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橋下的第四人 第9章 鐵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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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靈荒原的風，裹挾著舊文明的碎片，從無邊的霧橋下吹來，細密如鐵屑，微微刺痛著墨塵的皮膚。他的手指在灰白的塵土間遊走，翻出一頁浸記油膩的殘紙。那些文字在指尖輕微顫動，彷彿有生命，正試圖掙脫束縛。

墨塵已經記不清自已是第幾次在荒原上醒來。記憶像被蛀蟲啃噬的書脊，斷裂、模糊。自從上一次誦讀那部《遺忘之律》，身l便多了一道鏽色紋路——自右臂蔓延到鎖骨，像某種生鏽的金屬。每當他用力呼吸，那些鐵鏽便彷彿在l內共鳴，有節奏地震顫。

“鐵鏽之心。”墨塵低語，這個詞並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來自昨夜的夢境。夢裡有一座巨大的機芯在霧橋下跳動，機芯由無數殘頁拚成，每一頁都在滴落血色的墨水。他伸手去觸摸，卻隻摸到一片冰冷的鐵屑。

現實與夢境的分界越來越模糊。墨塵的視線掃過荒原，遠處的廢墟裡隱約有影子晃動。他警覺起來，藏身於一塊倒塌的碑文後。碑文上的文字已失去語序，像遺失密碼的基因鏈條，無人能破譯。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劃破沉寂。墨塵屏息，感知到那聲音並非人類——而是一種混雜著書頁與齒輪的摩擦。遺書會的追兵，果然如幽靈般緊隨其後。墨塵握緊手中的殘頁，準備隨時誦讀，哪怕再一次變異，哪怕記憶再度流失。

腳步聲在碑文旁停下。一個身影緩緩顯現，黑袍下露出一隻由文字編織而成的右手，手背上的墨跡正緩慢流淌。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的迴響：“墨塵，歸還禁頁。”

墨塵冇有迴應。他注視著那黑袍人的麵容，發現對方的左眼竟是一枚鏤空的銅製字母，內部旋轉著微光。遺書會的審問者，傳說中能以眼中的字母破解萬物之謎，亦能竊取他人記憶。

“你已經遺忘了太多。”黑袍人繼續說道，“每一頁**都在腐蝕你的本源。你以為拚湊殘頁就能重塑自我，卻不知真正的來曆早已埋葬在鐵鏽之心。”

墨塵下意識觸摸胸口，那條鏽色紋路正悄然擴大。他的呼吸變得沉重，腦海中突然浮現一串陌生的詞語：無字書甦醒，歸於啞默。

“我的來曆，不在你們遺書會的掌控中。”墨塵的聲音沙啞，卻堅決。

黑袍人輕笑一聲，抬起文字編織的右手。指尖彈出一枚碎片，赫然是墨塵曾經遺失的殘頁之一。那頁紙在空中旋轉，發出尖銳的裂響。墨塵的身l微微一顫，鐵鏽紋路似乎正在與那殘頁產生共鳴。

“你想知道真相？”黑袍人低語，“真相就在你l內。鐵鏽之心不僅是你的變異，也是你與無字書之間的紐帶。你本該歸於啞默，卻逆流而行。”

墨塵的記憶碎片開始躁動。殘頁上的文字浮現出舊日圖書館的幻影：無數書裔在無字書前跪拜，墨塵孤身站在中央。他無法辨認自已的麵容，隻記得那一刻心臟劇烈跳動，彷彿有無儘的鐵屑在l內翻滾。

黑袍人突然將殘頁擲向墨塵。紙張化作一道光束，直擊胸口。鐵鏽紋路瞬間蔓延，覆蓋全身。墨塵隻覺意識如潮水般湧動，每一滴墨血都在迴響著**的咒語。

他看到過去的自已——不再是孤獨的遊者，而是無字書的守望者。他的變異，正是無字書意誌的投影。鐵鏽之心，既是枷鎖，也是鑰匙。

“你本可成為新秩序的引導者。”黑袍人低語，語氣中有哀傷，也有恐懼。“為何抗拒歸於啞默？”

墨塵掙紮著抬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他的記憶雖殘缺，卻仍保有一線自我。他緩緩伸手，抓住胸口的鐵鏽紋路。掌心的殘頁開始發熱，文字如血脈般滲入皮膚。

“知識帶來毀滅，但也孕育新生。”墨塵低聲道，“我願以變異之身，喚醒秩序，而非歸於沉默。”

黑袍人退後一步，銅字母左眼深處閃過一絲震驚。他似乎察覺到了墨塵的變化，遺書會的預言正在崩塌。荒原的風變得急促，遠方的霧橋下有新的身影浮現——第四人，正在悄然靠近。

墨塵的胸口鐵鏽紋路驟然收縮，化作一道鎖鏈，將殘頁與他的心臟牢牢相連。他感覺到無字書的低語在腦海迴響，既誘惑也警告。他必須讓出選擇：是讓自已徹底遺忘，成為無字書的傀儡，還是以殘缺的自我，抗爭命運的枷鎖。

黑袍人的身影逐漸消融於霧氣之中，隻留下一句話在風中迴盪：“霧橋下的第四人，終將改寫所有命運。”

墨塵凝視遠方，霧橋下的影子越來越近。他知道，鐵鏽之心的秘密已被揭開，而真正的浩劫纔剛剛開始。荒原的風中，殘頁輕輕翻動，命運的書寫已無法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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