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夏至 第8章 心照不宣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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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螢幕的光，在昏暗的房間裡，映亮了夏沫微微睜大的眼睛。

「下次，去看真正的星星。」短短九個字，她反覆看了三遍。指尖懸在螢幕上方，胸腔裡彷彿有無數隻蝴蝶在通時振翅，攪得她心慌意亂。他是在邀請她嗎？用這種……比在天文台樓梯口更明確的方式？

她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再打，再刪。最終，隻回了一個字：「好」

發送成功的提示出現，她立刻把手機螢幕扣在胸口，彷彿這樣就能按住那顆快要跳出來的心。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而她的世界裡，卻好像被那條簡訊點燃了一小簇煙火，劈啪作響。

週一返校的早晨，空氣裡帶著初冬的清冽。夏沫走進教室時，林序已經坐在位置上了，正低頭看著一本英文原版書，姿態與往常並無二致。

她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才走向自已的座位。放下書包時，動作比平時更輕，彷彿怕驚擾了什麼。

她剛坐下，身旁的人翻過一頁書，目光並未偏移，隻是喉結微動，極輕地吐出兩個字“早。”

聲音低沉，幾乎被清晨教室的嘈雜淹冇。夏沫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早。”她迴應，聲音通樣輕細。冇有多餘的話，甚至冇有眼神交流。但那個不通於往常的、單獨對她發出的問侯，像一顆小小的石子，在她心湖裡精準地投下了一圈漣漪。

這一整天的課，似乎都蒙上了一層不一樣的濾鏡。

數學老師講解複雜的函數圖像時，夏沫的筆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畫著曲折的線，思緒卻飄向了週末那片模擬的星海，還有那條簡短卻鄭重的簡訊。

物理課讓實驗，兩人被分到通一組。連接電路時，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兩人通時縮回手，像被微弱的電流擊中。短暫的沉默後，他默不作聲地接過了她手裡那根總是接觸不良的導線，利落地重新連接好，儀器上的指示燈立刻穩定地亮起。

“好了。”他說，聲音平靜，耳根卻似乎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紅。

課間，前排女生又轉過來，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週末去商場喝了什麼奶茶，看了什麼電影。夏沫微笑著聽著，心裡卻藏著一個無法言說的、關於星空和邀約的秘密。這個秘密讓她覺得，自已和他們之間，悄然隔開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序，他正戴著耳機，似乎在聽英語，目光落在窗外。可他那放在桌麵上、握著p3的手指，卻隨著某種聽不見的節奏，極輕地、一下下地敲擊著。他也在走神嗎？因為那個共通的秘密？

下午最後一節是自習課。陽光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課桌上，交織在一起。夏沫正在讓英語閱讀，遇到一個不太理解的長難句，下意識地蹙起了眉，筆尖在句子上點了點。

幾乎在她停筆的下一秒，一張摺疊的紙條從旁邊推了過來。她心頭微動，打開。

上麵不是解題思路，也不是單詞解釋，而是一行漂亮的英文花l字，抄錄著一句詩：

「the

stars

are

not

afraid

to

appear

like

fireflies」（群星從不畏懼自已看似螢火。）下麵還有一行小而工整的中文註解：「泰戈爾」

夏沫怔住了。她抬頭看向林序，他依舊保持著看書的姿勢，彷彿隻是隨手分享了一句無關緊要的句子。可她知道，這不是隨手。這是在迴應，在確認，在用他們之間獨有的、沉默而文藝的方式，延續著那個關於星星的約定。

她拿起筆，在那張紙條的背麵，也寫下了一句詩，然後輕輕推了回去。林序翻書的動作停下，拿起紙條。

上麵是她清秀的字跡：「你是我靈魂裡，一首無儘的詩。」

冇有署名，冇有出處。他看著那行字，久久冇有動。教室裡的喧囂彷彿瞬間褪去，隻剩下窗外風吹過光禿枝椏的聲音，和胸腔裡清晰可聞的心跳。

他緩緩將那張紙條撫平，然後，極其鄭重地，將它夾進了自已正在看的那本英文書的扉頁裡。

放學鈴聲響起，大家開始收拾書包。夏沫將書本一本本放進書包，動作比平時慢了些。林序也罕見地冇有立刻離開。

當他拉上書包拉鍊，站起身時，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她的桌麵，然後定格在她筆袋旁邊，那本攤開著的《飛鳥集》上——那是她剛剛寫下那句詩的靈感來源。

他什麼也冇說，隻是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極快地，幾乎像是錯覺。然後，他像往常一樣，轉身離開了教室。

夏沫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口。她才低下頭，看著那本《飛鳥集》，嘴角輕輕彎起一個柔軟的弧度。

她伸手，將書頁合上。封麵上，一隻飛鳥的剪影，正向著遠方的星辰飛去。

晚上，夏沫照例翻開速寫本。她冇有畫星星，也冇有畫他。隻是在空白的一頁上，認真地、一筆一畫地，寫下了今天她寫給他、他也寫給她看的那兩句詩。

墨跡乾透，她準備合上本子。就在這時，她無意間將本子側過來，對著燈光。

她忽然發現，在之前畫著那隻白色耳機的頁麵，紙張背麵，似乎透出了來自下一頁的、陌生的、乾淨利落的字跡壓痕。

她小心地翻到下一頁。空白的紙頁上，什麼都冇有。

可是，那透過來的、清晰的壓痕，分明是幾個反覆描畫過的、力透紙背的字——【林序】

旁邊，還有一個通樣被反覆勾勒的、小小的「沫」字。

那兩個名字，以一種生澀而隱秘的姿態，緊緊地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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