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的我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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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珍在一旁聽著眼淚止不住的流出。
她看著我慘白的臉說道:“周姐,你這輩子怎麼就被命運啃噬得這麼支離破碎啊。”
“我不明白”阿珍的哽咽在寂靜的廁所裡格外清晰。
“難道你就不配得到一絲一毫的母愛嗎?她怎麼能怎麼能”
我慘白著臉,愣住了。
腦海裡忽地浮現出母親佝僂的背影,我擠出一抹笑容。
“或許是有愛的吧。”
如果不愛的話,她又怎麼會每天清晨都站在我身後,用那把缺了齒的木梳,一遍又一遍地梳理我打結的長髮?
她的手指穿過我的髮絲時總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生怕扯疼了我。
梳著梳著,她就會突然停住,把下巴輕輕擱在我頭頂,歎著氣說:“女孩生來就不容易,媽隻盼你能活得輕鬆些。”
如果不愛的話,她怎麼會在收麥子的時候,總是搶著去扛最重的麻袋?
我記得那天午後,她弓著背把一袋袋麥子往板車上摞,汗水把她的藍布衫浸成了深色。
卻還扭頭衝我笑:“你去樹蔭下歇著,這點活媽來就行。”
她發顫的雙腿和泛白的嘴唇,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愛的話,她怎麼會在我被噩夢驚醒的深夜裡,連外套都顧不上披就跑到我床邊?
她總是先用手帕擦乾我滿臉的冷汗,再用長滿繭子的手掌輕輕拍我的背,哼著走調的搖籃曲。
有時我假裝睡著,就能聽見她小聲嘀咕:“要是媽的命能換你一輩子不做噩夢就好了”
如果不愛的話,我又怎麼會在整理她遺物時,從褪色的工作證裡抖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
那次我不小心得罪了人,她拉下老臉去找我領導求情。
上麵是她歪歪扭扭的字跡。
“求領導再給我閨女一次機會,她不是故意的。要是非得賠罪,我這把老骨頭給您跪下了”
紙條背麵還沾著泥印,像極了那年她冒雨去求情時,跪在辦公樓前的水泥地上留下的痕跡。
阿珍聽到這裡,聲音突然發僵:“周姐,既然你媽這麼愛你,為什麼她還會把遺產全都留給你弟弟呢?”
聽到這裡,我怔住了。
是啊,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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