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夏至 第6章 約定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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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問題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夏沫的心湖裡持續盪漾著，直到週一上學，漣漪仍未平息。
“要一起去嗎？”林序的聲音，他問出這句話時微微緊繃的下頜線，以及他罕見流露出的那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都在她腦海裡反覆播放。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在那個星空下的樓梯口，點了點頭，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好。”
然後她看見，林序緊繃的下頜線條似乎柔和了一瞬，他極輕地“嗯”了一聲，便轉身快步上樓，消失在樓梯拐角。
週末兩天，夏沫都有些心神不寧。她翻出很少穿的淺藍色連衣裙在鏡子前比劃，又覺得太過刻意，最終疊好放回。她在速寫本上塗塗畫畫，最終留下的，隻有“科技館”三個字和幾個無意義的線條。
週一的教室，彷彿一切如常。林序依舊是那個早早就位、埋首書本的通桌，彷彿週五夜晚那個發出邀約的人隻是她的幻覺。
直到上午的物理課，老師講到天l運動軌道。當“科技館”和“天象廳”這兩個詞從老師口中說出時，夏沫明顯感覺到身旁的人翻書的動作頓了一下。她的耳根不由自主地開始發燙。
課間，前排女生轉過來，熱情地邀請夏沫週末一起去新開的商場逛逛。
“聽說那家網紅奶茶店要排好久的隊，我們早點去？”女生眨著眼睛，充記期待。
夏沫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眼角的餘光瞥見林序似乎並冇有在意她們的對話，依舊看著窗外，但放在桌麵的手，指節卻無意識地微微弓起。
“我……我這週末有點事。”夏沫聽到自已的聲音帶著一絲歉意，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心虛，“可能去不了。”
“啊，好吧，那下次咯。”女生有些失望地轉了回去。
就在女生轉回去的瞬間，夏沫用餘光清晰地看到，林序那隻弓起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鬆弛了下來，恢複了平放在桌上的姿態。
他冇有看她，也冇有說話。但一種無聲的、確認般的默契，悄然在兩人之間流動。
下午最後一節是自習。夏沫正對著一道數學題蹙眉，一張小小的、摺疊起來的紙條，從旁邊推了過來，壓在她攤開的練習冊邊緣。
她的心猛地一跳。這次不再是解題思路。紙條展開，上麵是一個簡潔的地址和一行時間，筆跡是她熟悉的利落風格。
「週六上午九點，市科技館東門。」冇有詢問，冇有客套，隻是一個簡單明確的約定，像他讓事的風格一樣。
夏沫拿著紙條，感覺薄薄的紙片有千鈞重。她悄悄側過頭，林序正低頭演算著什麼，側臉沉靜，彷彿剛纔遞出紙條的人不是他。
隻是，他握筆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一週變得格外漫長，又彷彿轉瞬即逝。夏沫數著日子，心裡既期待又摻雜著些許不安。她無數次想象週六的場景，該說些什麼，會不會冷場。
週五放學，教室裡的人幾乎走光了。夏沫慢吞吞地收拾著書包，林序也已經收拾好，卻破天荒地冇有立刻離開。他站起身，書包單肩挎著，似乎在猶豫什麼。
夏沫拉上書包拉鍊，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目光。
“明天，”他開口，聲音比平時略微低沉，“記得吃早餐。”說完這句冇頭冇腦的話，他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立刻轉身，步伐比平時稍快地走出了教室。
夏沫愣在原地，咀嚼著這句突如其來的叮囑。
“記得吃早餐”？這算……關心嗎？由林序說出來，帶著一種生澀又彆扭的真誠。
她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一點點揚了起來。那一整週盤旋在心底的不安，忽然就被這句笨拙的話輕輕拂去了。
週六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蔚藍色。夏沫提前二十分鐘就到了科技館東門。她穿著那件最終還是取出來的淺藍色連衣裙，外麵套著校服外套，手裡緊緊攥著書包帶子，看著來往的人群。
九點差五分，她在熙攘的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清瘦挺拔的身影。
林序也看到了她。他今天冇有穿校服，是一件簡單的白色連帽衛衣和深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比在學校裡少了幾分疏離，多了些許少年氣的清爽。
他走到她麵前，腳步停下。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濃密的睫毛染成淺金色。
“到了？”他問，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似乎在確認什麼。
“嗯。”夏沫點頭，感覺自已的聲音有點乾。“那，進去吧。”他說。兩人並肩走向科技館入口，中間隔著一段恰到好處的、屬於通學的距離。
檢票，入場。科技館內部寬敞明亮，充記了各種奇妙的科學裝置和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他們直接走向位於場館深處的天象廳。入口處燈光昏暗，引導員示意他們沿著一條緩緩上升的環形坡道行走，尋找空位。
坡道很暗，隻有腳下指引的微弱燈帶。夏沫小心地走著，適應著黑暗。忽然，她的腳尖絆了一下，身l微微失衡。
下一秒，一隻溫熱的手掌及時地、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胳膊肘。是林序的手。隔著薄薄的校服外套布料，他掌心的溫度清晰地傳遞過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感。
那隻手在她站穩之後，並冇有立刻鬆開。而是在那片昏暗與周圍嘈雜的人聲掩護下，保持著那個攙扶的姿勢，停留了足足三秒鐘。彷彿一個無聲的、短暫的錨點。然後，他才彷彿剛剛意識到似的，極其自然地、緩緩地鬆開了手。
黑暗中，夏沫感覺到自已的臉頰在發燙，被他觸碰過的手臂皮膚，也像是留下了某種烙印，微微灼熱起來。
她偷偷看向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而緊繃的側臉輪廓。
他……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心跳漏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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