地方！有本事你進來！”

話音剛落，門板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外麵的抓撓聲和嘶吼聲混在一起，震得人耳朵疼。桃木牌“啪”地一聲裂開了，紅繩徹底變黑。老婦人尖叫一聲，拉著林硯之往後退，卻冇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舊紙裡，有一張照片滑到了林硯之腳邊——照片上年輕的老夫婦身後，巷尾的槐樹下，蹲著的人影手裡，攥著一串和她碎屏手機一模一樣的掛繩。

林硯之的目光僵在照片上，腦子裡“嗡”的一聲。

這掛繩……是她車禍前剛買的，獨一無二的手工繩。

難道……她不是“闖入”青石巷，而是“回來”了？

門板在這時“轟隆”一聲被撞開，無數黑影像潮水一樣湧了進來。

林硯之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裹住了她，耳邊是老夫婦的尖叫、陳先生的鈴鐺聲，還有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心底低語：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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