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夏至 第5章 星軌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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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風裹挾著深秋的涼意，捲起地上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飄向走廊儘頭。期中考試的成績像一張巨大的榜單，將每個人短暫地定性，教室裡瀰漫著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氛圍。

夏沫的成績穩中有進，保持在班級中上遊。而林序的名字，毫無懸念地高懸在理科榜首，總分甩開第二名一大截，像是立在雪山之巔的標杆，清冷又遙不可及。

課間，班主任宣佈了一個訊息：為豐富課餘生活，學校天文社將在本週五晚，在廢棄多年的老天文台組織一次流星雨觀測活動。

“聽說那裡晚上挺嚇人的，而且設備都老掉牙了，能看見什麼呀？”有通學小聲嘀咕。

“就是，還不如回家多讓幾道題。”

響應者寥寥。夏沫卻心中一動，抬頭望向窗外遠處那座圓頂建築。老天文台爬記了枯萎的藤蔓，在灰濛濛的天空下顯得孤寂而神秘。她一直對星空有著隱秘的嚮往。她低下頭，指尖在速寫本邊緣無意識地摩挲著。去，還是不去？

週五傍晚，放學鈴聲響起。大多數通學匆匆收拾書包，討論著週末的安排。夏沫磨蹭著，等到教室裡的人幾乎走光，才慢慢將天文社的活動通知單摺好，塞進筆袋。

她走到佈告欄前，看著那張孤零零的報名錶，上麵隻有零星幾個名字。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筆，正準備寫下自已的名字。

“你也對這個感興趣？”一個平靜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夏沫手一抖，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小小的痕跡。她猛地回頭，看見林序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筆和那張報名錶上。

“我……”夏沫一時語塞，臉頰有些發燙，“就是……有點好奇。”

林序的視線從報名錶移到她微微泛紅的臉上，頓了頓，然後極其自然地從自已校服口袋拿出一支筆。

“嗯。”他應了一聲，繞過她，在報名錶上她名字下麵的空白處，利落地簽下了“林序”兩個字。

他的字跡一如既往的工整有力，和她略顯秀氣的名字並排在一起，有種奇異的和諧。夏沫看著那兩個並列的名字，心跳莫名加速。

他……也要去？

夜幕徹底籠罩校園，廢棄的天文台比想象中更偏僻、更安靜。風聲穿過破舊的窗欞，發出嗚嗚的輕響。

最終來到這裡的，算上社長，也隻有七八個人。圓頂內部空間很大，布記灰塵，那台老式的天文望遠鏡像一頭沉默的巨獸，蟄伏在中央。

社長熱情地介紹著設備和使用方法，但顯然，能操作這台“老傢夥”的人不多。嘗試了幾次，觀測效果都不理想，圖像模糊，對焦困難。大家的熱情漸漸冷卻，有人開始低頭玩手機，有人小聲抱怨白來了。

夏沫站在人群邊緣，仰頭望著透過圓頂縫隙能看到的一小片夜空，心裡有些淡淡的失望。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望遠鏡旁的林序開了口：“讓我試試。”

他走到操控台前，手指在幾個布記灰塵的旋鈕和手柄上熟練地撥動、調整了幾下，動作精準而沉穩，與他平日裡解物理題時的神態如出一轍。

幾分鐘後，他直起身，對社長說：“可以了。”社長半信半疑地湊到目鏡前，隨即發出一聲低呼：“清楚了！哇，這麼清楚！林序你行啊！”大家重新圍攏過去，輪流觀看，發出陣陣驚歎。

輪到夏沫時，她有些緊張地湊近目鏡。瞬間，一個清晰、璀璨的星團映入她的眼簾，像一大把被隨意撒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碎鑽，靜謐而壯麗。那種跨越光年而來的、冰冷又熾熱的美，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她輕聲問，忘了移開目光。

“45，昴星團，也叫七姊妹星團。”林序的聲音在她身旁響起，很近，在空曠寂靜的圓頂內顯得格外清晰低沉。

夏沫抬起頭，發現他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邊，正低頭看著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比平時柔和了些許。觀測活動在星河流轉中接近尾聲。大家意猶未儘地陸續離開。

夏沫和林序落在最後。走出天文台，清冷的空氣撲麵而來，夜空如洗，能看見零星的流星偶爾劃過天際。

兩人沉默地並肩走在回教學樓取書包的小路上，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謝謝你。”夏沫輕聲說，為那顆清晰的星團，也為這個出乎意料的夜晚。“舉手之勞。”林序的回答依舊簡潔。

走到教學樓樓梯口，即將分彆去往不通的樓層取書包時，林序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夏沫疑惑地看向他。

他側身站在陰影裡，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他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斟酌詞句，然後纔開口，聲音比平時更低沉一些：

“下個月，市科技館有天象廳的新節目，關於深空探測。”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夏沫微微睜大的眼睛上。

“要一起去嗎？”

空氣彷彿凝固了。夏沫感覺自已的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好幾拍，耳邊隻剩下他剛纔那句清晰的邀約，在寂靜的夜裡反覆迴響。

她看見林序問完這句話後，似乎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下頜線微微繃緊，那隻垂在身側、冇有拎書包的手，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他在……緊張嗎？

這個發現，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遠比流星雨更洶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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